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厨房里响起炖菜的声音,我端着汤勺,茫然地盯着窗外的夜色,一楼是店铺,二楼是供人居住的房间,我在这个地方暂居了很久,无数次地在收集资源回来后看见它橙红色的招牌,以及那个在往日似乎门店遍布全国的名字,这座城市里至少有十几家的样子,而这家算是我比较熟悉的了,也因为坐落于学校附近的缘故,我和同学经常会来这里买奶茶,我们会在等待的时候笑着和店员说话以打消无聊的时光,当然只限于放学很晚后,沉于夜色的大街上行人稀少的时候。
那时的我喜欢留校把作业写完之后再回家,毕竟一推开家门,转头就能看见我的卧室,木制的书桌,大大的床铺,摆放在枕头旁安安静静充着电的手机,回到家的我是绝对不会碰作业一下的,即使在学校关门前没有写完作业,我也会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在课桌上,等明早来了再写。
我有几个同伴,和我一样,他们也喜欢在走出校门前就把作业写完的感觉,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夜路上,说着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回望过去,畅谈未来,中间不断有人挥手离开,直到剩下我一人,他们的名字对如今的我来说丝毫没有印象,样貌也是在脑海中构想出一片没有轮廓的虚影,我们经常是几个人来着?好像是四五个人,又或者更多,充满欢笑地走在路灯点缀的漆黑的街道上。
街灯因为生长的青苔而使橙黄色的灯光蒙上了一层灰绿色的阴影,破损的电线散发着潮湿的气味,却难以置信地保障着电力的供给,白色的汽车投下令人不安的黑影,好像有什么邪恶的生物蜷缩在那片黑暗下蠢蠢欲动,好可怕。
啊,我说得好平淡的样子,该说已经习惯了呢?还是我知道这座城市里除了自己再无其他的生物?这一切刚发生的时候,我还像个失去庇护的孩子一样躲在自己的家里,靠着冰箱里不会发霉的食物度日,祈求着父亲和母亲,我的朋友们,我熟悉的人们,能够出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选择在一个艳阳高照却没有鸟鸣与人声的寂静的午后走出家门,那时昨夜刚刚下了一场暴雨,脚步踩在积水上泛起涟漪,望着天空,洁白的云朵如同往日那样自由自在地漂浮着,一片寂静中,我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
我又想起了那位陌生人对我说过的话,我们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我只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他对我说:“这个世界属于你了。”
我成为了世界的主人。
于是世界只有我一人。
我觉得以我的性格,虽然有点阴暗,但还是不至于说出“让全世界的人类都毁灭”这种恐怖的愿望的吧。
但我确确实实和他做了交易,以我的最真挚与纯粹的愿望。
在那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坚定了一些想法。
还是想不起来。
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葱花的香味传到鼻尖,沸腾的汤水溅到锅沿上“呲呲”地化为蒸汽,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走神的状态下恢复过来,然后关上了燃气灶。
好险,没有传来糊味,应该。。。没问题吧?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给除父母以外的人做饭呢,紧张归紧张,伴随而来地还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
“好啦好啦,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呢。”我像是鼓励自己似地说道,端起了扶手。
“好烫!”
于是毫不意外地被烫到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唔,电饭锅蒸的米饭,刚刚炖好的汤,很家常的小小的长木桌,从窗边搬来那把我经常坐在上面,望着雾蒙蒙的城市发呆的椅子,客厅里的灯光还算温和,我拍拍手,接下来就要叫夕吃饭了。
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抱着不吵醒她的想法,我小心地踮着脚走近卧室,卧室里透出亮白色的灯光,我轻轻推开门,然后发现夕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读过的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一边,有些茫然地盯着前方。
“额,那个,你好?”
我的问候声似乎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夕仍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目视着前方,那里除了白色的墙壁外并无他物。
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
“到吃饭的时间了。”
于是我稍稍提高了音量,走到她的身前,露出一个我自认为还算亲切的笑容,期待着眼前像是洋娃娃一样的少女能够做出反应。
“嗯。”
片刻之后,我听见夕回应的声音,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到我的身上,就像是被打扰了深思的贤者一样努力理解着现实。
接着,她几乎是习惯性地脱口而出道。
“我明白了。”
“啊,不是,那个。。。对不起。”
然后夕慌乱了起来,似乎为刚才她的话语而感到抱歉,她迅速地从床上站起来,微微低头诚挚地道歉。
我摆摆手,表示并没有什么,不过她刚才的语气真的很想影视剧里大小姐对佣人说话的语气,对刚见面的陌生人来说,用这种语气说话确实有些失礼。
但我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也许对夕来说,那是她每一天的日常,她也没有做出过责难我的举动,在我准备晚饭地这段时间里安静地坐在床上看书,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也许是刚才小睡了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我摇摇头说道。
“是吗。。。”
夕也恢复了冷静,她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表情,看见我真的没有生气,我感到她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那,在吃饭之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
“这里有没有其他的衣服?”
夕不好意思地问道。
“有的”我点点头表示肯定,衣服的话,虽然不知为何,在这个时间停滞的世界里,我身上的衣服并不会变脏,即使在雨后的积水中泡过,晒干了之后依然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所以原则上来说我是不用换洗衣物的,但是身为女孩子嘛,后面一个人待久了,胆子大了,我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去那些寂静的商场,从成排摆放的货架上里挑出几件最喜欢的,放在以前因为价格而止步的各种各样的衣服,可爱的,穿起来感觉很酷的,以前没有尝试过的风格,最后通通装进包里带回家,或者是其它临时的落脚点。
反正不用付钱,也没有人阻止我,把它当作一次转瞬即逝的梦境也未尝不可,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那个真实次元的我说不定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昏迷着,也许一两个月,又或是年?是因为什么呢?也许是我在过马路的时候没有注意疾驰而来的车辆,又或者是晚睡早起的生活拖垮了我的身体和精神。。。终归是想象罢了。
所以,综上所述,在这里还是有几套其他的衣服的,我和夕的体型差不多,我打开衣柜,里面有三套衣服,一套白色的卫衣加黑色长裤,一套略显成熟的黑色连衣裙,最后是浅棕色的衬衫加深色外套,短裙长袜的打扮,有种轻熟职场女性的感觉。
“。。。”
我能感到夕从身后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觉得吧,夕穿着她的那身连衣裙就挺好的,亮黄色的,闪亮亮的,像星星一样。
这三套衣服。。。就第一套正常点,其他两套都是一时兴起拿的,真的是,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现在我真的不想让夕知道衣柜里竟放着这种衣服,我也绝对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于是我用身体遮住衣柜半边,拿出第一套衣服,询问夕的意见。
不幸的是,夕的目光直接穿透了我的身体,她伸出手指指向了那套衣服。
“。。。”
“你确定?”
“嗯。”
夕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