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里之外的老伊奇坐在指挥部里，听着外面的枪声，枪声十分激烈，但听起来……好像大部分是德制武器？怀着疑惑的心情以及对希瓦列夫的不信任，老伊奇又派出了一个班去查看情况。大约十分钟，枪声逐渐寂静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枪响。又过了十几分钟，希瓦列夫带着他剩下的部队回来了。
“团长，希瓦列夫少校回来了。”
先进来报告的是那个班长。随后他又将战果大致向老伊奇叙述了一下。
“具体的情况还是让少校同志向您说明吧。”
“让他进来。”
希瓦列夫哆嗦着双腿走了进来。
老伊奇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说吧，怎么回事，根据情报，最多只有两个连的德国佬在这一地区，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打回来了。”
“我们被德国佬埋伏了……”
“从这里，到第聂伯河，中间能设伏的位置最多不超过七个，必经之路只有一个，猪都能看明白德国佬会在哪设伏！”
希瓦列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迎上老伊奇的目光，他就又低下了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废物。”老伊奇甩下这句话后也不再看着他，而是转过身去，看着墙上的地图，若有所思。
空气十分安静，安静地让希瓦列夫有种自己要被枪决的错觉。
“撤了。”
“什么？”不止是希瓦列夫，几乎整个指挥部里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伊奇。除了几个作战参谋。
——现在撤退，就意味着反击线上出了一个口子，周围友方部队的侧翼将完全暴露，所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参谋们都心知肚明，老伊奇自然也不会不知道，所以参谋们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什么看，我说德国佬撤了。”
“您怎么知道？”希瓦列夫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们已经被重创了两个连，这时不应该一鼓作气，尝试歼灭我们吗？”
老伊奇白了他一眼。
“你今天的蠢话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一个字。滚。”
“是……”
老伊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在等，他在等师部的命令。他知道，凭自己半个团的兵力，就算占据了河岸，也是无法守住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枪炮声已经完全消退，空旷的大地上只剩下阵阵蝉鸣。老伊奇甚至有一种错觉——德国佬已经被击退了，他可以回家去了，对，他可以回家了，老伊奇想着。现在就回家去，回家看看年老体衰的母亲，看看那活泼调皮的孩子。想到这，他几乎就要跳起来了。然而师部来的电报却打碎了他的幻想——67军反击受阻，继续进攻也是徒劳，天就快亮了，得赶在德国人的轰炸机出动之前后撤至指定位置。老伊奇瘫在椅子上，他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电报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命令是由副官替他下达的。
他一动也不动，像一尊雕像似的。他就那样坐着，坐了几分钟，然后在副官的搀扶下，上了车。
——没有人知道老伊奇的家，就在身后五十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