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声环绕着我……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无数人在我的耳边呼喊一样。
好吵啊,别吵了,我这就起来。
我尝试着想要去支撑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连运动手臂都感到困难。就像从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中逐渐上浮,全身都像浸入了一种粘稠的液体之中,连时间都变得粘稠了。
我努力张开自己的眼睛,却被耀眼的光线刺痛,只得再次闭上,看起来像是火光?
耳边的声音慢慢清晰了起来,有人们的叫喊声,剧烈的爆炸声,烈焰熊熊燃烧的噼啪声。啊啊,是火灾吗?
如果是火灾的话,那我大概就要被烧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也一点都不感到惊慌,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也许还不错?在睡梦中被浓烟窒息,应该不会很难受的吧。
我为自己这样的思想而感到惊奇,却又下意识觉得很合理,这样矛盾的思维让我有点难以适从,这可比被烟呛死要难受多了。我试着挣扎了一下,身体依旧难以动弹。
对了,先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吧,想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就去看看时间,从那时起,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那时?我在说什么?那时是指什么时候啊?拜托说说清楚啊。
啊,不对,我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脑海中所想的罢了。对了,或许,我应该继续睡下,然后做个好梦。梦里也许会有答案呢。
那时,那时,那时……
我看到了一片漂亮的小区,楼房排的整整齐齐的,火红的砖瓦……
不,砖瓦应该是淡棕色的,火红的是冲出窗外的火焰。浓烟滚滚,遮住了我的视野,讨厌,这样不就看不清楚了吗?
警笛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辆一辆的消防车,一个一个的消防员,他们拼了命往里冲,想要尽可能多救一个出来。
我看见一个消防员抱着一个小男孩冲了出来,身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爆炸,消防员死死护着我,这让我有点呼吸困难。那就是我吗?但是,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了?
我仔细地回忆着,这应该是一件根本无法忘却的事情才对。身边的人不断闪过,但是却全都没有脸庞,就连我自己的脸上也是一片空白。我的名字呢?是叫安木吧,我记得。
我无感情的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在朗读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虽然是在做梦,至少要变成第一人称吧,这第三人称的视角让我感到害怕,仿佛再不这样,我就不再是我了。
那样的话,我……
视野突然变化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跪坐在了地上,直直地面对着正在燃烧的大火。太好了,我还是我,那就没事。我送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撩起了垂在眼角的银色长发。
哎,银色长发?惊讶之中,我低下了头,看见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体,穿着漂亮的纱裙。
这是我的身体?我伸手小心地触摸了一下,皮肤的触感非常的清晰,甚至能感受到身体的痛感,大概是被烧伤了。真是的,明明是个梦,为什么这几个感官倒是这么真实。
“你在做什么呀?莉雅。”
一个清澈如风铃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她称呼的是“莉雅”,是“我的名字”。
我的身躯僵直了,缓慢而机械地将头抬起。
她就站在火海之中。金色的长发随着熊熊烈焰飘扬着,雪白的衣裙一尘不染,淡金色的眼眸在对着我微笑。
她就站在那里,如此的清晰,清晰的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不认识她。
我拼命向前伸出手臂,空间仿佛知晓了我的目的,它开始拉伸,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大。
“真是的,笨蛋莉雅,梦里怎么可能找得到答案呢。”她温柔的笑着,丝毫不在乎周围疯狂生长的火焰,“该醒了哦,你都睡了多久了啊?钻石都要被岁月风化成尘土了吧。”
我张大了嘴巴,冲着她叫喊,但是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无论我怎么想要调动喉咙处的肌肉,这个器官就好像罢工了一样,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至少,我要把她的名字喊出来吧。
我应该是知道的,只要能说出来……
…………
城南的圣塔尔教堂现在已经基本成了废墟。
经历了一晚上的大火,这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宗教圣地就这样结束了它400多年的任务。
