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停止的生命(下)

作者:七面鳥 更新时间:2020/11/6 16:57:20 字数:5156

「我的手……狂三,为什么……?」

惊讶地看着自己恢复的右手,士道不禁瞪大了双眼。

「哎呀,我刚才说过了吧?不好好听女性说话可是失礼的行为唷。」

说着,狂三手指抵着下唇,嘴角魅艳地弯起笑容缓缓靠近士道的脸庞。她的双眼微微眯起,鲜红和金黄的眼瞳在夜色中发出迷人的光芒,好似夜里在审视猎物的(猫科)捕食者般。

凝视了片刻,彷佛感到满意般,狂三轻声笑了笑。

「士道先生那不成熟的演讲替自己增添了不少风味,这只是作为让小女子食指大动的回报而已。再说――」

话说到一半,狂三以意外冰冷的视线望向下方暴虐世界的「猛兽」,其冰冷程度让士道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又想了解那道目光所带有「憎恶」和「同情」这两样矛盾情感的缘由。

「能吃掉士道先生的是我,只有我。我只不过是遵从内心的反感,『否定』了属于我的美食被染指的『事实』罢了。」

说罢,狂三恢复了平常看似温和却蕴藏着危险和神秘的面纱(微笑),简直就像不想让士道从中看出什么一样。

士道此时的感觉,彷佛被狂三拒于门外,不管说什么对方都固执地紧锁门扉,独自面对房间里的所有难题。

不愿求助也不愿受助。

士道咬紧牙根,忍不住开口:

「拜托妳,请让我――!」

「听好了,士道先生。」

还未说出的请求被先行打断。

狂三悠然张开双臂轻盈地转了转,有如舞蹈般的动作让左右不均的黑发随之摆动。

她背对着士道,那道身影在士道眼中显得莫名寂寞,让人不禁想伸出手环住那纤瘦的双肩。

「士道先生只需要,让自己变得更美味就好了,其余的都不用想。别妄想能用你那天真的心态说动我,只要~静静等待被我吃掉的那天到来足以。」

「狂三……」

伸出的手被无情拍落,士道的眉尾垂下。

周围的分身们沉默不语,散发的氛围全都诉说着拒绝之意。尽管其中几位有意求助,但终究只是分身,无法替本尊做决定,无法干扰本尊的决定。

真是僵硬又难过的气氛啊。士道苦涩地抿紧嘴唇。

突然,

「呼呼。」

「?」

笑声隐约传来,接着逐渐明显。

「呜呼呼,真是强大的占有欲呢。果然是『我』呀。」

「嘻嘻!说什么不在意,这不是在意的不得了吗?」

「『更美味』是指更有魅力吗?『我』的要求还真高呢。」

「我觉得现在的士道先生挺可爱的唷,尤其是脸上的表情彷佛是被抛弃的小狗呢。」

「残忍。」

「哎呀哎呀,结果『现在』的『我』根本也称不上『成熟』嘛。」

「死脑筋。」

「哎呀?最过去的『我』真直接呀。」

「嗬嗬嗬,换我换我!不知变通。」

「傻瓜~」

「大笨蛋。」

「哇哦。最过去的『我』直击三连发。」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

「呃……狂、狂三……?」

炮火连发。

士道嘴角抽搐看着狂三的背影,不知为何,他似乎听到了柴火燃烧的劈啪声。

带头的眼罩狂三嘴角愉悦地扬起,紧跟在后头的分身们各自说出内心的想法。

当中,被称为「最过去」的狂三她的眼神最不妙。

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轻人轻蔑地看着一个脑袋老化的长者一样,同时还摆了个在士道看来跟某位封印指定很像的五指掩面。

士道望着胡闹的分身们,流下了冷汗。

然后,阎罗王开口了。

「哎呀哎呀哎~呀。如果各位不介意我替『我们』在头上种一朵鲜花的话――就请『我们』把人头交给我吧。」

她一边以极危险的口吻说着,一边散发杀气缓缓转过头。

眼冒红光,双枪抬起,意图明显。

士道「呜咕……!」的吞了一口口水,分身们「吚!好恐怖~」的一窝蜂笑着躲到眼罩狂三和士道的身后。场面有如老鹰抓小鸡。

刚才令人低落的气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欢乐气氛包围着所有人。当然,这个「所有人」要剔除直面狂三而身体僵硬的士道和怒气值全满的狂三本人。

