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我八百块大洋买的鞋，就被啃成了这个样子。
混蛋啊！你给我付出代价吧！
上一秒我唯唯诺诺，见到被残害的儿子我立刻重拳出击，怒火一下子冲垮了周离的理智，床板直接被掀了起来。
随着遮蔽物的消失，床下的东西也直接暴露在了周离的眼中。
这是什么玩意？
有篮球大小，黑黑的毛发样物质布满球体，一颗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显得相当无辜，当然旁边还生出两只奇怪的迷你小手。
“呢（你）要干嘛！”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声的，一阵音波就这样凭空出现，这应该专属于人类的语言吧。
“你是鬼吗？”
周离偏偏头，恐惧慢慢退散，从人类灵魂里散发出的好奇心此刻占据了上风，更何况生活在互联网时代，这种怪异的事，影视剧都拍得差不多了，也算是提前预习过。
“鬼？你不要，误入（侮辱）我！”
“我系妖怪！”
“哦，妖怪有口音吗？你这就和嘴里含着鞋子说话一样。”
“你整么知道？”
眼前的黑球显得极为震惊，向后挪动了两步，球体的表面裂出一道口子，而后咳咳，混着不明的透明液体，一团东西被吐了出来。
这是，皮革吧...真是含着鞋子啊，这不是我的鞋子吗？
周离抄起了旁边放着的鸡毛掸子，就要上去抽人，但九年义务教育的修养还是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不能冲动，现在丢人，丢的就是全人类的人了。
人与妖之间沟通使者这种身份，不允许他立刻丢人。
“所以，你吃人吗？”
“为什么要吃人？”
“妖怪不都会吃人的吗？”
“你还有种族偏见？”
“对不起，我错了。”
种族偏见这个帽子，他实在是扣不起。
鞋子吐出来之后确实口齿清晰了好多，两“人”甚至可以正常沟通了。
“你在这住多久了？我搬过来之前你就在吗？”
“对的，这里其实是我的地盘，是你闯进来的，还把我挤到床下去了。”
“那还真是抱歉...话说，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他们没见到过你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我也很好奇。”
周离扣了扣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社畜，难道还和通灵这种事沾上了关系？
之前把视频给陆小甜看也是，她就完全没有从视频上看出任何异样。
不过，管他的呢，这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能安心当好社畜，明天继续上班就行，毕竟房子还得供呢。
明白了眼前的东西不会吃人，其他的似乎也就不重要了，周离慢慢回到自己的床前，把床板扶回原位，然后把被子铺好。
“你要睡觉了吗？”
黑球贴了上来，小黑手抓住周离的裤脚，拽了拽。
“嗯，明天还要上班，你也休息去吧，不用再睡床底下了。”
黑球定住了，大眼睛依旧眨巴着，然后慢慢眯了起来，瞳孔看向地板，显得有些扭捏。
“饿...”
声音很小，而且周离早就预计去梦会周公了，心不在焉并没有听清。
“你说啥？”
“我！饿！”
周离陷入了沉默，黑球见他不说话也安静了下来。
咕咕——
是有人的肚子响了，而在场的只有一个人。
“我也饿了。”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了餐桌边上，面前堆放的，是两桶泡面。
“你吃什么味的？”周离把泡面叉递给黑球，问着。
“红烧牛肉。”
“但是，我想吃红烧牛肉，要不你吃鲜虾鱼板吧。”
“那你问我干什么？”
“我就只是客气一下...”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吃面条的吸溜声，气氛都在此刻变得温馨了起来，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
指的是晚上只有泡面可以吃吗？这不是挺可怜的？
不是，不是...
普通人的生活，简单，但也挺快乐的。
当周离把面汤全部喝完，拍拍肚子向后倒在椅子上的时候，黑球基本也结束了战斗。
“怎么样？”
“我还是想吃红烧牛肉。”
“...下次一定。”
把所有的灯依次关掉，厨房灯，厕所灯，走廊灯，当然，还有浴霸。
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是时候休息了。
周离今天在手机上找了一些助眠的音乐帮助入睡，倒不是黑球在旁边让他不习惯，只是昨天晚上的老北京布鞋小姐姐着实有点劝退。
事件也算是解决了，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夜，静了下来，月光浓稠似水，又似纱，倾泻下来，足以让人窒息。
黑暗中，一只黑手摸向了周离的后背。
“周离...”
操操操！怎么回事，现在要吃我了？出尔反尔了？不带你这样的啊！周离鬼叫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我饿...”
“...”
下次，绝对给你吃红烧牛肉...
片刻之后，周离穿好了衣服，把黑球藏在自己的兜帽里，两人偷偷摸摸离开了家。
夜间觅食总是充满危险的，猎食者在黑暗中肆意打磨着它们的爪牙，那些就是烧烤摊，只要你被他们抓住，随便吃上一点就会上瘾，然后钱包就会大出血。
这并不是周离的目的地，他这个月买了三双鞋，口袋早就瘪了下去，这是让烧烤摊都毫无对策的坚定。
只要我没钱，就不会乱花钱，才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生存真相。
大概十五分钟脚程之后，他们来到了市里的旧物填埋场，而里面就有他们要的东西。
蹲坐在轮胎山上，把黑球放下让它自己进食，周离看着星空点上了一根黄鹤楼。
夜，有这么美过吗？当社畜的时候似乎没有欣赏过呢，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这玩意说不定也能给我的生活带来点变数。
吐出一口烟，他感觉自己此刻倍有哲学家内味。
“喂！你有名字吗？”
“名字...你叫我小黑好了，他们都这样叫我。”
他们，应该指的是他的妖怪伙伴吧，周离想到还有不少妖怪存在着，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黑球从轮胎山里冒出个头，手里抓着半个轮胎大快朵颐着，看向周离的方向，显得十分惊喜。
“周离周离！这个轮胎好好吃，怎么和你的鞋子一个味道啊！”
静静地，把烟吐出，看着雾气散去。
“草！老子的鞋果然是工业橡胶的，骗老子说那是皮草的混蛋！”
“你别让老子抓住！”
社畜就是社畜，还是别装哲学家比较好...
于此同时，同一片星空下，另一端的狐小桃疲惫地从一团血雾中抽出了手，力尽一般跪坐在了地上，从尾巴里拿出一张羊皮纸，勾画几笔。
“这样一来，就差最后一件事了。”
“希望...不，我必须赶上。”
把羊皮纸收起，狐小桃目光投向远方，似乎看见了轮胎上的男人，眼里疲惫褪去了稍许，涌入了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