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时的那个方向,离营地偏远些的地方,青女闭目而立,身周环绕着数十枚青色光点,那是风精灵在为她传递远处的声音。聆听着精灵们为她带回来的声音,青女心中思绪流转,回忆着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冰空崩解。
上一次冰空崩解发生在白天,是属于太阳的时间。
在难以承受的高温炙烤下,大地干裂,海水沸腾,众多生灵被活活烤死;凡是阳光所及的地方,一切不洁之物皆被驱散、净化;太阳领域的部分生命权柄,刺激着众多生命迅速成长,而后衰败、死去。
这是一场范围波及全世界的灾难,幸运的是它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崩解后的三个小时内冰空便重新凝聚,这仿佛末日般的景象也在冰空恢复后逐渐停止。
那场灾难后,格兰特曾与她聊过自己对冰空的理解,以及一些……关于神灵的隐秘。
在格兰特的描述中,那些依靠信仰成神,甚至是直接从信仰中诞生的生灵,多少都有点混乱与疯狂的倾向,在这类神灵中最强大,对世界影响力也最大的无疑便是太阳神与月神了。
祂们的混乱与疯狂往往也会体现在恩赐之中,若是不加净化地接收,那便和诅咒无异。
而冰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便是覆盖着整个世界的“过滤网”,它阻隔着混乱与疯狂,仅让纯粹的恩赐福泽大地。
“嗯?”
耳中骤然高昂的魔物嘶吼声让青女回过神来,只见四周的杂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高,而且还带着一丝邪异的味道,这是属于月亮的那部分生命权柄的体现之一。
压下心中升起的莫名烦躁与憎恶,青女叹了口气道:
“开始了呢。”
月亮掌握着一部分精神领域的权柄,这部分权柄正是诱起心底负面情绪的源头。凡是沐浴在月光下的生命都逃不过被影响的命运,即使是青女也不例外。
抬手做了一个向上托举的动作,四周的碎石被吸引到青女周遭,在她的头顶上方组成一柄石伞,为她遮挡月光,阻隔来自月亮的影响。
“那么我也该开始工作了呢。”
青女抬手在左胸轻点一下,引出了一抹绿色的光点。在这光点出现的瞬间,温和的生命力便充盈了四周,驱散了附在周边植物上的邪异感,甚至小范围地屏蔽了月亮的影响。
本来没有明确目标,仅仅想发泄心中负面情绪的魔物们在感受到这股浓郁生命力后,皆是将视线移向了青女所在的方向,没有任何犹豫地向这边聚集。
青女伸出手在身前的虚无中轻轻一握,当她将手收回时,一根法杖已是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根法杖被青女起名为“蝶语”,它的主材料取自于灵树的一根枝干,与青女同出一源;法杖的顶端有一节向前突出的枝条,枝条上悬挂着一盏小巧的水晶灯盏,此时灯内尚未燃起任何灯火;水晶灯的下方系着一个风铃,摇动法杖的话能听到清脆的铃声。
直到魔物组成的兽潮出现在视野中,青女这才不急不缓地构筑起魔法。
聚集来的大都是些低级的魔物,以她的实力想要全歼它们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但基于灵树的影响,如非必要她并不想造成过多生命的逝去。她打算做的只是将它们困住,阻隔月亮对它们的影响,并等待冰空的恢复。
叮叮叮——
蝶语法杖拄地轻点,铃舌摇晃碰撞,带起一阵铃声,青女伴着铃声用精灵语吟唱着:
“大地的精灵啊,请加护于此身——”
咒文咏唱完毕的瞬间,充当铃舌的一颗土黄色宝石亮起了光芒,随之水晶灯中也燃起了同色的火光,这灯火化作一只光蝶,蝶翼上有着繁杂的花纹,这每一道花纹都象征着一枚符文。
随着这只光蝶的出现,青女的气质与外貌也随之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眼眸与发丝都染上了与光蝶相同的土黄色,体内更是涌出浩瀚沉重的气息。
比起对魔力的增幅,这才是蝶语法杖最主要的能力——那充当铃舌的各色宝石中,每一颗都寄宿着一名与青女缔结过契约的上位元素精灵。它不但分担了青女契约众多精灵的负担,还能作为媒介,让青女通过它随时调用精灵们的力量。
当精灵的加护完成时,汹涌的兽潮最靠前的那一批也涌到了青女身前五百米左右的位置。
青女起身望向涌来的兽潮,魔法迅速在脑中构筑成型,等到兽潮最前方离她不到百米距离时,她才开口轻喝:
“此为不可逾越之地!”