然后,在这个欢乐的气氛中。

【m̸̧̤͉̈͝ö̸̡̰̰͍́̅̾͠s̴͙͉̚͢͝h̶̨̦̞̉͡ų̶̪̘̅̃͠ṣ̸͍͎̉͢͞h̵̪͉̀̈́̓͜͠i̷̢͖̐̀͒̕……】

伴随不明杂音,异变陡然而生。

瞬间。

狂三消失了。

「……欸?」

「什么?」

士道和眼罩狂三愣愣地看着原本狂三所在的位置,身后的其她分身也茫然地瞪大了双眼。

「――咳哈……!」

痛苦的呻吟从头顶传来,士道猛地抬头望去。

「什……狂三……?」

疑惑从嘴里发出。

要说为何的话,只见狂三的双臂紧紧地贴在身体,后头不均匀的双马尾也紧贴在后脑勺,就连血与影结合的裙子也同样紧捆。

而少女脸上的表情满是困惑和疼痛,脸颊流淌着些许汗水,牙齿紧咬。

这情景――简直就像有什么抓住了狂三一样。

「『我』?」

「怎么回事?还有刚才的声音……」

「情况似乎不妙……」

以眼罩狂三为首,分身们个个感到困惑,眉头紧锁。

不过异象摆在眼前,所有分身没有坐以待毙,她们不约而同从影子里拔出双枪。

从困惑到拔枪,整个过程不到两秒。反应十分迅速且果断。

然而,与之相对的,狂三“移动了”。

不,准确的说,是被「什么」抓走了。

「――!狂三!」

「追上去!」

「什么」的速度快到看不清。

眨眼间,在士道反应过来并喊出声时,狂三已经被带离将近几十公尺远,并且以骇人的速度靠近下方远处的漆黑「猛兽」。

眼看本尊即将被「猛兽」吞噬,分身们赶紧追了上去,唯独公主抱着士道的眼罩狂三留在原处。倒也不是不在乎,是因为手里还有不会飞的士道存在而无法行动――士道理解了这点。

「狂三!快放我下去!」

「哎呀,关于这部分恕难从命。下方的危险还未解除,要是士道先生有个万一,我可是会被处死的。」

「什――」

【m̸̧̤͉̈͝ö̸̡̰̰͍́̅̾͠s̴͙͉̚͢͝h̶̨̦̞̉͡ų̶̪̘̅̃͠ṣ̸͍͎̉͢͞h̵̪͉̀̈́̓͜͠i̷……!】

「!?」

杂音再次从不知何处传来。

与先前不同,这次的杂音不知为何,士道能从中听出难以掩盖的怨念和不明的确信。

士道冒着冷汗东张西望,眼罩狂三则是戒备地眯细红眼。

「请抓稳了。」

「什么?」

「有东西来了!」

喊出警告后,眼罩狂三猛然俯身移动。她紧抱着还未理解的士道在空中开始飞行。

紧接着,

「――」

声音。

虽然极为细小,几乎不可闻,但是士道确实听到了。

某种东西在刚才原本的位置发出了近似于「抓空了」的声响,还有一丝微弱却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使汗毛竖起。

「哎呀哎呀,真是不得了的杀意呢。」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罩狂三流下汗水皱起眉看向原处,士道混乱地询问。

对此,眼罩狂三摇了摇头。

「不晓得。不过,请你看一眼空间震的表面。」

「表面?」

皱起眉头,士道努力顶着迎面而来的强风睁开眼,顺着狂三的视线看去。

视线尽头的是,十几名追赶本尊的分身狂三以及触目惊心,仍在肆虐的巨大混黑穹顶(猛兽)。

士道照眼罩狂三的话眯起双眼,注视着混黑穹顶的表面。

然后,他看到了。

「那是……!」

「啊啊,看来那就是不明攻击的出口。」

两人的眼里看到的是,混黑穹顶的表面开了一个半径大约一公尺的洞。尽管士道的视力有些退化,但勉强还是能看见内部。

空间震内部被肆虐过的昏暗凹坑空无一物,与正在破坏周遭的外壳相比,有如台风眼般安宁。士道以为这就是空间震的内部景象,却又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不如说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好比说这次的空间震如同生物般慢慢挖掘周遭,不像士道初次见到十香那般瞬间爆发。而且持续时间太久,不如以往膨胀后消散殆尽。

这些怪异全加起来再加上开了个洞还有从中出现的不明攻击这两点,简直就像――空间震被「操控」了般。

说到底,士道最多也只知道空间震是精灵现界或已现界的精灵主动造成的现象,其它的成因他根本不理解。说不定这次的空间震也是其中一种,只是自己的无知才认为这次是「异常」。

