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不对劲。
魔理沙几乎是在灵梦和她提起这件事的一瞬间就发现了这个真相。
虽然她在仔细遮掩着,仿佛只要放大原主所有的坏脾气,所有的怪癖,把她所有的阴暗面全部执行,让别人以为她的情绪不过是又变差了一点。
她的做法完美无缺,以至于几乎都要掩盖了魔理沙的目光。
但是巫女的幸运值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不讲道理的事情,它如同一盏灯强力地照亮了所有的真相。
即使那个爱丽丝再三遮掩,她也无法拒绝苏咏想要前往神社的请求,自然,即便她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对话,灵梦还是在最碰巧的思索之中靠近了真相。
她不过是觉得爱丽丝的表现有些奇怪,出于对苏咏的关心,她才把这件事告诉了魔理沙。
即使再努力地扮演,即使再相像,只要一个突破点的产生,魔理沙就能窥见真相。
上海有多久没见了呢?
或许是因为那个爱丽丝唯一不懂的就是原主为什么会操控人偶自己和自己说话这件事吧。
在尝试了一小下之后,她还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毕竟她始终不是真正的爱丽丝。
她也不是真的阴郁。
是什么时候,她侵占了爱丽丝的身体,这个问题魔理沙也不知道。
但那一定是一个缓慢而且矛盾的过程。
有时候是爱丽丝,有时候又是她。
爱丽丝或许并不会在意苏咏本人的感受,但她一定无法不在意。
只是需要一点点的灵感,一切都能畅通无阻地如同通好了电的线路一般连接起来。
当听到苏咏说起雕刻的事件的时候,魔理沙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讶,而是,怀疑。
她怀疑苏咏是在说谎。
魔法使,是研究魔法的人,她们或许与人交谈时轻松愉悦,待人接物亲切和蔼。
但她们的同时也是高傲的,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的。
尤其是像爱丽丝那种追求完美,有些阴郁的人,不,魔法使。
她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人干扰她的生活,并且参与到她的研究之中呢。
即使苏咏的雕刻技术举世无双,但那些是他的思索,他的感悟,那些雕刻进木像里的东西始终是他的。
爱丽丝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外人的脑袋参与到自己的人偶制作之中,她自己的人偶,只能由她自己来制作。
或许有人是例外,但魔理沙怎么能相信那个人会是苏咏,一个被她捡到才没几天的人。
玩笑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当时,魔理沙相信着苏咏,虽然她不相信爱丽丝,或许爱丽丝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把苏咏留了下来而已,她这样想着。
她觉得这对苏咏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危害,毕竟爱丽丝至少还有人性,不是那些喜欢吃人的妖怪,她也就没有多管。
但现在想来,那种理由,或许是她想出来的一个留住苏咏的借口。
那时候的她应该还没有彻底像如今侵占爱丽丝的身体,她和爱丽丝是类似于两个含糊不清的双生体的形式。
她不知道为何想留住苏咏,而爱丽丝也不知为何没有反对。
才想出来这种在魔理沙耳中无比蹙脚的理由。
而一切的连贯点,在于她带苏咏来了神社。
爱丽丝怎么可能会来到神社只是跟灵梦吵几句便离开呢。
她觉得自己这一番推理可能细节上会有一些小差错,但是大局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要么不来,来也不可能只是抱有这种单纯的目的,苏咏并不能影响作为魔法使的爱丽丝的决定,如果是爱丽丝的话,她一定会有自己的目的的。
魔理沙打定了主意,要去闯一闯爱丽丝那座总是对外界不漏踪迹的神秘洋馆,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告诉她,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寻找到真正的答案。
她并没有任何提前侦查的行为,她的目的准确而明显,只要闯入洋馆,去往爱丽丝的工作室,她就能知道真相。
当然,她是尊重苏咏的。
这种不清不楚的尊重让她提前告知了苏咏她的想法,她不打算让这个尽管是初次见面却仍然让她觉得很有意思的人蒙在鼓里。
魔理沙是在那天的傍晚的时候来的。
也正是那天的早晨。
那个她带着他打开了那扇似乎永远不会启封的大窗。
让户外灿烂的阳光一下子猝不及防地全数包裹了他。
苏咏平静地听取了魔理沙的话语,并且得出了和她相同的结论。
大多数事情一旦揭开面纱就变得十分简单。
就像是苏咏一旦想通了这些事情,他就很快发现这些日子是哪个人占据了主体。
诡恻冷淡不知为什么一心想要留住他,关住他的那个是爱丽丝。
开朗活泼带他去人间之里,一步步攻破他心防的是她。
