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破碎王座近卫部队上堂报告任务，领取奖赏——！”高堂上站在总督太尉身旁的文人高声传令，我紧接着带着从三千多人的队伍里挑出最骁勇善战的一百来号人，组成列队登上高堂。其余士兵统统在衙门外待命，不时有人张望着里面的情况。
当我步入高堂时，发觉地毯两边的护卫里有几个我熟悉的枪兵。他们在听见“破碎王座”近卫部队归来后，脸上都洋溢着些许笑意。
“臣今日以完成半年的远征任务，还请太尉大人细听战果。”我佩剑执在左手中，单膝跪下做军中跪拜礼。
“还请细细道来。”高堂之上，太尉坐在武官桌前，同我上一次见他一样庄严祥和，雪白的鬓角正渐渐蚕食着他的年龄，啃食着他毕生的气力。
“本次出征共历时六个月零14天，出征当天为去年夏至烈日当头。吾等将士南下收付失地摩串岭，太和庒，阴庆山，地轮平原，高河平原，神起之地，四合树周边区域，万锦河流域南北航道，沉戟河流域东西航道，魔匠河全航道。收回都市枣城，铅城，剿灭市区悍匪共计一万零三十一人，废墟悍匪约计二万人。对外交战方面，曾在南下中途与'教堂'势力贝鲁泽骑士团和传教士嫡系正统法术编队共计发生四次冲突，消灭敌方七十人，缴获的十余名俘虏全部自尽而死。在北上归乡途中与'黑帮'势力发生一次下属纠纷，现已调和。邪教打压方面以剿灭两伙非正统邪教武装。彻底摧毁'幕府'方面驻扎在四合树周边的一处大型基地，并进行了剿灭处理。我方部队共计有两千八十三人阵亡。缴获武器装备与资金钱财以全部通过黑市货运运回都城，折合财产五千亿两银子。报告完毕。”
我低下头，等待着太尉下一步的举措。
“长安邮局接应方只收到了四千亿零一千万两银子，剩余的九千万想必还在运输途中，”太尉抚了抚自己的长须，转头看向身边的文官问道，“都记下来了？”
“是，一五一十全部记录在册，无一缺漏。”
“好！”太尉忽然站起身子，甩了一下自己手，“剑魔，这次远征大获全胜！”
太尉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下台，身后的仆人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也跟着赶了过来。
“老朽才七十有二，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孱弱。”太尉打发走了仆人，双手抓起我，赞叹道：“不愧是是四军之一指挥官，'官府'的最终底牌！王上已经在一个月前送来了你们的奖赏，共计黄金五百万两，银子细软两千万两，你且跟众将士分了，晚上回去过年。待到四军全部归来，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剑魔，这一年，你与你的部下让我看到了统一'官府'全部版图的希望！”
我告退了太尉，叫那最为骁勇善战的一百来号人，两人一箱金银财宝，走出了高堂。
在我出来的一刹那，属下们便蜂拥般地涌了上来，脸上不再有往日战斗行军时的疲倦。
“指挥官，这么多钱，哥几个分不过来啊。再说了这些金银布帛的拿回家去也不大方便啊。”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什么看，这些家什又不是你们的。”我为了逗一逗他们，瞪了一眼。
“啊这……这是指挥官私吞吗。”
我轻笑了一下，示意他们看向衙门一边那家全长安最大的钱庄。
“霍呀，这不是京府钱庄吗，还真是头一次靠的这么近观看。”队伍里几个贫民出身的小伙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硕大建筑下埋藏着的无限财富。
“这五十来箱的财宝是给银行兑换的，我不存在什么私不私吞的行径，等会好好乐呵吧。”我把手抱在胸前，看着钱庄里涌出一队人马，约合有十几人组成的护卫队，押送着十辆六轮马车。
“车里面是用王上封赐予我们的财宝等额兑换来的支票，数万辆银子的手续费是衙门替我们出的。等会一个人拿三张支票。”我拍了拍副指挥官，示意让他去维护秩序。
“我说剑魔，像这种大伙分钱的事，还能增加大伙对你的好感，你咋不去做啊。天天让我干，大家都把我当成团宠了。”副指挥官一直笑着，观望着大家蜂拥到马车前领支票。
我打量了一下护送马车的队伍，说道：“叫你去你就去行了，反正远征军队最需要团宠了。不过钱庄派送护卫队押运支票是不是有点过了？正常人都不会傻到跟军队抢钱吧？”
“话是这么说，咱排面在这不是嘛。但是我觉得押运是有必要的，因为……最可能跟一支军队抢钱的，可能就是这支军队本身……”我身边的少年尴尬的看着部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变得喧闹散乱起来。
“你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对吧？”我问道。
“很不擅长，因为总下不去狠心去骂他们。”
“那就学好我怎么做的。”我摸了一下他的头，感受到他的头发上还有些许雪融化留下的湿气。
“你们要是再抢的话我可就帮你们给今年春季的四军军演报名参加了哦。”我只说了一句话。
所有人刹那间安静下来，一旁看热闹的小老百姓倒是满脸疑惑。
原本散乱的队伍很奇妙的重组并重新对齐了
“用号称最恐怖最折磨最难熬的四军军演来威胁，这真的太妙了。”副指挥官赞叹道。
