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一场特别的庭审悄然开始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但是这个庭审依旧引起了许多有心之人的注意。
因为，庭审的被告是一位不一般的人物……
基金会监察法庭。
庄严的法官坐在上方，默然不语的观众坐在后边，神色严肃。
被告人席的两边各有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卫，簇拥着站在正中央的台子上的一位老妇。
老妇除了一个把盘着的花白头发固定的普通发夹，一件素白色长褂，再无其他物品。脸上无喜无悲，但还是看得出苍老与憔悴。
“被告，”看完文件袋中的资料的裁判长一正老花眼镜，终于发话了：“你本应于十月下旬经过终审裁定刑罚，但是适逢高血压发作，不得不将时间延后至本年十一月中旬。”
“但是治疗期间，你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多次袭击医护人员，最后经测定确认为狂躁症与轻度人格分裂，直到今日你的精神状况才稍微稳定一点。被告，你的遭遇很可怜，但是你并不值得原谅。”
她没有回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法官的话语。
裁判长微不可查地摇摇头，随即宣告道：“那么……被告，你身为基金会的管理层人员，知法犯法——”
终于，她开口了：“管理层？”
裁判长愣住了。
“呵，管理层？”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语气轻淡而毫无波动地问：“在你的眼中，我萨洛，究竟算老几？”
观众席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裁判长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掩盖不住的失望与怜悯。他举起锤子，锤了几下。
“肃静，肃静！”
他整顿现场后，面容肃然道：“真不敢相信，这样的言辞会从你的口中说出。但我可以和你说，身为基金会的一员，别说你和我，哪怕圆桌议会的大人们，都不可以超然基金会的例律之上。现在我宣布，对于萨洛……”
萨洛现在很想竖起耳朵去听每一句话，期望在裁判长的宣告中可以挑出哪怕点点问题。这样的话，她还能有机会去抓住那个将审判再拖延一丁点时间的希望。
但是，此时她的耳又响起那个令人烦躁的低语声与呢喃声。这种声音语调低沉，语速也不快不慢，但是这种不紧不慢的说教语气恰恰令她一再不堪折磨，恨不得把在她眼前的一切撕个粉碎，把声音的来源彻底湮灭！
如今，这个声音又再次响起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个不可描述的存在此时就抵在她的脖颈边，低声地倾诉着，引诱着……
她听清了，她终于听清了它在说什么了。
“愤怒吧，尖叫吧，恐惧吧……你的肉体不值一提，你的灵魂为吾食粮……愤怒吧，尖叫吧……”
“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忽然，吟诵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一阵阴郁而难听的低笑声。
“你给我出来！”
萨洛近似疯癫的嘶吼声响彻整个空荡的法院。不仅观众错愕不已，连胡须花白的裁判长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他又叹了口气，把锤子一敲：“届于被告精神状态抱恙，那我就不拖延时间了。在此宣判有罪，予以严重处罚，扣留籍号与职称，并剥夺……”
在场的观众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脸庞，看着萨洛一副魔怔的样子，无不表现出感慨与失落。
“哎呀，她竟然也落到了这个地步呢……以前我记得她的名字经常出现在耳边，是个相当有天赋的人呢。”
“有天赋又怎样？听说她出名了之后就谁都不放在眼里，终于顶撞到一个大佬这才被针对了。”
“可是她年轻的时候真是相当漂亮呢……还不是不检点，被抓到把柄了。”
裁判长的声音与那些议论声她萨洛全都听不到了。她宛如一滩臭泥一样被两个警卫押了下去，退出了法庭。
她正呆呆地看着走廊前方，忽然看到了押着她的警卫朝她一瞥，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渗人的微笑。
“什么？！你是——”
“嘘。吵死了。”
他将食指抵在嘴唇前，眯起眼睛威胁道：“没有用的，你是逃不掉的。”
看着萨洛一脸惊恐的表情，他露出了一抹露齿笑，似乎非常满意。他正了正警帽，然后不急不慢地说：“我即是万物。我代表命运。”
“我，就是神。”
萨洛眼瞳紧缩，状若疯癫地看着另一边的警卫。他此时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手臂目视前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异样。
忽然，她看见另一边的警卫猛然一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诡谲笑容！
“别看了，这些凡人是根本没有资格看到我的。”他笑着说。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萨洛近乎绝望地控诉着。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是你，把这么——”
警卫伸出两根食指比划着长度，眼眸泛着冷光：“这——么长的晶石钉一根根地插在我的身上，一根，又一根，再一根。”
萨洛听罢，顿时脑子一片空白，白色的大褂传来一阵骚臭味。
“我……不是我，不是我！”
“别急着推卸啊，你知道吗？我可是很欣赏你啊！像神一样的邪恶，一样恶毒！哈哈哈哈哈……”
“滚开！你给我滚出我的脑子！”萨洛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离开？你别想太多了，我仅仅是对你感兴趣罢了。
你想要永远年轻貌美吗？
你想要神一般地不朽吗？
你想要把你的敌人一个个踩在脚下吗？
哈哈哈！可悲的人类，你迟早会跪在我脚下将你的一切双手奉上的！哈哈哈……”
萨洛一阵哆嗦，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然变为正常。
两个警卫躲在墙角处，鄙夷地看着她已经濡湿的衣袍，不约而同地捂起了鼻子。
萨洛披散着头发，手脚并用地立在走廊上，空洞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疯得是真的彻底……还什么神啊魔鬼啊，呵。”一个警卫讥讽道。
“可不是，没得救了。真是，为什么偏偏我们两个领了这个苦差事。”另一个怂着肩无奈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