“唔……阿博，到底有没有吃的啊……”第一遍没有得到回应，站在原地的凰又问了一道，说完之后小女孩终于感觉到有哪里不对，放下揉眼睛的手，她看到的是一个蠢蠢欲动的女人和一个已经无声逼近的男子，一双大手缓缓降临到她的头顶，女孩露出大难临头的表情。
“你还知道吃饭啊？那你怎么不去吃饭啊？跑到仓库里喝酒，好喝是吧？”两根食指像钻头一样顶在凰的太阳穴上面，转来转去的让小女孩皱起脸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喝酒不要喝酒，那玩意就这么上瘾啊？你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知道错没？”
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赫博还是没有做出那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小女孩在年轻店长的电光毒龙钻下发出“啊呜呜”的可爱叫声，但就那毫无诚意的认错声来看，赫博肯定是没下什么重手。
赫博最终还是没对凰做什么，只在略施小惩之后一拍小女孩的头顶：“再敢喝酒看我怎么打你……吃什么？”之前积攒的气势在最后三个字下消失殆尽。
看到自己逃过一劫的凰小脸顿时绽放出笑容，一个转身抱住赫博的腰子，撒着娇说：“我要吃你做的饭——”
“你昨天还嫌弃我做的鱼难吃，”赫博显然不会被这样轻易地攻破，他面无表情地说，“那今晚就吃咖喱饭。”
“不要，我要吃新出的那一家分子料理店嘛，看着好好吃的——”小女孩的撒娇攻势并不会随着第一波行动的失败而放弃，战斗在陷入僵局后需要持之以恒才能获得胜利，显然凰明白这个道理。
“我吃过一次，欣赏不来，不好吃，”赫博掏出自己的通讯终端，那是复古的方片式，在现代人的认知里这家伙已经被归类到“老人机型”当中，不过对于所谓的“现代人”来说，赫博确实算是一个老家伙，他的手指在终端投影出的屏幕上指指点点，“那我们就吃咖喱饭吧——”
“阿博！最喜欢你了——”小女孩消耗完自己所积攒的所有能量死死地将赫博箍住，展开属于她的最后一波进攻，“我再也不喝酒啦，今晚吃分子料理好不好嘛——”
凰的整张脸都贴在赫博的肚子上，她并没有看到年轻的店长已经把点餐界面切换进名为分子料理的那一家店，不过这也正好让赫博有空追加条件：“那你要是再喝酒准备怎么办？”
“再喝，再喝就……”聪明伶俐的小女孩敏锐地察觉到赫博话中的陷阱，她立马做出完美的回应，“哎呀不会喝的，我知道错啦，阿博你要信我啊！”
“‘您的外卖还有三十分钟送达’，”赫博没有理睬凰的撒娇，逐字逐句地念出终端投影上的提示，“大概七点钟不到就可以吃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吃咖喱饭！”
“是分子料理。”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来，朝赫博露出不信任的目光、
赫博无奈地向凰确定答案：“是真的。”
“好耶！”从进酒吧开始结算下来，这一场是小女孩的完胜。
但是一场胜利并不能满足小女孩，人类总是喜欢在贪婪的道路上更进一步，凰试探性地戳戳赫博的胳膊：“阿博再忙吗？”
“没，怎么了？”赫博有些困惑地回答。
“那陪我玩！”小女孩并没有什么过深的心机，也不懂什么寻循循善诱的道理，此时已然是原形毕露，“陪我玩游戏！一起玩嘛！”
赫博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凰，一旁还有一个原形毕露的家伙已经呈现出非常不雅的饿虎扑食状，早已等候多时的阿兹怪叫着跳扑向小女孩，嘴里大喊：“姐姐我来陪你玩——啊！”
最后的一声“啊”并不在阿兹的预设台词内，主要原因是赫博的老拳拦在她贴近凰的路上，虽然本身作为纯机械体的阿兹不会有痛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疼痛下的条件反射，但行动失败的愤恨导致她哀嚎出声，受伤是不会受伤的，相互作用力下反而是赫博这边手更疼，但是年轻的店长在这件事上不会因小小的疼痛而退让,他面色不善：“给我爬开！”
自人工智能的公民进入民众视野之后，社会上便流传起这样一句话：“不要跟人工智能较劲”，作为非自然成长的个体，人工智能公民天然缺少与人相处的情商，每一个智能个体的觉醒只代表他们能够体会简单的感情，感情是没有办法依靠计算力学习的，想要在人类社会中于他人相处，人工智能们只能将大量的文字指导归纳成行事准则，但很多时候他们并不能准确判断眼前的情况，分析不出应该做什么的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系统的推理来继续行事，而这种推理的结果在人类看来常表现为执拗或者倔强，人工智能对自己系统的决策又有着超高的执行力与顺从性，一旦选定接下来的行动就基本上不会因外力放弃——也许是他们的系统不存在放弃——自然也就做不到人们口中的“适可而止”，就像现在一样。
