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桌，身上的烟味已经重到陆小甜不想正视周离的程度了。
按照之前小黑的说法，自己似乎是唯一可以看到妖的人，但老张绝对也看到了那个猫妖，究竟是为什么呢？
思前想后，周离还是拿出了手机，犹豫片刻，点开了微信那个狐狸头像的聊天框。
“狐小桃，在吗？”
发完之后，几乎是瞬间周离就按灭的手机屏幕，十分想要撤回，但发都发了，总而言之，内心极其复杂。
狐小桃救了自己没错，但除妖这种事，却从未和自己说清楚过。
“周离，你在干嘛？鬼鬼祟祟的...”
“你才鬼鬼祟祟的呢。”
陆小甜一脸疑惑地看着紧紧捂住手机的周离，这种答案肯定是跳不过女人恐怖的知觉的，又皱了皱眉，最后撇了下嘴，才回到自己面前。
“做贼心虚...”
周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狐小桃很好，好到周离强忍着不去怀疑她，把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
手机震动起来，是狐小桃的回信。
“叫我小桃就行，不是说过了吗？”
再加上一个狐狸表情包，就像是那种软萌少女一般，仅仅是聊聊天就会让人心情变好的类型，但是，现在的周离显然心情并没有好转。
“唔...小桃，我想问一点事。”
“之前小黑说只有我能看见妖怪，是真的吗？”
“基本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基本上是真的，也就是说还有例外，老张那边的话语基本可以坐实了，但是，为什么呢？
“例外是什么呢？”
“无外乎两种，一是妖主动想让固定的人看见，二是...”
“她已经快死了，没有能力保持隐秘了。”
“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果然，那只猫妖也是将死才会在老张面前暴露自己，之后的抓伤逃离可能只是不想让老张再寻找牵挂了吧。
只是那个工作，也就是所谓的除妖吗？
话题渐渐进入一种冷清的氛围，谁都没有接下话茬，周离发了几个表情包，随意扯了一下哈哈也就结束了对话。
妖，也是会死的吗？
似乎，真的是这样的呢，周离用手敲了敲桌面，起身又一次去了抽烟区，默默点起一根黄鹤楼，他这次想起的是地下车库的那个鲜血的头颅。
那只猫，已经死了。
而那个头颅也是这样说过的，自己快要消失了，那消失的含义似乎就是死亡，这样看来，那个委托可谓是十万火急了。
吐出一口烟，苦笑了一下，自己只是社畜而已，受到委托之类的还是太奇怪了。
那个头颅是来求助的，只有周离可以接受的求助。
他曾经是一名父亲，有着美满的家庭，夫妻和睦，小女儿也很听话懂事。
他为了生计选择了卡车司机的工作，每日工作的凌晨对他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毕竟他的保温桶里一直装有老婆做的热菜。
每天疲惫着，回家，会用怠慢胡渣的嘴蹭蹭小女儿的睡颜，直到听见孩子的呢喃。
他是个普通人，但他很幸福。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的话...
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周离起身离开吸烟室，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今天工作任务并不算重，当然对于老张那种加班战士除外，周离和陆小甜道别出了公司的大门，伸伸懒腰，也就准备回家了。
累，自然是累的，但还有另一份工作等着自己，想到这回家的喜悦也就被冲的个干净。
“周离周离！”
在熟练地带上耳机之前，周离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怎么听起来都那么熟悉，元气俏皮，又有一丝欠打，这应该是小黑的声音。
那货不该在家里吗？怎么会在公司听到了？周离顺着公司的方向看向一处盆栽。
“这里这里！”
果然，盆栽的后面藏着一个黑球，圆滚滚的身材还是被目光扫到了。
左右看一下没什么人，周离向着招手的小黑走了过去，装作系鞋带蹲了下去，和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小家伙交流起来。
“你怎么这么小心？放心啦~别人看不见我的。”
还没等周离询问出声，小黑就对周离系鞋带捡钱似的动作一顿嘲讽，周离很想把她抓起来狠狠地捏捏她的脸。
都已经这么圆了，捏起来手感一定很好吧，周离的脑袋爆出了青筋。
“他们是看不见你，但会把和你说话的我当成神经病的！”
“你不应该在家吗？来公司干嘛？”
把小黑端在手里，虽然在外人看来周离就像是抱着空气，但周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公司保安室的大黑狗似乎直直地冲着小黑过来了。
小黑在周离怀里显得很是受用，还伸手逗了逗身下转着的黑狗，她要是被咬到了绝对是自找的。
“有点想你了~”说着小黑小小的胳膊抱住了周离的手掌。
周离心里猛地一软，温情的话总是动人，不论对谁都是如此，但还是轻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信，而后抱着小黑默默走上了回家的地铁。
“其实，也是狐姐姐叫我来的。”
“狐小桃吗，是为了提醒晚上的任务？”
那种事，自己可没有忘记，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生命，怎么可能会不上心呢？除妖，也是讽刺，一个妖怪要带自己除妖什么的。
除妖师，要做的究竟是什么呢？把向自己求助，或者老张偶遇到的将死的妖怪除掉吗？那种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不是的，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任务而已，不需要太注意的哦~”
“狐姐姐和我们都有点担心你，你似乎回完消息之后就不开心了。”
“没有的事...”
这种事还是被发现了吗？妖怪也能理解人类这么深层次的感情，还真是没想到呢。
地铁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周离反过身来，把小黑放到稍微开阔些的空间，背对着人群，这样不会挤到她。
“你不用说话的，我来讲就好了，在家里我可是排练了好多次的哦~”
“其实关于除妖师这种事，早就应该说清楚的。”
小黑拱了拱选择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周离，里面有光在闪烁着。
“人会死，妖怪也是这样，无法抗衡，也无从感知，可能下一秒我们就死了呢~”
“你再说就把你从地铁里扔出去！”
周离低声恐吓着，小黑的笑脸却越来越阳光，并没有把周离的威胁放在心上，但这样打趣之后周离满是阴霾的心里也好受的一些。
死，无法控制，就是这么简单。
家人的羁绊，朋友的眷恋，恋人的不舍，这些都无法抗拒，妖怪在某方面是强大的，但也是如此。
“人与妖本来不相通，相互尊重，相互敬佩着。”
“但是妖也是会寂寞的，在死前怨气太重，垂危到了极点又无法隐蔽自己的身形，已经不被正常妖怪认可，也就只能把怨气撒在人界。”
“这就是除妖师的来源吗？”
周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忘记了小声，结果受到的是旁边玩着阴阳师的小伙子的怪异的目光。
“不是的哦，这只是怨气的来源。”
小黑用引诱的语气勾勒着，眨眨眼睛吸引着周离的注意，怨气，驱除怨气还是驱除妖怪，似乎是一个重要的定义。
“其实，没有什么除妖师，以前没有过，之后也不会有，那个只是骗你的而已。”
没有除妖师，那是什么意思，没有这个东西，那自己又是什么，又会是什么，得到了完全没有设想过的答案，周离愣在了原地。
“有的只是，周离，仅此而已。”
“如果没错的话，你已经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什么了吧~”
小黑说完之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周离的脸，然后微笑着也就沉默下去，留出时间给周离思考。
除妖师，周离...我不是除妖师，我只是我吗？
具备着沟通人界和妖怪的能力，不是除妖师，而是周离。
周离再次想起了那个头颅的请求，仿佛懂了什么。
“请你帮我和孩子写封信吧，以我的口吻，告诉她，他的爸爸一直爱着她。”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所以，求求你了。”
周离伸手摸了一下小黑的头，除妖师是个骗局吗？那就让它去好了，那封信，今晚，就动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