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中,那种催人前进的魔力使爱丽丝感觉到了久违叫人无比满足的欢畅感,仿佛她现在置身于一切安美的温熏的冬日的炉火前一样,不停地对着苏咏抒发着那些逝去的日子。
你知道吗?
那一开始只是一个浅薄的灵感而已。
浅薄的几乎没有任何现实理论搭的上边的基础。
事先只是想着,如果我能把自己分裂成两个,就像是那个博士一样,然后互相和自己对话。
两个人抱有互通的世界观,拥有同样的观点,同等的感觉,
那一定是超棒的想法,太好了不是吗?
所以说,一开始那其实是个脑内妄想的魔法,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因为凭空制造一个人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你在外界的小说或者其他的什么作品之中大概有听过人体炼成之类的概念吧。
用各种各样的元素炼成一个人。
实际上这样做出来的不过是一坨肉而已。
只要具有形态,意识就会诞生,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这全世界的尸体都要动起来了,绝对是会大乱套的。
我们把从肉到人的这个过程叫做意识的赋予。
基本上只有最最顶尖的神明才能做到创造意识这种听起来就无比玄幻的事情。
所以意识的赋予一直都属于魔法之中最玄妙的那一个部分,也算是魔法使的一个终极追求了。
所以我不会去想那种事情,魔法使从不会对太过高远的项目开始,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去做才行。
毕竟魔法也是一门科学,可不是那种能够一跃飞天的不合理跳索。
上海玩偶就是在这种想法下诞生的产物。
很奇怪的样子?
难道你一直以为其实是我在和我说话吗?
一直操控人偶跟自己对话的话很快就会无聊起来的,又不是靠它传达自己的什么话,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被逼迫的话,只有疯子才能自得其乐得在这之中获取由衷的欢喜吧。
就是这样,我和上海的关系。
主体和副体的关系。
我隔离了自我的一部分意识,也不能说是隔离,就是屏蔽吧,用来操控人偶的那一部分意识接收不到来自于主体的信号,主体的意识如果不是刻意去思考的话也不会感受到用于操控人偶的那一部分意识。
总之,就是分隔开了。
这样的话,就不会孤独了。
毕竟我有着“我”的陪伴啊。
上海就是我,至少是我的一部分,虽然是相当不成熟的一部分,智能也不是特别的完善,可能因为我没有分去太多注意力,又不想让上海彻底脱离我而存在的缘故吧,只有我着力于让它发声的时候,她才能替我传达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所以我制作了一个会发出Shanghai的声音的那种开关,当她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时候就会Shanghai!Shanghai!地叫起来。
很有意思不是吗?
有了上海之后,我确实感觉到了一种相当踏实的幸福感。
在那幸福感之中日子就以一种被完全摊开的绸缎一样的姿势整齐而又顺利地展开了。
然而在这种日子之中总有一些不太协调的问题的存在,就像是一棵树上莫名突出来的一颗树瘤,一堆苹果之间的菠萝,或者一堆苹果之间的苹果核。
一开始这种不协调感还不是很明显,淡淡的,难以察觉,还没有什么味道。
但是渐渐的,如同文火烹煮一般,那样的感觉忽然泛滥开来。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的那个我,欢乐的白色剪影,如同无数被扯开的泛白的快意的回忆,一条条就像是电影的胶卷一样一帧一帧地在我的脑海之中上演了。
那时候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知道,上海说到底还是另一个我。
和我一模一样,性格,个性也是一模一样,行动的思维也是一模一样,做起事来也像是一个人一样。
因此,我开始渴求着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出现。
如果有什么和现在的我不太一样的我出现在这里就好了。