少女的声音好似改变了这片区域的法则,她身周纵横千米的区域内,无形的重力场涌现。无论是飞行于天空的还是奔走于大地上的,都被无形的手拖拽到地面上,而这无形之手的力量还在不断提高,直至将兽潮完全压制。
略微调整了一下魔法的构筑,在这力场中制造了几个引力点,将动弹不得的魔物们拖向不同的区域。
当魔物们被分批聚齐完毕后,每一个聚集区都有四面高大厚实的锥形土墙升起,以倾斜的角度组合在一起,拼合成一座金字塔般的牢笼,将魔物们关押在其中。
“呼……”
金字塔构成的同时,青女终于解除了一直维持着的重力场,脸色一时间有些苍白。长时间维持一个消耗巨大的广域魔法,即使有精灵的加护也没人会觉得轻松。
从大地中汲取了一定的魔力来调整自身状态后,青女拍了拍怀中蜷着偷懒的琼奇:“醒醒,该你上场了。”
被摇醒的琼奇不满地叫唤了几声后,眼中有辉光泛起,虚幻无形的力量加持在青女身上,二者的精神波动似乎达成了共鸣。
琼奇的力量属于精神领域,或者叫灵魂领域。这是一种隐秘又强大的力量,能够在无形间影响目标的意识与行为,据说最强大的那一批人甚至能凭自己的意志影响规则,让幻想之物降临现实。
获得琼奇的加护后,青女控制着自己的意念侵袭向魔物们,强制让它们从混乱中挣脱出来,归于平静。
青女建筑这些金字塔的主要目的就是隔绝月光,令魔物们不再受月亮的影响,再加上此时青女的意念侵袭,也是成功让它们恢复了原本的精神状态。
意识恢复清明的魔物们开始意识到恐惧,散发出不安的气息。为了避免因恐惧造成的混乱与伤亡,青女又放出一阵阵柔和的意念,尝试着安抚魔物们的情绪。
凭借着琼奇的加护以及自己生来就有的,对生灵强大的亲和力,青女成功将魔物们再度躁动起来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为了维持魔物们良好的精神状态,青女没有返回营地,而是留在此处等着冰空恢复。
半个多小时后,青女心中有感,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消失的冰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组。
等到冰空完全恢复,月亮的影响消失后,青女才将那一座座金字塔散去,并安排魔物们有序地离去,最后才带着琼奇返回营地。
回到营地后青女没有与任何人交流,径直返回独属于自己的那顶帐篷里,也不冥想,直接以睡眠的方式恢复起损耗的心神,琼奇则在她的身边趴着假寐,护卫着主人的安全。
月亮逐渐升至最高,而后沉落,换来了日出,经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夜后商队选择尽早出发,只求早一点进入班萨斯国境内。
在庆幸自己能平安看到今天太阳的同时,商队的众人都对那名在昨晚上敢只身离开营地的少女多了一份好奇心。青女离开时没有刻意隐藏,有好些人都注意到了这点,而之后青女发动魔法引起的动静也被人注意到,难免被人联想到一起。
没有对那些好奇宝宝般的视线做出任何回应,青女一如往常地在车厢的角落翻阅着书籍。商队成员看到青女的态度也知道她不愿意提及相关的事情,便识趣地没有追问。
用着比先前更快几分的速度奔驰,商队抵达了班萨斯境前的时间比预计的快了四分之一。此时的边防线前满是魔物的尸体,部分士兵在此作业,回收着魔物身上有价值的部分。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数量,再懵懂的新人冒险者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昨晚究竟有多么的危险。
边防士兵看到完好无损的商队众人皆是露出了惊讶,不由感叹众人的幸运。在欧内特提供了能证明维尔利特家族的文件与家徽后商队只接受了比较轻松的检查,很快就进入了班萨斯境内,向着边境城市普洛斯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