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走出了森林后,唐天这样问珑月。
“当然是去你家了。”珑月是这样回答的。
“啊?”
“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既然确定了关系,我们就要随时在一起。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来星空之泪住。”
“话是这样没错……”唐天苦笑着说:“但为什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神色各异的行人不断地穿行而过,织出一幅最普通的人间画卷。但是,也许是画家想为这幅画添上一个亮点,这幅画上,有一个地方与周围格格不入——一个白衣女孩伫立在街头,为单调的街道增加了几分美丽。微风拂过她的秀发,扬起根根青丝。尽管来往的行人很多,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她也像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一样站在那里,忽略周围的一切。这种状态直到一名少年走来才消失。
“唐天,你刚才去做什么了,还对我保密?”女孩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去买东西。”唐天笑地有些尴尬。他拿出了几根棒棒糖,深吸一口气,对珑月说:“我刚买的,尝尝吧。”珑月接过一根,问道:“这是什么食物?怎么吃?”“啊,这是棒棒糖,舔着吃就行了。”“哦。”珑月仔细观察了面前色彩斑斓的物体,心想应该尝尝也不会有什么,便依言舔了舔。唐天紧张地注视着珑月的反应。从珑月要和他回家开始,他的心就没有平静下来过——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这个看上去是女孩实际上活了不知多长时间的自然之魂,只好强迫自己忘记她的年龄,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她。话说,小孩子应该是爱吃糖的吧?希望有着孩子外表的珑月也不例外。
当然,这只是唐天的一厢情愿。珑月舔了一口,只是说了一句“自然之魂是不需要食物的,所以以后不用拿人类的食物给我。”便击碎了唐天的企图。“这样啊……”唐天显得有些失落。看见唐天的表情,珑月有了一点松动,说:“不过,还是很好吃,谢谢你了,唐天。”
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唐天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情绪。他这样的人,也会被别人感谢吗?
发现唐天情绪的不对劲,珑月感到有些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她只是问道:“别人看不见我,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不会让别人觉得你不正常吗?”珑月早就注意到,从唐天过来和她说话开始,几道惊诧的目光便集中在了唐天身上,还有人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像在说疯子什么的。这让珑月感觉很不舒服,但唐天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一般。她忍不住,便出言提醒。
谁知唐天听了,却只是毫不在乎地一笑。他说:“让那些人说去吧。就让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对空气说话的疯子吧。”“唐天?”珑月有些吃惊。“我早已经不在乎了。”唐天自顾自地说着:“那些人和我一点关系又没有,我又何必在意他们呢?”“唐天,他们不应该是你的同类吗?怎么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呢?”珑月不解地问。“珑月,你觉得一个人的世界能有多大呢?”唐天严肃地说:“尽管这世界很大,世界上的人也很多,但真正和一个人有关系的,又能有多少呢?人不可能认为世界上每个人都在他心中同等重要。真正在意的人,哪怕相隔再远也不会疏远,”他顿了顿,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说:“但是,形同陌路的人,哪怕相隔再近也不会被我在乎。毕竟,我在乎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唐天……”“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珑月。被看成疯子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本来就是一个遭人唾弃的怪人……”“够了。”珑月略带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唐天的话。唐天一愣,又听见珑月说:“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唐天。不管你从前是什么样,也不管你怎么想,从今天起,你必须认识到,你是获得了认可的自然魂使,你是重要的、谁也无法取代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人,包括你自己,可以看不起你!”
重要?独一无二?这样的我,也能用上这种形容词吗?唐天笑着说:“谢谢了,珑月。”珑月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她却转过身去,不让唐天看见自己眼中寒冰下涌动的暖流。
“走吧,我们该去做正事了。”珑月说道:“带我去绝对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片刻后。
“这里就是唐天的家了吗?”站在一间普通的屋子里,珑月问道,同时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阳光从被经常擦过的窗户照入房间,落在屋子里平淡无奇的摆设上。屋里的东西摆放地有些凌乱——或者说根本就是乱放一气。唯一能够给这里增添亮色的,就是几盆被精心照料的盆栽,在简陋的房间里顽强地展示着生命的活力。
“是的,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唐天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
“好的。现在,我们开始。你先坐在那里。”珑月指着一边的床铺。
唐天有些紧张地依言而行。“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的精力去感受你身上灵印的存在。”珑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唐天照做后,身子为之一震。尽管闭着眼,世界在他眼中却更加清晰。他能感受到周围细微空气的流动,就连一个人的最细小的动作也能被他察觉到。更令他惊讶的是,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被许多不知名的白色物体所占据。这些在空气中流动的不明物体似乎和他有着某种联系,令他有一种亲切感。
“这,这是……”睁开眼的唐天满脸不可置信。“那是从自然核心发出的自然之力,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力量。”珑月解释道。“现在,你试试与自然之力共鸣。”“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试着去呼唤它。”唐天闻言,再度闭上了双眼,之前的感觉再次出现在唐天的脑海中。自然之力在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唐天集中精神,通过灵印去呼唤自然之力。无形的波动从灵印中发出,如水面泛起的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随着波动的扩散,自然之力仿佛受了指引一般,向唐天靠了过来。成功了吗?看到这一幕,珑月眼中喜色涌现。但随即,珑月目光一凝。只见那些自然之力到离唐天身子极近的地方时,却像遇到了阻碍一般,再也无法前进。
“可以了。” 听见珑月的声音,唐天睁开了眼。“刚才我……是怎么了?”唐天略带紧张地问道。刚才那一幕,同样引起了他的注意。对自己的怀疑,盈满了唐天的心。他会不会不适合当自然魂使,所谓的认可,会不会就是一个错误?
珑月斟酌了一下,说道:“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你已经引起了和自然之力的共鸣,这表明你已经具备了自然魂使的资格。但是,后来出现的排斥,是因为你内心还不够坚定。”
“我的……内心?”唐天喃喃道。
“唐天,扪心自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成为自然魂使吗?”珑月问道。
“这……”唐天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为了保护整个世界?他真的能做到吗?可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回答不上来吗?”珑月摇了摇头,说:“唐天,你要知道,自然魂使的力量大小,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你的意志力。如果你连自己去做一间事的理由都不知道,又如何做好?”
“我……”唐天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珑月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说:“不用担心,唐天。只要你想清楚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自然核心的认可不会有错。而且,我需要你。现在,请你仔细想想刚才的问题。”说罢,珑月转身离去,留下唐天一人在房间里思索着。
我是被需要的。
唐天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这样平凡的我,真的能给世界带来不同吗?过去的时光里,我一直都在阴暗的角落里,现在,我真的能站在阳光下了吗?但是,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仅仅是无法拒绝珑月吗?还是说,我希望自己的生活不再单调呢?我是被需要的……吗?
房门外,珑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时向房间里看上几眼。唐天,你一定可以的。她在心里说。你可是,那个命定之人啊!当那命运之日降临时,你所能放出的,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呢?恐怕就连“神”也无法预知,人的内心会带来什么样的变数。只不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的心都不会有丝毫变化——我会守护世界,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