“威严是需要适当的威胁和个人品质来建立的。”我一边说，一边督促他去帮我拿三张支票，“你今后一定会有个机会带领全军作战的，这些东西要早早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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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所有人终于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三张支票。
“指挥官！”站在队列里的那个痞子又张罗起来，“才三张支票嘛~半年了好歹给点食用东西呗~小青楼那边也是看客人的穿着打扮来安排招待的，光给钱有啥用嘛。”
“你看看上面的金额。”我冲他喊道。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不就两千万两银…………我**！两千万两！”痞子吐了口痰，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你们谁憋的慌了滋他一泡，尿毒尿黄的先来。还有别忘了，这是三张支票，每个人能拿到六千万两银子。数目比较满意吧？”我问道。
“满意！非常满意！”大家异口同声。
“在军队暂时解散前我说两点。第一：不要以为自己有钱了就能逃避军役退出'破碎王座'，我有权利在退出者所得财产数额第一位数字后添加小数点，也就是拿到六两白银。没有人想要退出吧？”
所有人仿佛都料到我会这么说一般，脸上并未显露出过多的表情。
这是一支经历无数生死考验的部队，每一个人都彻底通入到部队中。就算有机会离开，也会从容拒绝。
“没有就好。第二点，实际上你们每个人可以得到七千万两银子，而我和副指挥官两人可以拿到相当于你们所得奖赏1.5倍的奖赏。但是我和副指挥官早就打算好了，每个人少拿一千万两，我和副指挥官两人拿跟你们一样的钱。少拿的部分作为公用资金负责安顿这次远征中死亡的两千八十三人的亲属。你们可以监督我使用这笔财产进行安顿工作，可以吗？”
“可以！”大家对那少拿的一千万两毫不在意。
我悄悄看了一眼副指挥官。
他脸上的从容，自然，以及……说不出的忧伤，都能够表明他对战斗中死去的同胞的歉意与怀念，以及用自己赢得钱财安顿死者家属的决心。
很好，真的很好。我心想道。
“那么，就地解散。咱们明年春天军令状下来的时候再会。都回家好好过个年吧。”我冲他们摆了摆手。所有人一齐向我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不就便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余下的十余个士兵和副指挥官停留在原地彷徨，不知该去往何处。
“在长安没有家的人，今晚我陪你们过年。想来就跟着。”我挥了下手，自顾自地走了。
副指挥官在身后跟余下十几个士兵商量了片刻，都哄哄地追上我。
“剑魔，我们能去你家吗？”副指挥官最先冲到我面前拦住我。
“我在长安也没有家，姑且找个小酒馆靠到新年吧。”我看了看他比我矮一点的个头，说道。
“女婿！明明都把新婚房屋地契购置好了，怎能说没家呢！”路边的小吃摊里有一中年男性突然跃起，随意把面碗往桌上一放，丢了几个铜板走过来。
那中年男性原来是姜刑教头。
“今天见你太过于谦卑了，希望没能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若是这些属下没个年三十安身之地，大可去新房一去，图个热闹啊。”姜刑教头的腰间随意别了一把剑，桃木镶金的剑鞘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还请岳父带路，我也想回去见一见令爱了。”我原想逃一逃这个缠人的岳父，怎奈对方竟趁着我们去衙门领赏事先埋伏在此处。不得不提出见见新娘。
“当然可以。不过今后对我姑娘可得好好疼爱啊。”教头似乎在没有同僚的场景下又恢复了自信，插着腰对我说道。
“哈，丈夫出征归来恰逢新年，指挥官真是赶上个好时候啊。”原先代替排头的那个三十多岁断腿男人说道。
“我记得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吗，怎么不回去？”我趁着姜教头牵马的功夫问道。
“我顺路，去送个祝福就回去。”男人用长枪杵了杵地，断腿处阴森的白骨摩挲着另一条腿的裤脚。
“你叫什么？”我看他可怜，想问个名字好为他祈福。
“管岩钳，一般队伍里都叫我老管，代号叫地钳。”他露齿一笑，沾满黄泥的牙齿与满是老茧的大手，竟让我一时觉得他像个乞丐。
不不不，他是个有血性的军人，我无论如何不该把一个残疾的军人看作乞丐。我警告自己。
“剑魔，带着你的兄弟一起，去新房看看！”教头牵了马，招呼我们快快跟上。
“这个人在同僚常冠教头面前倒是处处谦卑恭维我，等到同僚和属下都离开后倒是有了作岳父的长辈风范。莫不是他嫁于我的女儿是个母老虎女夜叉，连我也招架不住？”我心里暗感不妙，只期望这场婚约能平安无事地推掉。
或许我作为官府四军的指挥官，还没到能娶妻生子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