这就是“她”――镜之国的爱丽丝。
这样说或许很中二吧。
但是她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只要,我把那些我渴求的东西全部赠予她。
就能达成的一个全新的爱丽丝。
首先还是依照做出上海的那种方法。
但是经过了很大程度的改进。
彻底分裂出一个意识,或者说是制造出一个意识,就像是创造生命一样,但还是不太一样。
她是以我为蓝本完全复制出来的一个意识体。
然后抛弃她。
你没有听错哦,是抛弃,因为我不确定如果强行抹除记忆的话,会不会对那一部分的我的本质造成不可抹除的影响。
那么,就让她的记忆被稀释就好了。
本质是不会随着记忆的稀释而被稀释的。
就让那些过去变成一个看起来有些难受的噩梦吧,让本属于我的那一部分记忆就如同翻过了页的书面,自然其然地消失掉,去体验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我把她放在了人间之里的人偶店里,放在了那个货架的第二排第三格。
首先注意到她的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名字我早就忘记了,脸也模糊的差不多了。
那个女孩是我精心挑选的,足以成为最初最棒的引路人的女生。
她的父母死于妖怪的袭击,但是因为她的邻居们对她都很好,吃百家饭长大的那种人吧,她把她领回了家,把她放在破旧床头上,给她缝了一件新衣服。
那或许对她来说,也是十分快乐的回忆吧。
在那之后不久,那个女孩死去了。
叹息着的人们在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那个女孩一直以来用心打扮的人偶,他们呀呀叹息着。
真像呢。
随后把她放回了店中。
接下来都是大同小异的剧情了。
随着一次又一次通过各种途径的回归。
有时候是由我亲自扮作他人把她捡回去的,有时候是真的有人喜欢她。
最后捡到她,也是对她施加了最浓郁的爱的。
是一个乞丐小女孩。
她们的日子过的实在不太好,基本上人世间所能见识的疾苦都在她的眼前上演了。
那时我一次次对她施加了花朵的魔法。
那是会让人觉察到四周美好事物的魔法。
籍此来帮助她度过那些可能让她沉迷于人间不幸的日子。
乞丐女孩最后放弃了她,把她放在了稗田家的门口。
而我,则去捡回了她。
就这样,到了最后,破旧的人偶躺在无人问津的摇篮曲里,棉花从它的身体里漏出,脸上一块一块的都是凝结的泥土,大大的眼睛如同是轻巧的梦想一般睁着,嘴角依旧画着大大的微笑。
看起来很凄惨不是吗?
但是当我再次捡起她的时候,却听到了如同纯洁的河流一般的微笑,汩汩地如同最真实的冰块般高洁的风声。
她依旧为我捡起她而发自心底地喜悦。
就这样,我知道我成功了。
因为爱丽丝这个人的本质就是这样。
只不过我的表现已经有所不同了而已。
我给了她我能给予她的一切,那个庞大到无法譬喻的魔法就此诞生。
理想之国的爱丽丝公主。
我这样称呼她。
她就像是我童年时做的一个梦,那个成为最美丽的公主的梦想,不要再有讨厌的母亲的梦想。
高高的游乐场为她而起,庞大的国王和王后拥簇着她,为她戴上花环,给她织就最美丽的衣饰,造就最美丽的花园,让水银般高贵的河流围绕着她流动,令星辰,月亮和太阳全都为她而照耀。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过度的索取。
她还是如同那个最开始被我捡起的破旧玩偶般,持有着最本真的微笑,对世界怀有最庞大珍贵的憧憬。
然后我开始教导她。
教导她制作人偶,教导她操控人偶的魔法。
但是我还有一点点自私的小心思,就像是一湾小小的月牙横亘在我的心尖,不停地照耀着,暗示着我的心灵,不想让她离开我。
她现在就像是我的梦一样,已经彻底变成了我的梦的样子了,我想让她不要再去看别处,就沉浸在美好的梦乡里就好了。
于是我这样对她说啊,离开那个魔法太远,或者那个魔法死掉,你也会死的。
那对粗糙的纽扣眼睛一瞬间也让我感到了悲伤,但是很快,她又露出了让人震惊的如同庞大江流能冲垮一切的笑容。
你也感受到了吧。
那种微笑的力量,连你那种软趴趴的柔韧无比的心防都能够冲破,要知道,你那种级别的防御连我都感到了棘手,不,应该说是,根本找不到办法去冲破。
然而她却突破了。
这才不是自恋。
苏咏你都被那种笑容攻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