就在士道的脑袋全力运转时,眼罩狂三手臂的力道再度加强。

「攻击又来啰!」

「抱歉,拜托妳了!」

「诶诶,帮助士道先生也是我的本意,不需要在意。」

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向眼罩狂三道歉后,对方耸了耸肩,妖艳地勾起嘴角开始飞舞躲闪。

晕头转向,天旋地转。

这是士道初次体验所谓「空战」的感想。

一下如游隼般高速俯冲,一下如战斗机般垂直上冲。

翻了不知道圈,转了不知道几圈。

士道脸色铁青捂住嘴巴,只能努力且无奈地抱紧并将脑袋紧贴在眼罩狂三的肩膀,尽可能不让头部剧烈晃动。啊啊……大脑在颤抖……

「呜呼呼,可以唷,士道先生就尽情撒娇吧。不过要是不小心吐出来的话,就得请你负起责任亲手清洗我的身体哦。嘻嘻嘻嘻!」

「唔……我会努力的。」

在眼罩狂三充满魅惑的言语面前,士道头冒黑线奋力抵抗粉红色的下场。但是不得不说,眼罩狂三身上的香气意外地让涌上的胃酸稍稍退去。意识到这点,士道难为情地红了脸。

「话说,狂三状况如何……」

低声的呢喃后,士道顶着有所减缓的呕吐冲动转动眼球寻找狂三。

骨碌骨碌转了一会儿,胃酸差点又要涌上之际,终于在空间震的侧面找到了。

视线尽头,背后出现天使(时钟)的狂三似乎停在离空间震只剩不到几公尺的地方,情况相当惊险。

然后,

「……咦?」

一声疑惑从嘴里流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聚集在狂三附近的所有分身的双手全都朝狂三平举,枪口对准了她。由于距离实在太过遥远,看不清狂三和分身们脸上的表情。

接着,扳机扣下。

在士道惊恐的眼神中,少女全身遭到影子子弹肆虐,血花不断绽放,到最后身躯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绝世美少女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不胜唏嘘。

「什么……?」

――本应如此的未来并没有发生。

只见所有影子做成的漆黑子弹停留在狂三身前不再飞行,宛如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士道还未理解过来,子弹再次击发。

这次的情况不同,在一阵连番射击后,狂三彷佛被什么给束缚的手臂成功扭动了几下,随后挣脱开来获得解放。

但是作为代价,狂三的身躯流出了血液,似乎是被子弹击中了。以几乎染红双肩的血量来看,伤势貌似不轻,士道为此屏息。

「请问发生什么了吗?士道先生!」

大概是注意到士道的反应,仍在躲闪无形攻击压力沉重的狂三不禁大声地喊了出来。

「狂三她挣脱了!但是……伤的很重。」

「原来如此!这可算是个唔……好消息!」

「现在该怎么办?一直被追击也不是办法吧!」

「等等……」

对于士道的问题,狂三就像是必须专注于除了躲闪外的某事般不再说话。

片刻过后,狂三阴冷地扬起了唇角,面庞浮现危险的笑容。

「嘻嘻,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什、什么意思?」

「士道先生,请问你相信『我』吗?」

「欸?啊啊,当然相信!」

即使不晓得狂三突然这么问的目的,士道仍然想都不想立刻回答对方。要是连想拯救的对象都无法相信,那还谈什么拯救,更不用说走进对方的心里。

听到士道不假思索的回应,狂三「是吗……」的嘟哝一声,有一瞬间笑容变得柔和。就算仅仅只有一瞬间,也还是让士道愣了神。

下一刻,

「那么,请像个鸟儿飞起来吧!」

如此喊着的狂三以不由分说的力道将士道――

「唔……呜哇啊啊啊――!」

――抛了出去。

先是一股浮空感包围着一头雾水的士道,在几秒过后,可怕的坠落感让士道又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砰砰砰砰砰砰砰――――――――――――――!!!

