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的狂三,胸口似乎涌出了什么,眼眶热热的。但她还没理清,随即就被翻腾而出,在那之上的愤怒埋没。
「救我……?」
声音在颤抖,她睁大仅剩的一只眼。
「别开玩笑了!士道先生回来的话……我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原本费尽全力才勉强能说话的狂三,此刻因心中的怒火流畅地说了起来,好似体内的伤势已经恢复般,只有嘴角不停流出的血液和喉咙哽血声证明伤势的存在。
「狂三……」
「『时间』所剩无几、分身几乎全灭、现在身上的伤痛……这一切,『我们』所做的努力……全都因为你愚蠢的决定――化为泡影!……请你差不多一点,把你那幼稚无聊的思维改一改……我不需要被救,尤其是被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家伙……!!」
狂三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面部表情扭曲,毫不掩饰的词汇证明了狂三的怒火。结果便是对喉咙造成负担而剧烈地咳嗽,甚至呕出血块。
「不是这样的,『我』!都是我擅自去找士道先生……」
想替士道辩护的分身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士道伸手阻止了她,还有皱起眉想说什么的十香。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是,狂三所作的一切,只会让我更想拯救如此温柔的狂三而已。我无法放着这样的妳不管,自己一个人逃走,这种事我做不到。这会违背我一直以来的……可笑的信念。我也说过了吧,绝对要拯救妳!」
他没有辩解或找藉口,而是直接道歉,然后直言不讳且发自内心,说出他即便惹火对方也要回来的原因。那是幼稚到不行、无可救药的原因。
狂三咬紧下唇,血液流得更多。她张了张嘴却没办法继续责骂。不是因为伤势而无法说话。仅仅是因为被士道真挚的目光注视着,埋没于愤怒之下的不明情感反压回去,搅乱了编织好、欲大声吐出的所有语句。
但是即使如此,狂三认为不说点什么只会徒增不快。于是,她绞尽脑汁试图拼凑言词。
「笨蛋……搞什么,真的是笨蛋!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笨到简直让我大开眼界……笨得无药可救!笨蛋、笨蛋……笨蛋!」
然而受损的脑袋转了半天,最后,就只能像孩童般用着智力低下的词汇向对方撒气。
同时狂三暂时放开了眼角的热珠,任由它滑落脸颊。
◇
不知是体力透支还是伤势所致,又或是感受到令她莫名安心的温暖,抑或是三者都有。没过多久,狂三不断重复的辱骂声渐小,然后慢慢闭上右眼,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至于左眼,眼皮被碎石卡住无法完全闭起。
若非抱着狂三,察觉那微弱的吐息和缩在怀中勉强以两指捏住士道衣服的小手,士道绝对会以为死神带走了她的生命。不过撇除这些,狂三分身仍然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据。
「啊啊,就像狂三说的,我不仅天真幼稚,还是个笨蛋。」
士道轻声苦笑道,看着狂三染血的面庞,拭去她再度流出的泪水。注意到两人的立场与前一次相反,士道不由得感到有些安慰。
随后面色转为严肃,和分身对视一眼并点头后,抱着狂三残破的身体转过身,面向立着巨斧的琴里。
「琴里。」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的。要是快失控我会……视情况我会“考虑”收手的。」
语气一变,琴里的神情变得凝重。士道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回过头。
“嘭嘭嘭――”
闷沉的重响隐约可闻,远处发生连续的爆炸,火光乍现、黑烟升起。
空中有几十名人形(队员)飞行着,尾端冒着火焰的筒状物(飞弹)从人形手中的长型盒(发射器)连连射出。除了这些外,人形下方还有几条暗红肉鞭以极快的速度朝她们甩来甩去。
「果然没死吗……!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分身咬牙恨恨说道。按住右耳的琴里似乎收到通讯,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虽然AST正在压制,不过我想撑不了多久。敌人的再生速度加快了,AST开始出现伤亡。」
「什……折纸呢!?」
「放心吧,她还在奋战没有受伤。先不说这个。士道,医疗舱准备好了。待会就别下来了,给我好好留在船上。」
「这怎么行!我不可能――」
「现在的你没资格决定事情!要不是椎崎告诉我这件事,你跟令音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唔……」
琴里带着不容分说的语气命令士道。
关于为何会被琴里发现这件事,主要在于椎崎雏子过于敏锐的心思。
被问及为何关闭设备的原因,令音以巧妙并带点谎言的话语轻轻带过,然而还是逃不出椎崎的连番追问攻势。
虽然令音不慌不乱一一应答,但仍然不放心的椎崎要求亲自向琴里确认。
令音以琴里状态不稳定为由拒绝了一次,然而对方依旧坚持己见。令音认为到了这种情况只剩答应这个选项,若是继续拒绝只会遭到包括椎崎的全体人员起疑。于是乎,令音只能怀着些许无奈的心情解锁电子门,然后受到知晓了此事的琴里的锐利眼神和质问。
这也是为何椎崎是除了令音之外,琴里最信任的人。
而好巧不巧,一醒来找不到士道的十香和想逛逛船舰的四系乃刚好经过附近,非常刚好,精灵们灵敏的耳朵听到了质问的内容。在十香的坚决下,叹了口气的琴里只好答应对方的请求。
「总之,这场战斗你帮不上忙。况且狂三不也说了?既然敌人的目标是你,不如乖乖待着,别成为我们的累赘如何?这样至少没有让狂三的努力完全白费。」
琴里说话的同时,一股奇妙且不陌生的漂浮感包覆他和狂三的身体,这是<佛拉克西纳斯>的传送装置启动时的征兆。
虽然琴里说的没错,但士道还是面露担忧,还想对她们说什么。琴里对他摇了摇头,扬起自信且帅气的笑容。
「别太担心了,那家伙就交给我们。鸢一折纸已经和AST沟通过,应该暂时不会发动攻击。现在还是狂三的伤势和你的安全比较要紧。」
「唔姆,放心吧士道!我会打倒A、阿克曼的!」
「嗯……我也会……努力……!」
「没错没错,再不快点的话少女可是要翘辫子唔呜呜呜呜――」
「四系奈……不可以……!」
「请好好照顾『我』唷,士道先生。」
「大家……我明白了,请一定要小心!」
环视所有人,与少女们一一对上眼,士道在内心反覆挣扎后,点了点头,不忘嘱咐她们一句。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变换,来到了传送室――本应如此。
「……咦?」
视野向右模糊。
强风拍打着头部,士道眼中,自己与十香她们、还有地面的距离瞬间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