爱丽丝想要留住他的原因,在他沉思了许久之后也想通了关窍,就仿佛一头冷水迎头淋下一般,他整个人都从穿越以后的那些不真实感里苏醒了过来。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毫无来源的借口,神态,神态,爱丽丝是或许真的需要神态,去帮助她雕刻一个能帮助她突破研究困境的人偶。
但是,那并不代表着她需要一个浸透了他人的灵感与思索的木雕,那些木雕就仿佛和她凭空之间有一道排斥的力量,她绝不可能会需要这些看似惊艳实则对她毫无帮助的装饰。
但那不代表她的目的就不是神态了,精神这种东西,不一定是要从别人的作品之中才能获得,一个人的喜悲,伤心的事,欢乐的事,或许是犹豫的表情,或许是烦躁的姿态,又或许是希望与绝望的画景。
那些都是远远比起木雕要有用得多的材料。
苏咏不讨厌爱丽丝,也说不上喜欢。
他本来对于她那些行为的怀疑在解开之后,也就更说不上有多喜欢了。
但是苏咏毫无保留地,喜欢着那个现在的她,把她当作家人一般的存在。
其实在窗户打开的一瞬间,他那心灵的排斥就好似从不存在了一般,当她轻轻吐出那句话的时候。
苏咏的心里也在回荡着同一句话。
就像是有同一种声音,同一个音律,奏起了相同的回响,让两颗心前所未有地共鸣着,让他的心仿佛要震破了一般。
“哎,你看哎,阳光照进来了,好耀眼啊。”
是啊,阳光照进来了。
她的笑容,真的,好耀眼啊。
她之后的那些试探,那些轻轻敲打着他心灵的声音,全都被他毫无保留地化作了憧憬。
那些憧憬此刻如同一颗颗雨珠般悄悄击打着他的心脏。
所以他恳求着魔理沙。
“能不能等到一个星期之后,或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呢。”
看着魔理沙的表情从凝重变成惊愕,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崩塌了一般。
或许提出了这个请求之后魔理沙小姐会很讨厌他自己吧。
但是他之后还是想要这样说。
真的,只是,恳求一般的话语。
他不清楚爱丽丝和魔理沙的关系如何,他不清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如何,他都不想去知道在那之后灵梦是如何地看待自己。
但是,他真的好想要,好想好想,想得不得了。
这样充满了阳光的日子,这样能无所顾忌真实地笑出来的样子,再多停留一段时间该多好。
他此刻觉得有些好玩的是。
如果不是她打开了所有的窗子,让苏咏和魔理沙能毫无顾忌地交流,面对面地让魔理沙感受到了苏咏回答的决意,说不定连这七天也没有了。
魔理沙来的时候恰好是深夜,这正好也能让他央求魔理沙带自己去见灵梦。
即使是魔理沙告诫他灵梦很可能会因为睡眠被打扰而生气,但这也无法改变他的决意。
毕竟,他此时此刻,害怕极了,害怕巫女可能的果决,害怕着深夜无从定型的月光,害怕那可能无法再见到的未来。
幸运的是,当苏咏到达神社的时候,灵梦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端坐在赛钱箱的前面,依旧以一种无聊的眼神凝视着赛钱箱。
纵使深沉的夜色里,很难再看见什么东西,但是灵梦看着赛钱箱似乎永远不变的轮廓,仿佛还保存着那日他们相见时的情形,身形也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当苏咏挥着手叫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平淡地抬起了头,做出了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动作,说出了相似的话语。
“啊,是苏咏和魔理沙啊。”
她又举起放置在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莫名其妙地补了一句,“茶都快凉了。”
苏咏有些害怕地低着头,这次的见面和以往的两次不一样,他的心紧张地跳着,仿佛只要稍有不慎,慢掉一拍,就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会永远失去一般。
“苏咏?低着头干什么。”
灵梦平淡的声音环绕着他。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件,不是吗?”
他猛然抬起头,就像是刚刚从灵梦的嘴里听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爱丽丝有来过这里塞钱。”
灵梦把一只手放在空中,举了一个手势,“塞了有这么多哦。”
“好像是今天早上来的吧。”
她又按着地板,似乎是想要换一个稍微舒适点的坐姿,侧过身来对着苏咏说。
“其实也不算是很多,连一点好点的茶叶都没有送上来,但是她奉纳的态度还算不错。”
“嗯,应该说是,挺不错的,所以姑且就当她奉纳了很多好了。”
“态度很诚恳,而且还对着神社发了誓”
“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抬起头,苏咏,看着我。”
苏咏艰难地抬起头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压在了他脖子上。
……
“是,在买那些工具的时候吗?”
“嗯,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匆匆忙忙跑来的。”
“她想要几天的时间?”
“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