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娜塔莉娅,也不是熟悉的天花板。
人总是会在失去之后才会珍惜,后来发现做不到,就成了怀念。
明明没有娜塔莉娅,可我还是动不了。
墨阡试着动弹了一下身子,可惜做不到。
缠丸抱住躺在睡袋里只留出一个空隙呼吸的墨阡,两腿把睡袋夹得紧紧的,嘴角尚有口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
切尔诺伯格的街头。
墨阡他们已经走了几天了,源石蔓延的比墨阡想的要快的多,起初还能蹭一蹭别人的车子,当然是给钱的,现在已经做不到了,胳膊上的源石越来越明显,墨阡也没有必要遮掩了。
并且还有一种奇怪的... ...低语。
潮湿。
像是触手一样,总感觉最近几天san值狂掉,但墨阡也做不了什么。
在晕眩感和痛楚中行走已经颇为不易。
墨阡在赶路的时候一直在注意和缠丸保持安全距离,连晚上都是自己的睡袋往里面一钻,遮的严严实实。
在躺一会儿吧,目的地快要到了。
... ...十点。
九点太阳就开始明亮的照耀着大地,略显冷清。
“唔... ...”
缠丸支起腰肢,伸了个懒腰,健美的肚子露出来。
“醒了?”
“嗯,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了。”
缠丸站起身,墨阡很快,快到不等缠丸试着拉他的手。
“走吧,我们快到了。”
“喔... ...”
拉个手不至于会感染吧... ...
破旧的房屋,墨阡敲响了门,一个衣着普通的小姑娘看初看墨阡的脸,有些恍惚,又看他一身行头,不想让他们进来。
“小姐,请等一下,我不是贵族,至少我现在已经不是了。”
墨阡示意小姑娘看一下他的胳膊上异常的凸起。
“... ...请进吧,先生。”
好漂亮的一个人,虽然是贵族,但... ...还是有些可惜呢。
青春年华得上矿石病。
“小姐,请问将军在吗?”
小姑娘没有听懂墨阡在说些什么。
“将军?我们这里没有将军啊?”
“跟我来吧,你说的,我知道。”
从身后出现一个人,一身白衣大褂,尚且年幼的脸颊甚至不及墨阡的年龄。
“啊,院长。”
小姑娘见了立马鞠了个躬。
“你也去忙吧。”
“谢谢院长。”
墨阡见状也跟缠丸嘱咐。
“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做一个检查。”
“嗯!”
帮墨阡治病,缠丸还是比较兴奋的。
这样子不就算是帮到墨阡了吗?
就算是感染病,也很快就能好的吧?
缠丸并不清楚矿石病跟感染病的区别,狂信徒老杨的那个玩意儿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古怪的感染病。
跟着院长进了一个房间,墨阡就主动脱下了上衣。
“... ...你怎么还活着?”
“不是贬低你的意思,你身上的源石扩散到这里,换个人早就成了新的感染源了。”
源石遍布上身,像是细密的黑色涂料,成了纹身,看上去... ...像是海浪波动。胳膊上一大块凸起,是个人基本就能看出来。
“赫拉格将军不在啊... ...啊,放心,我不是找麻烦来的,毕竟我已经快要不行了。”
墨阡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很是惬意的躺着,如果身上没有一堆负面状态的话,确实很惬意。
至少他现在很安详。
“... ...你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院长熄灭了手中的术式。
“那您就是奈音小姐了,对吗?”
“... ...”
奈音越发看不透这个人,完全没有他的信息,单单的上半身也看不出来种族,一头灿金长发辨识度倒是蛮高的。
还有这张脸,咳咳,奈音小姐是不会在意别人的脸的,无论是多么有吸引力。
那是一堆肉和脂肪。
奈音这么在心里跟自己说。
墨阡叹了口气。
还想提醒一下老爷子以后的事的,看来是顺其自然更好吗。
“小姐,请您配合我一下。”
“... ...你先说吧。”
缠丸在主厅等了许久,和一些正常人坐在一起,不做言语。
对面是另一个房间,透过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人们身上的源石,缠丸这里是亲属坐。
终于,院长和墨阡出来了。
缠丸有些担心的上前。
“怎么样?治病需要什么?我这就去找。”
墨阡在后面没有说话,院长倒是递给了缠丸一个被牛皮袋密封的一小沓纸。
“您就是这位患者的亲属吧,他的病我们只能拖延。我们缺少必要的药材。”
“那... ...”
“请不要担心,请您把这封信送往罗德岛,找到随意的一个工作人员,给他们看,他们会把药给你,让你带给我们。”
“我们能够延续这位患者的生命几个月,还请您尽快。”
缠丸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成了担忧中充满干劲。
... ...
“你就这个让她走了?”
墨阡躺在阳台配的椅子上,看着缠丸坐着的车子远行。
“她是个不是省心的孩子,但找人喜爱。”
“她是个笨笨的孩子,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教她什么。”
“她原本可以自己活的好好的,那么现在也可以。”
“... ...”
“您是他父亲吗?”