在坠落途中,一连串震耳欲聋,快到让人怀疑是否为那两把旧式枪械所为的激烈枪响盖过了士道的叫声。

不知过了几秒,冲击席卷逐渐习惯坠落感的身体。

直到眼罩狂三的笑容闯入视野,士道才意识到自己不再坠落。

「士道先生的叫声真可爱呢~」

「唔……妳以为是因为谁啊……」

「呜呼呼,是谁呢?」

眼罩狂三对士道无奈的反应感到有趣般笑了笑。

「先不说那个,快点夸奖我吧士道先生。我很努力的把敌人击退了唷!」

「什么……击退?」

「没错哦。详细的待会再说,快点夸奖我。」

说着,眼罩狂三就像是讨要奖励般低下头,示意着明显到不行的奖励。

实在拗不过她,士道搔了搔脸颊,把手放在眼罩狂三的头顶摸了摸。

「呃……妳做的很好哦,好乖。」

「嘻嘻。」

「好了……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诶诶~人家还想再享受一下欸。」

「…………」

「嘻嘻嘻,开玩笑的~」

对士道一副被妳打败了的表情,眼罩狂三愉悦地发出笑声。

接着,她开始为士道讲解收到的资讯。

「仔细听啰,这次的空间震并非精灵现界而产生的。」

「什……!?不是精灵吗?」

「没错,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精灵以外的存在能引发空间震。」

「竟然还有其她存在……那到底是……?」

士道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而眼罩狂三也没卖关子,她开口说道:

「是mo――」

【――――――――――――――――――――――――――――――――――――――――――――――――――――――】

「「!?」」

就在这时,庞大的声响打断了遮蔽了阻挡了制止了消灭了眼罩狂三的话语。

有如布料被撕裂的「嗤拉」声响彻云霄,震惊的两人同时朝空间震望去。

一个、两个。

「……」

十个、二十个。

「喂……」

一百个、两百个。

「不会吧……」

足以称为绝望的低喃从某人的嘴里发出。

眼前的空间震表面开出了数也数不清的洞口,数量甚至持续在增加。

【q҉̨̰̪̀̃͝ư̷͇̥̙̑͢s҈͕̆̂͑͢͡i̸̧̯̋̃͂͝b̴̡̭̣͉̆̿͐͡a҉̡̛͇̎̍……m̸̧̤͉̈͝ö̸̡̰̰͍́̅̾͠s̴͙͉̚͢͝h̶̨̦̞̉͡ų̶̪̘̅̃͠ṣ̸͍͎̉͢͞h̵̪͉̀̈́̓͜͠i̷!】

怨恨之音迸发,士道清楚地感觉到眼罩狂三的臂力前所未有的加强,直接无视了人类能否承受这力量。

士道虽然难受却能够理解。

因为,情况就是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

下一刻,于视线尽头处,数朵鲜红之花绽放了。

「!!」

士道不禁屏息,好几个在附近的分身狂三在还未反应之际爆出血花,遭到无形攻击的彻底蹂躏。

攻击毫不在乎少女娇躯的原有样貌和身上的灵装,从头到脚简直就像黏土般被压扁拧烂,变成了不成人样的血腥肉块。

即使距离遥远,士道的身体仍不经为之战栗。

就在下一秒,视野晃动了。

花了些时间整理资讯的士道才注意到,眼罩狂三正以更为刁钻迅速的动作飞舞着。

不,或许不能算“舞”了。

眼罩狂三的动作已经没有丝毫从容,全身上下所有行动包括面部神情都毫不掩饰的诉说求生之意。

再怎么丑陋,有多么狼狈都不在乎。

全部的行动都只为了「活下去」。

就算不经意漏出一点丢脸的惊吓呻吟也没空去管,把逐渐支配内心的恐惧不断拔除,眼罩狂三拼命逃亡。

眼睛的动态视力早已无法捕捉景物,眯起眼的士道只能祈祷一闪而过的血玫瑰当中没有狂三本人。

然而,事与愿违。

「噫……咕啊……!?」

「……狂三?」

士道迟疑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痛苦地按住胸口的眼罩狂三。

而且,眼罩狂三扭曲的表情越离越远。

在体感时间拉到极限的现在,士道总算意识到了。

――既然狂三的双手在眼前,那自己……

「士道……先生。」

「…………」

呆愣,无法说话。

不过眼罩狂三仍勉强动了动嘴,震动着喉咙。

她的眼眶涌出泪水。

「对不起……然……喜欢……你……」

最后的告白随着爆散的血花落到士道脸上,刺穿他的心灵。拼了命保护自己的少女得到了凄惨的下场。

「狂三――――――――!!!」

接在撕心裂肺的叫喊后。

漂浮感包覆身躯,景色瞬间转换。

.

.

.

.

PS.我收到通知,说什么这本书会被放到新书精选什么的。大致看了新书精选的书,发现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书都可以进去。那是不是不太重要啊?总之这本书大概每周两三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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