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

作者:埃渃 更新时间:2021/3/19 13:11:20 字数:3328

虽然嘴上说会很打扰,但是在吃完新的速食食品后,只过去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阿鸣便一头栽进了赫博家的客房里,而在此之前,两人的交流也仅限于聊天打屁而已。

赫博算是一个生活比较规律的人,他的酒吧一般会营业到凌晨三点,然而就算不带着小姑娘一起看店他也不会迟于十二点回家,但这种生活作息和阿鸣比起来还能算得上纵欲了,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十一点是头部必须接触到枕头的时刻,而在此之后,二十分钟之内没有入眠等同于通宵熬夜。

至于不久前吃下去的食物?没人录下来就算没吃过——说到底,也只是在生活美容方面有自律性罢了。

赫博睡眠很不好,入睡前会有一段时间的半梦半醒状态,在此期间一旦周围有什么动静他便会马上惊醒,然后以被迫通宵为代价在一段时间内精神不已,阿鸣比他要好一些,但入睡仍然是个难题,不过相比较赫博来说,她只是在睡前比较“活力充沛”而已,那么应对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听书。

就和上课时听讲一样,听书在特定情况下确实能有效促进睡眠,但是现在她听的既不是高考九门遁甲也不是后现代主义相声节目,甚至于连书都不是。

【我想听听你的哲学观。】一旁终端里播放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是一段对话,与赫博的对话,在她的终端中有一块专门的大区域来保留或者云储存这些对话,它们的内容虽然只存在两个不同性别的人类个体,但和打情骂俏却扯不上半点关系,因为它关联着这位成功人士的“课题”。

现在她听的是一段很“古早”的对话,那时赫博甚至还没有认识在酒吧里出现过的任何一个人,连酒吧都未曾踏足,在阿鸣的感知中,那个时期的赫博谈吐间会具有明显的独立感,让人觉得这个人和社会已经画出了一条明确的界限。

从某种方面来说,那也是最具有可研究性的一个时期。

【什么是哲学?】这是赫博的回答。

【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进入话题了吗?】阿鸣还记得,在最开始她还有过试图与赫博解释词义的想法,但聪明如她发现赫博明显是意有所指。

【对,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哲学观的一个特点。】

【那你的意思是你对‘哲学’这个词都要提出质疑?】

【没有,我不可能质疑一种我唯一会用的语言,我只是习惯于不以这个词为出发点进行相关思考罢了,尽管我依旧是在思考相关问题,但我不会特意把我的思维结果进行哲学的归类。】

【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其实是在规避那个词对你在‘哲学’相关事项上的定义。】

【确实。】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行为?】

【在我被冰封之前,我曾经和人有过一场争论,那场争论牵扯到了我们之间的哲学观,但是我们根本无法交流,因为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意义互通的词汇,我用我的语言描述出我的观点,在他的眼中却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语言学专业的人,对他来说我的话就是在给词语无中生有一个不明所以的释义。】

【也就是说,在具有学术性的讨论环境下,你其实并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然后你开始对‘哲学’这个词语的规范释义产生了抵触?】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学习语言学,来帮助你表达?】

【为什么要学?】

音频中有一段时间没传出声音,但是阿鸣记得那时她一脸困惑的表情,她们之间的谈话进度因为阿鸣没能完全看懂这个男人从而无法在话题上同步跟进,开始出现停滞现象。

许久之后,赫博自己给出回答。

【你觉得我在日常交流方面有语言释义上的沟通障碍吗?】

【没有。】尽管用问句回答问题并不能让人满意,但阿鸣暂时只能愣愣地听着赫博的自白。

【东周时期,各路学者用并不算严谨的古文提出自己的哲学观,但是那时候并没有语言学,更没有哲学一说,后人们根据对其中文字的解读与猜测才能描述出这些篇章的内容,在古代,人们不为了思考哲学而解读世界,而是为了解它才解读世界,我只是用同样的心态在做和古人同样的事情而已。】

【那有时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狭隘?相比那些饱览群书的人?】

【那他们有没有觉得自己自命清高?】

又是一阵沉默。

【我没有和他们争论的必要,也没有和他们分出胜负的必要,我没有必要和他们站在同一个擂台上打比赛,我又不想和他们相提并论,那么我也自然不会试图了解靠近加入他们。】

【那你向外表达你的哲学观时不会感觉到苦恼吗?】

【哈,虽然我说自己在和东周的老前辈们做同样的事情,但我又没有说要和他们一样传播理念啊,我是什么组织领导人吗?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好,那么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关于你的哲学观……】