奈音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父亲。
“... ...一个骗子。”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过来,夔。】
【*潮汐席卷之声,企图搅乱神魂*】
“... ...没有了。”
“再见。”
墨阡也感觉自己越来越乏,但越来越晕,眼睛渐渐的睁不开了,四肢不再是自己的。
... ...时间流动。
砾蹲在高楼之上,倚着墙缩成一团,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个硬纸条。
「愿望卡」
你们之后可以拿这张卡来找我兑换一个愿望。--墨阡。
愿望我已经想好了,我想要你回来。
可这张卡真的能实现吗,我又该去哪里兑现。
距离墨阡走后已经有了十几天,缠丸也到了罗德岛,包下的车半路就把她扔了下来,但缠丸不是掉在荒野就会快速死去的人,充其量也只是回归浪客之行。
缠丸并不在意这一次的被欺骗,骗她的人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意思就是没有下一次,你要相信并牢记,不会有下一次。--墨阡
看着正在装载物资的庞然大物,缠丸再三确认的标志,感觉数日的疲惫全然不见,浑身充满动力。
娜塔莉娅仍旧躺在墨阡的床上,但已经没有心思睡觉,她翻滚着,侧卧不安。
还是以前的样子,这件屋子娜塔莉娅包下了清扫的工作,砾在空暇的时候也不经常呆在这件屋子里了,做好了饭做完的家务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工作台、阳台、书桌、画室。
一成不变的放置。
一身衣服早已穿好,只是不愿起来。
穿好鞋子,轻轻抚摸家具,不知不觉的摸了一个遍,像墨阡一样。
娜塔莉娅站在画前,那是墨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画的画。
画上所有人都站在一起,有伯爵、夫人、她、缠丸。
还有一个人,也仅剩最后一个人没有画好,他穿着一身黑风衣,与伯爵身高相当,上面的涂料看起来使用的黄色作为主调。
身子全部画好,唯独他的脸。
不过就目前来看,是不需要画脸的吧。
「如果是白天的话,最亮的时候也照不亮“风衣男”的脸,如果是夜间的话,未画完的“风衣男”好像是影子一样,关注众人,想要守护,却又无能为力。」
悄然注意到那一道从上面流下来的黑色涂料,成了一条线在“风衣男”脸的位置向下流,像是源石,又像是泪滴。
娜塔莉娅的心好像被人猛的一揪,停在画前不到三厘米的手愈发颤抖。
不对... ...有哪里不对... ...
这样想着,大脑逐渐昏沉,仿佛在阻止娜塔莉娅思考。
脸上戴着墨镜的壮汉接到信息,一个自称缠丸的小姐来这里给墨阡拿药。
队员的消息传达的很快,ACE走的也快,将监工的伙计交给队员,打开信封,最终把一脸兴奋的缠丸带到了一间屋子,递上一杯茶水,确认门已经关好,将内附的一封信给缠丸。
“这封信你看看吧,墨阡要你看的。”
缠丸虽然疑惑,但还是找办了。
「缠丸,下面的话你记好。
多吃青菜,不要因为以前的生活习惯就老是只吃肉。
要记得经常自己晒被子。
要记得及时换洗衣服,出远门的时候多带几件用来换的,女孩子不要那么粗心。
有时间了就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
... ...
... ...
好好活。」
ACE注意到了缠丸的表情逐渐呆滞,凝固,最后不可置信。
缠丸猛的站起来,来不及等ACE说些什么,就朝着封闭的加强加料的钢门冲去,一声巨响,门只是轻轻一阵震动,再没了表示。
缠丸见这条路走不通,扭头就朝着玻璃冲去,双瞳发红,泪水盈满眼眶。
她要去证明,这封信上表达的信息是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
... ...
... ...
“父亲大人,告诉我,我哥哥呢?”
娜塔莉娅刚进伯爵的办公室,一刻不停前赶,语速很快的说出来,带着几分颤音。
伯爵放下笔,站起身轻轻按住娜塔莉娅的肩膀。
“你哥哥不是跟你说了,他去‘追债’了。”
娜塔莉娅抓住伯爵的西服,紧紧的攥在手里,骨节太过用力而发白。
“爸爸... ...”
“爸爸!!!”
娜塔莉娅对着伯爵大喊,撕心裂肺。
“告诉我,我哥到底在哪儿?!!!”
“我哥他在哪里?!!!”
眼眶再装不下她晶莹剔透的泪,马上就要崩掉,碎在地上,伯爵的旧伤也被揭开,再掩藏不住,眼中含着明显的动摇。
“不会吧... ...不会的... ...爸爸,回答我,我哥,他还活着... ...对吧?”
娜塔莉娅的声音瞬间又软了下来,祈求着伯爵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哪怕是谎言。
伯爵抱住娜塔莉娅。
... ...
... ...
... ...
这一抱好像是把娜塔莉娅的灵魂抱出体外,此地仅剩空壳,失魂落魄。
泪滴再受不住,淅沥小雨一样,又像是玻璃般脆弱的珍珠一颗,两颗,砸落在地上,随着心脏一起碎开。
娜塔莉娅空空的抽着气,小嘴微张,没有任何声音。
声音... ...窒息了。
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
娜塔莉娅就这么在伯爵怀里哭啊哭啊,无声的哭着。
「孩子,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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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再回来,回到你身边了。」
ACE还是抱住了缠丸,不让她进行那些近乎自残的举动。
不知多久,缠丸不在挣扎,ACE自然不再拦着缠丸,她站起身,摇摇晃晃。
“噗”的一声,又栽倒在地,ACE也不扶起,应该让她自己静一静。
缠丸好像是突然长大了,眼中没有焦点,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那个,墨阡以后会骗我吗?”
“我不需要骗你。”
“那我们会在一起吗?”
“只要你听话。”
墨阡,我好听话啊,来摸摸我的头吧。
... ...
... ...
... ...
墨阡,你个骗子,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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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像是逆飞的流星,起初他就在身边,直到他起飞,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