残存的墙壁伫立在焦黑的土壤上,上面残留着部分血红色的奇异印记。因爆炸被卷飞的墙体对这个古街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可以看到好几位身着灰色制服的公职人员在忙着作损害统计。附近的空旷处临时搭起了四个大帐篷,帐篷上显眼的文着一片淡绿色的树叶,这是塞尔柯林生命协会的标志,不断地有受伤的人被抬进帐篷之中,身着白衣的人进进出出。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留着胡渣的大叔慵懒的斜靠在墙壁上,无聊的看着人们的灾后作业。一头深灰色的头发基本可以断定他是柯林族人,一个人族的特殊分支,也是塞尔柯林王朝的名称来源。
“哇,都破成这样子了,不会影响到今年的收获节吧?”稚嫩的童声从大叔的身后传来。
“啊,要是取消了也好,省了一大堆麻烦。”大叔叼着一根稻草挠了挠头,看起来相当嫌麻烦的样子。
“你……是在变相说我麻烦吗!”黑发的女孩蹦到大叔的前方,矮小的个子和稚嫩的脸庞,配上气愤的表情和挥舞的小拳头,唯一能凸显出来的,只有可爱二字。
但是大叔却是马上后退了两步,慌忙堆起尴尬的笑容,连连挥手。
“没有没有,师父什么时候想逛街了直说,徒弟我随叫随到!”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黑发女孩不悦地扭头。
很显然,对于二人来说,这种拌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一个30岁的大叔叫一个明显不过11、12岁的小女孩师父,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超出常识了。
看到女孩放弃纠缠这个话题,大叔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放在平时,这个小祖宗绝对是不把他折腾一番不罢手的,不过今天……
黑发女孩出神地看着教堂的废墟,眼睛里逐渐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发现什么了?”大叔拿下了口中的稻草,眼神终于严肃了起来。
“真是怪事,这教堂再怎么样也是起源神教的地盘,怎么全是魔女教的痕迹?”
“魔女教徒?也就是说,那些红色的印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种不详的血腥气……绝对是那帮疯子没错。”女孩夸张的捂着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
魔女教,是在这片土地上人尽皆知的异端,所到之处总能掀起一片混乱,是起源神教的头号打击对象,一旦发现,就地处决也是完全许可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两者会牵扯到一起。
“出了这样的大事,估计神教国那边也很快会有动作了,希望不要影响酒馆的生意啊。”
“这不重要!谁管你的酒馆,重要的是恶魔!恶魔呢?”
“跑了。”大叔无奈地摊摊手,“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那帮蠢货,连个新生的恶魔都解决不了!”女孩气的直跳脚。
大叔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塞尔柯林是商业之国,这里最强的军队都被调到边疆预防兽潮了,要我说,留在这里的守卫军战力甚至还不如那边的塞尔柯林生命协会。”
塞尔柯林生命协会的核心成员大多是有名有姓的大魔法师,还有七个贤者坐镇,说是本国最强战力还真不是玩笑话。边防大军无法轻易离开,生命协会又不属于王室管辖,也难怪会出现这种事件了。
“那个,公主殿下…如何?”大叔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黑发女孩斜着瞟了一眼他,眼神带着点复杂:“老实说我很是吃惊,灵魂被吃掉了一半还能活下来的例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会对人格和记忆造成什么影响就难说了,说不定永远醒不来也有可能。”
“另外,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你猜得没错。”
“就这么确定了?”
“银发蓝瞳的柯林族王室,纯粹净化属性的魔力,无法连接遗迹的特殊体质,几乎没有战斗力,这些特征都符合了。”女孩掰着手指。
“单单这些特征就可以确定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鉴别手段的。”
“倒也不是这么简单……”黑发女孩微微垂下了脑袋,神色复杂,仿佛在纠结什么,用着很细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只是因为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灰发大叔好奇地问道。
女孩慌忙否认:“啊不是,什么都没有!”
虽然觉得女孩的反应很奇怪,大叔并没有往心上去,相较于这个,另一件事要重要的多:“看来我昨晚没救错人,那我需要一直保护她吗?”
女孩点了点头:“现在魔女教的那些人估计都盯上她了,我先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了。”
“了解了解,毕竟是世界的希望嘛,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总之,小心为上,魔女教很可能已经渗透得很深了。”说完,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也要注意一下那只恶魔,最好在它成长起来前解决掉。”
“城卫大人带着守卫军去追击了,应该没问题吧。”
“那群家伙要是真有那能力就不会让它跑了。”
“真严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