赫博的攻击甚至未能击穿敌方装甲，阿兹仰着头后退几步稳定身形后继续朝着凰进攻，脸上猥琐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小女孩的恐惧也随之增强，但赫博毕竟不能为凰挡下所有的咸猪手，那个女人终究还是得逞了。
阿兹做出人类难以模仿的贴地滑行的动作，赫博由于身前便是凰所以不好弯腰，同时也是没反应过来，这个人工智能一下便将小女孩紧紧地抱住，一张脸紧贴着凰来回摩擦，古怪的笑声混杂着小女孩软弱无力的咒骂，一时间竟成了这间酒吧的主旋律。
筋疲力竭的赫博倚着办公室的门，也提不起再将她们分开的力气——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个**。
酒吧唯一的服务生阿蒙悄无声息地来到阿兹的身后——也许高跟鞋走路做不到安静，但现在光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都足以将其掩盖，阿蒙不一定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么做，但是赫博却已将这个当做某种提议——或者命令——刻入了她的“行事准则”之中，触发条件便是当眼下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
至于会做什么，那自然是阻止这个“哦嚯嚯嚯嚯嚯嚯”的女人。
阿蒙将手伸到阿兹的腰间，大约半米的位置握成拳，随后那只拳头以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的速度轰击在这个**的腰子上，微不可查的咔嚓声响起，只见那身用“羽毛”织成的衣服在被拳击处迸发出裂纹，这是能看见的伤口，看不见的伤口还在这个纯机械体的内部，受到这一拳的阿兹顿时怪叫出声，如同之前那饱含愤恨的“啊”，她放开小女孩，趴在地上嚎叫起来。
“我的腰子，我的腰子！我价值十八万的控制系统！我生命的河床！”包臀裙美女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手抚摸着刚才被击打的地方，两眼翻白，浑身开始抽搐，虽然这是机体控制中枢失灵的表现，但——不得不说，还挺色的。
凰带着惊惶未定的表情跑到了吧台之后，下巴搁在桌面上偷看着，赫博相比之下比较尴尬，因为趴在地上的阿兹正对着他，看着这有些不雅的一幕，年轻的店长还是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还在叫唤着的阿兹用余光偷偷一瞟，看到赫博的反应之后决定将喊冤进行到底，她在自己的腰间把那已有裂纹的“羽毛”从衣服上——抽了出来，抽出来后的羽毛更能让人辨认出它的本质：它与其余“羽毛”的相互衔接之处原来是数据接口，尽管经过近百年的进化这种接口已演化出多种形态，但“羽毛”的接口处依旧是采用的古典式——这个人工智能相当于把U盘做成衣服来穿了，硬成这样也亏得阿兹不是人类，要不然光是穿着就能被硌得生疼。
阿兹两手捧着那根带有数据接口的羽毛状U盘，继续哀嚎：“我的数据库啊！我价值三万的豪华典藏版人工智能私人数据库五层放破译版啊！”
听到这，赫博终于忍不住暴起：“少来！你那整件衣服都只有一万！当时还是我陪着你买的！”
阿兹的叫唤戛然而止，趴在地上的她仰头看向赫博，煞有介事地说到：“你知道什么叫做增值吗？我这里面可是有机密文件的。”
“真的吗？我不信。”赫博冷笑。
“这不重要，重点是坏了，还有我的腰子，”她指了指自己挨揍的地方，“你得赔我，你看，控制中枢还在故障呢。”说罢，她还特意扭了扭自己的屁股。
真的，挺色的。
“你找那边那个，”赫博指着叶礼达说，“他是专业的，还经常在我这赊账喝酒，正好能让他还人情。”
“我总共就赊过三次，三次！”叶礼达高声抗议，“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住在天桥下乞讨的一样！”
“他太丑了，不行，”阿兹摇摇头，“你实在不能修，我们可以打个商量。”
看着阿兹不断瞟向小女孩的目光，赫博肯定她要商量的不是钱的事。
“不行，不准，不可以。”年轻的店长否定三连。
养着阿斯蒙蒂斯的赫博对机器人的身体状况算是比较有研究的那种，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一般来说人工智能的机械身体有三个核心，一是位于脑部的“神经系统”，是他们思考的地方，但不要以为打爆了头就可以杀死他们，一般的人工智能都能将自己的思想备份或者上传到各个地方，换个身体回来又是一条好汉，第二部分是位于胸口的能源池，功能不言而喻，最后便是位于腰部或者别处的控制中枢，用于方便人控制能操作他们的身体，其中控制中枢是他们身上最为敏感的部位，但敏感并不代表脆弱，所谓的“失灵”，其实是他们身体受到冲击后的应激反应，用于提示机体受到威胁，就好似人类的痛感，控制中枢“失灵”后的表现有很多种，行动停滞、机体抽搐，声带杂音都是较为常见的——所以，阿兹到底有没有受伤赫博门儿清。
但关于那个U盘，赫博还以为它会很硬来着。
心虚的冷汗在年轻店长的头上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