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身体比别人差了很多,但是我有一个幸福到极点的家庭,可以说是溺爱着我的父母,以及宠着我的哥哥,家庭虽说不上多么富裕,但是日子过得幸福而快乐,这还有什么奢求的呢?
我无法想象世界上有什么是比拥有这样的美好事物更加让人幸福的了。
尽管父母在外地工作,哥哥在远处上大学,但是每到过年过节,尤其是我的生日,他们总会不惜抛下工作和学习回来陪我。
和这些相比,在生活中受到的冷嘲热讽、鄙视甚至是欺侮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这片光明存在,再浓郁的黑暗也无法伤我分毫。
直到我的15岁生日。
我的生日一直都是由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哥哥为我庆祝的,因为没什么朋友,也所幸不邀请外人参加,哪怕是那些‘亲戚’。
可是哥哥的生日就不同,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学习,体育,长相,每一样都无可挑剔,完全就是轻小说里那些男主角的样子呢。
每次到哥哥的生日,总是有很多人前来庆祝,虽然生日宴我也在场,哥哥也向周围的人介绍过我,但是他们只是随声附和一下后边开始聊别的话题。
从头到尾都没有想看我一眼。
不过这样某种意义上反而更合我意,既然我的世界里不存在除父母以及哥哥之外的任何人,那么同样的,我也不想在任何其他人的世界中留下踪迹。
对我来说是十分公平的等价交换。
最盛大的一次应该是哥哥的升学宴吧。。。我依稀记得,那所大学似乎叫清华大学,那个录取通知书上似乎还有一个小玩具一样的东西,哥哥见我喜欢就拆了下来送给了我。
那场升学宴,来的人多得超乎了我的想象,就连曾经教过我哥哥的小学老师都满脸堆笑地向我哥哥祝贺着。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在为我的哥哥祝贺才对。
为什么在我的眼中,这些人的笑容、行为,是那么的。。。丑恶。
大部分,不,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人,都仿佛带着名为假笑的面具一般呢。
感受到厌恶的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低着头吃着面前的饭菜,仿佛与周围隔绝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善意装裱的恶,比纯粹的恶更令我感到恶心。
那样的假笑,简直比看我时露出的掩饰不住的轻蔑与厌恶的神情更让我反胃。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些奇怪的事情,怎么样也睡不着。
明天,就是我的十五岁生日。
爸爸妈妈现在一定到了机场接好哥哥准备回家了吧?
不知道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呢~
“嘿嘿~”我抱着枕头傻笑着,终于渐渐进入了梦乡。
清晨,我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原本以为是爸爸妈妈打过来的电话,我立刻抓住手机想要按下接听。
然后望着手机屏幕,想要按下接听的手指停滞在了半空。
【120】
这个电话我并不陌生,毕竟身体弱到不可思议的我甚至做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医生们都认识我这样的事了。
只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时候,这个电话号码会显示在我的屏幕上,而不是我期望的那一个。
怀着隐隐的不安,我终究是慢慢按到了接听。
“请问,是上官介小姐吗?”接通电话后,一位护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难道是我又被检测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病了?]我这样想着,回答道:“嗯,请问。。。”
“您的父母以及哥哥出了车祸,现在正在进行治疗,我们认为作为当事人亲人的您应该知晓这件事。。。。”
听到这里,我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耳边传来手机落地的‘啪嗒’声。
“上官介小姐?”电话那头传来护士问询的声音。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冰冷,黑暗,这些我从未体验的感觉渐渐爬上我的身体,占据了我的内心。
【绝望】
这是我自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体验的,无比冰冷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洒在的我的身上,却无法给予我丝毫温暖,连盘踞在我周围的黑暗都未曾消退半分,甚至正在不断地扭曲,妄图把我彻底吞噬。
穿衣、下楼、打出租到医院。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完这些事情的,甚至说,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听着旁边的医生介绍着父母以及哥哥的情况。
父母为了早点赶回我的身边,接到哥哥之后便出发准备回家给我个惊喜。
然后,被闯红灯的货车迎面撞上。
在之后,肇事司机开着变形的车逃离了现场,之后有人路过后才拨打的120。
可惜太晚了。
120赶到的时候,父母已经奄奄一息,后座的哥哥更是因为剧烈的碰撞而当场死亡。
尽管医生及时地进行抢救,现在得到的,依旧是【死亡】这样的结局。
尽管医生尽可能委婉地告诉我这件事,但大体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是我太过贪心而得来的惩罚吗?
亦或者是上天过于的厌恶我,以至于连我那一缕小小的光也要夺走呢?
我望着面前的三份死亡证明,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道怎么安慰我的医生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了。
突然地,那位医生有折了回来,把一条镶嵌着我们在我十四岁拍的全家福的项链递到了我的面前,只是,那张存在玻璃框里的全家福,此刻已经破碎不堪。
“这是你母亲临终在死死护在手心的东西,本来我们是想分拣到死者遗物里面的,但是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好。”医生说完,摸了摸我的头,打开门离去了。
我望着手心里的那条项链,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滴答,滴答。。。
我是在流泪吗?
我愣愣地望着项链上滴落的一滴滴的水滴,缓缓地抚摸着上面已经破碎了的全家福。
再之后,回过神来,我已经到达了法院,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肇事司机一边哭泣一边诉说自己生活的艰难,长时间地沉默着。
我没有去听那个司机的结局,也不关心到底赔偿了多少,似乎世界的一切,都与此时此刻的我没有了关联。
我唯一清楚的事,是名为上官介的被神厌恶的少女,在那一天永远地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融化一切黑暗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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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