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站在堆积如山的木箱上，手中抓着一把上好的苏联莫合烟丝，难以置信地狂喜道：“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啊，我戈恩发财啦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在站台上回荡，看着满地凌乱的、苏军没能成功搬走或销毁的物资，心中的愉悦达到了顶点。
亨里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紧迫，拍了拍戈恩的肩膀：“别笑了，赶紧搬完跑路啊，一会俄国人回过味来，我看474团也用不着过什么冬了。”
戈恩瞬间收敛笑容，眼神恢复锐利，大声下令：“哦哦，对哦，都别庆祝了，赶紧干活！”他转向各营连长，语速飞快：
“海因茨，你的389营负责外围警戒！ 记住一个‘拖’字诀，梯次布置防线。要是我们没搬完俄国人就打进来，我拿你是问！”
“390营！ 以连为单位，向外辐射清扫，肃清周围5公里内森林和村庄里的所有残敌，确保搬运通道绝对安全！”
“霍特，沃尔夫，你俩带着388营跟团侦察连向东西两侧展开战术侦察！ 扩大安全区，我要知道伊布内尔到底跑哪儿去了，有没有杀回马枪的迹象！”
“团属警卫连、工兵、辎重部队，全体上阵！ 清点、装车！优先冬装和弹药，但一块黄油、一箱药品都不准落下！我们打包回家！”
“保证完成任务！”海因茨的回应洪亮而坚定，其他军官也立即行动起来。
……
伊布内尔的指挥部
伊布内尔看着他自己支离破碎的防线，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无奈地扶着额头，不断地向师部求援。
“师部！师部！这里是伊布内尔！我的防线正在瓦解，请求增援！重复，请求增援！”他对着话筒嘶吼，声音沙哑。
可是他等来的不是师部增援的电报，而是更加残酷的命令：8号补给站已经被德军占领，你部应立即收拢残兵，对8号补给站之敌发起坚决反击，并伺机摧毁站内未带走之物资。
伊布内尔看着电文，又看看面前那张早已过时的战线地图，一股荒谬和绝望直冲头顶。
“反击？……摧毁物资？”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将电文揉成一团，狠狠摔在泥地里。“他们疯了吗？！他们知不知道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先是他的左翼被德国人突破……他不得不拉出预备队去增援……然后正面的德国人又发起了一轮决死冲锋……他的正面防线也彻底碎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奥楚洛夫的连在什么位置，他的团属警卫连直到现在还没抓住那几个偷渡的老鼠，他的左翼缺口越来越大，右翼的压力同样不轻，现在这样的情况，还要他抽出部队反击什么8号补给站？开什么玩笑！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的建制齐全，不要被德国人一口吃干净！
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服从。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而果断的决定：
“传令！”他对身边仅剩的副官吼道，声音充满了疲惫与决绝，“放弃现有阵地！所有还能联系上的单位，向东北方向，朝师主力方向收拢撤退！保存力量，优先保障人员撤离！快！”
命令下达了，撤退的过程是混乱而又无序的，尤其是在整条防线的中央垮掉的情况下。明明是苏军的防线，而此刻伊布内尔却只觉得漫山遍野的都是德国人。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各部争先恐后地向东北方向逃窜，建制几乎完全打乱。在伊布内尔眼中，整个战场已经彻底失控。
他的团，已经从一支战斗部队，沦为一股只顾逃命的惊弓之流。
E7公路已经在德国人手里了，伊布内尔只能从旁边更远的丛林里逃窜。
往日里让他引以为傲的定力与稳重，早在防线被撕碎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此刻，他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以及背后若有似无的、德国人枪口的冰冷触感——尽管那多半只是林间穿行的冷风。
他几乎是神经质地回头张望，每一丛晃动的灌木、每一声不知名的鸟鸣，都让他脖颈发凉。他妈的，这林子里到底有没有埋伏？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快！都跟上！不许掉队！”他压低声音嘶吼，声音却因紧张而扭曲走调。什么违抗军令？什么私自撤退？去他妈的军事法庭！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身边这群惊弓之鸟——这大约半个团的残兵——逃回己方的防线后面去。
至于回去之后是上军事法庭还是被枪毙？那是“活下去”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活不到那一刻，一切罪名都毫无意义。
他就这样，怀抱着巨大的恐惧与侥幸，驱使着这支士气涣散、队形松散的长队，一头扎进了丛林更深处。他们制造出的喧哗——金属的碰撞、疲惫的喘息、军官无力的呵斥——在寂静的森林里传得老远，如同一份递给猎人的请柬。
而猎人，早已在前方张开了网。
……
负责这片区域的，是沃尔夫的侦察连以及霍特加强给他的一个步兵连。
伊布内尔的部队在恐惧中溃逃，而沃尔夫的部队则在沉默中狩猎。与士气涣散、狼狈逃窜的伊布内尔残部截然不同，这支混合部队在沃尔夫这个丛林老手的带领下，就像一群融入丛林的幽灵，对这片地域展开了无声的、娴熟的而致命的搜索。
突然，沃尔夫猛地举起拳头——一个绝对静止的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凝固，随即在他的几个短促手语命令下，像水银泻地般无声散开，迅速隐入道路两侧的灌木与沟壑中，枪口森然指向预设的杀戮区。
他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是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还有武器铁锈和劣质烟草的味道……那是猎物上钩的气味……
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只需要最后一眼，亲眼确认这令人着迷的腥味的源头，就会立即向霍特和戈恩发出求援信号。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