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祈祷着,我平静而又无聊的生活能够有些改变。
指尖压住书页,午后的时光里,屋外的阳光依然灼热得吓人,要不是图书馆里有空调的话,我现在早就在附近找上一家奶茶店,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新口味的凉茶,享受着凉气开足的空调,撑着头望着窗外在耀眼的阳光下的行人了。
不知道怎么想的,我那个脑袋不开窍的老妈竟然要我还完书后,还要在图书馆了再看上三个小时的书再回来,真是的,现在可是周末诶!?虽说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翻书和躺在被子里看手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新借来的轻小说,我已经看完两本了,本来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地四处看看,但没想到还真在书架上找到了,书的内容还是老一套,人生失意的少女在出车祸后意外转生到异世界冒险的故事,虽说之后的内容我大概都能猜到,但看起来却有莫名地上瘾,作者大大的文笔真的很好诶。
我就这样慵懒地毫无顾忌地趴在图书馆一楼大大的书桌上消磨着时间,阳光透过身后巨大的落地窗照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空气中飘散的尘埃闪闪发亮。
现在是下午,所以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人,走上旋转楼梯去还书的时候,我姑且数了一下,偌大的空间里,大概不超过十个人,其中还有三位是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
抬眼望去,支着平板电脑的男人敲击着键盘,奶奶带着孩子在书架前转来转去。前台工作的小哥已经快要睡着的样子。
然后,在这样平静安详的氛围里,突然响起了小孩子的哭声。
终于支撑不住的小哥被惊醒了,在一旁整理杂志的女员工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对面的男人仍在皱着眉头敲打着键盘,另一边的孩子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在奶奶的安慰下,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继续投身于绘本中描述的童话世界里了。
孩子的哭声还在响起,移动着,随后一阵门锁的声音响起,这哭声逐渐沉闷下去。
我看见一个打扮粗俗的中年男子气愤地冲出书架之间,拉着刚刚睡醒还没缓过来的小哥一阵吼叫,在寂静的图书馆中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当然,对面的男人只是不耐烦地向声音的来源处厌烦地看了一眼,又俯身于他的工作之中了。
大厅里的其他人则是像我一样,抱着吃瓜的心态,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歉,先生,您先别急…”
刚睡醒的小哥明显被喊懵了,他被男人抓着手臂手足无措,一脸茫然的表情,一旁的女员工正冷静地安抚着男人的情绪。
“先生,图书馆不许大声喧哗,还有孩子在呢,发生了什么事您先说清楚,我们会尽全力解决的。”
“诶!真是的,那个傻孩子,我就说了他几句,他把自己锁起来啦,就在书架角落的那扇红色的门里!”
听见有孩子被困住了,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立刻紧张了起来,周围看热闹的几人也站起身打算去帮忙。
我本来也想去的,不过看着那么多人聚在那里,我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捣乱了吧。
“李姐!一楼杂物间的备用钥匙在哪里?哎呀!上个打扫的人是谁,为什么不锁门呢?”
“这孩子也真是的,乱跑,还把自己锁起来了,真让做父母的操心。”
“孩子父亲,你说孩子也不注意点,这次幸好是锁门里了,要是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会发生什么想都不敢想啊。”
“是啊,在公共场合一定要把孩子看好啊。”
众人议论纷纷地说着向书架深处走去,男人沉着脸,似乎心情更加糟糕了。
于是一群人消失在了书架的过道前,能听见许多人跑步的声音。
空旷的大厅里瞬间只剩下了我和那个男人。
我死死地盯着众人消失的过道。
敲着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男人似乎是因为自己的思路被刚才的喧闹打断而焦虑地拍着头,然后瞟了一眼呆滞的我,又将视线集中到屏幕上。
而我的手心已经浸出了冷汗。
因为我看见了,男人在跟上众人脚步的时候,从身旁的书架上,气愤地随手抽出了一本厚重的字典。
然后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必须承认,那个时候的我就像是浸在一片名为未知的恐惧之中,我不理解男人为何要那样做,也许是众人的议论和孩子的胡闹让他失去了理智,又或者,那只是男人随手的动作而已,但也有可能是像用字典把锁砸开?对,一定是这样的,要是钥匙开不了锁,用书砸开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我这样子安慰着我自己,可是手指却仍止不住颤抖。
我……
我明白的,这是我的直觉,即使我否定着这种可能性,但脑海中仍无法避免地浮现出男人怒目圆睁的双眼,抡圆的双臂,孩子绝望的哭喊声与竭力阻止悲剧的众人,边角沾血的图书。
那些离我似乎十分遥远的,新闻里的各种悲剧仿佛即将要在我的眼前上演。
对不起。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还有那么多人在,他看起来也不是那样容易暴躁的人啊?
可是。
我的身体似乎一直想让我相信那种可能性,心脏狂跳着,汗水沾湿了衣领,等我的意识终于冷静下来后,我的脚步已经站在被阳光烘烤地炙热的台阶上了。
图书馆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一切的气味与声音。
咸湿闷热的空气中,传来被搅碎的青草的气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街上车辆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不会的。
是啊,怎么可能呢?
耳旁却仿佛听见男人的怒吼与孩子的尖叫,重物击打的声音与众人的咒骂。
不会的。
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口腔中,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改变吗?明明有着难得一见的悲剧的发生,为何又没有勇气去见证呢?
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名旁观者上新闻呢。
“滚啊!!!”
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有逃离这里,可是就同在梦境中一样,我……在图书馆的门前,没有迈开脚步。
虚弱地靠在发烫的墙壁上,麻木地感受了一会儿凉风,头脑终于恢复了冷静。
听不见任何来自图书馆内部的声音,我也没有回头,“就这样走吧,刚好时间快到了。”我这样对自己说。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于是我终于迈开了脚步,心情沉重的,口腔里漫延着血液的气味,我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习惯咬破自己的嘴唇。
但就在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身边站着一位少女。
白色头发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衣装,她咬着一根能量棒,黑红色的眼瞳中映出我喘气的身影。
“你好!”
她兴致高涨地对我问好。
“嗯,你好。”
我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和她搭上了话。
于是,在这个平凡到极点的下午,我迎来了我的故事最初的起点。
听见我的回应,白发的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高兴介绍着她自己。
“我是03,数字的零和三哦,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