【大概没什么好说的了。】赫博如此回复。

其实这段对话到此还没有结束,但是床上的阿鸣已然入睡,她清晰的记得这段对话从头到尾的所有内容,或许赫博并不知道,两人间的每一场认真对话都在这个女人心里留下过深刻印象,诚然,赫博自己也承认即使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自己也算是某类思维迥异的人,无法作为常规的历史采证对象,但实际情况是,阿鸣对于他的兴趣不减反增——当然,那个男人对此完全不知情。

100年能改变很多东西,但无论何时,人总有自己的小秘密。

至于另一边,酒吧里的闻德自然已经收到那条消息,看到消息的那会他正在为新的“群狼”——结伴点酒的人们——备酒,由于这单生意是外卖,所以他也不怕被人骂作分心,一边调着酒,他一边气馁地朝酒吧里的熟人们抱怨:“哎,店长那家伙,又是在这里坐两个多小时就撂挑子。”

“嗯?怎么?”玩着终端的阿兹抬起头来,“他不来了吗?”

“是啊,”闻德将商品包装好递给守在台前的路人快递员,“嘴上说着要招待客人,实际上就是不准备过来呗——不过就算他过来,按他每天的作息十一点钟也是得回去的。”

“哦。”似乎是意识到凰也不会再来的阿兹顿时变得病怏怏的。

听完闻德的话,在这里小酌的经纪人无声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见到这幅场景闻德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再喝一杯吗?”

“为什么你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吕姐面无表情。

“因为如果不和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混到自来熟,咱们这的营业额就得往下降一截,”闻德咂咂嘴,“这样会让顾客有亲切感,不过这些东西用不着明说,毕竟咱们是真熟人啊。”

在赫博刚刚弄到这家门面的时候,闻德便已和店主相识,那时的赫博还是一个比较忙的“艺人”,就着热度没有下降的“冷藏者”身份还在到处接单出活,一去一来这位从头负责到尾的经纪人女士自然是和他相互熟悉的。

不过她很少承认这件事。

没有继续聊下去,那个女人踩着八厘米的高跟健步如飞,噔噔噔向外走去。

“你把这话说出来就显得很无情,”警察何若安将自己手中的空杯子交过去,显然也是准备走的模样,“你的热情竟然是在营业,这让我很受伤,我要走了。”

“哦,那慢走。”

“?”何若安冲着闻德摆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台词刻在脸上都能读出来:“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营业多累啊,”闻德一脸无赖地说,“你看的这么透彻我还这么演习累自己干啥,是吧?”

说完,何若安还没来得及回复,一旁的阿兹也噌地一下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人造身躯上没有展现出表情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开始砸店了。

“你也要走?”闻德向她,人工智能小姐点点头。

看来面无表情只是系统运行方面的原因,和她的内心活动没有一点关系。

这下何若安显得更加不高兴了:“我觉得自己正在受到冷落,现在还不能走。”

“也可以,”闻德没有再去挽留阿撒兹勒,毕竟让人类动之以情去劝动一个人工智能实在是不现实,他继续和何若安开始扯起来,“不过一对一的陪聊要单独收费,这不算在酒钱里面。”

“聊天还要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抢来的钱怎么花啊?坐在局子里送给你们点数吗?”闻德一本正经,“我赚钱又不是为了给银行卡充钱的。”

“你说为预防你犯罪我是不是得现在把你抓起来?”

“那你得把阿兹先抓起来,她可比我危险多了。”

“人工智能有另一套管辖系统,”警察继续向对面普及着常识,“一看你就不懂……”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酒吧的大门突然敞开一个大口,不过在那里的并不是阿萨兹勒,她也不会用如此粗暴的开门方式,那么来着自然是别的人。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金色直发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没有身体改造的痕迹,身着风格接近国外校服的休闲衣装,手中握着一瓶老一辈喜欢喝的知名碳酸饮料,她就好像来到新地点后迎接风景的旅游者一样,双臂大敞,微微扬起头深吸这空气,仿佛在拥抱什么一样,闻德与何若安愣在原地足足看了有十多秒,少女也渐渐注意到他们——准确地说是注意到这家店较为和谐的气氛——随后那双靛青色的瞳孔中露出失望的表情。

所以说为什么是失望的表情啊?

“欢迎光临Echo-Hell,请问需要点什么?”装备高级逻辑系统的阿斯蒙蒂斯向前几步,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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