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彻地的银蓝石柱屹立在花园中央,万缕金丝连接着巨柱与周围的墙壁,金丝上有光芒从墙壁上流淌至巨柱内,柱上刻着无数印记,每一个印记都是每一个赤牙所独有的。阳光从洞开的殿顶上洒下照耀着巨柱,也照耀着巨柱下的花园。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开心的拿着花洒浇灌每一处花丛,淡金色的长发因阳光的照耀熠熠生辉,尖长的耳朵时不时会开心的抖动两下,青色的眼睛里映着繁花,眼角有些低垂加上左眼角下的那枚泪痣让她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虽然她总是很有活力。
陈清泉站在不远处,望着女子,眼睛里带着柔情。
每一次看见狄蕾娅他就会想起眼前的女人,而每一次看见眼前这个女人又会想起狄蕾娅,她们母女俩就像是翻模子刻出来的那样,只是狄蕾娅和她气质上有很大不同。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虽说他似乎没这种自觉。
女子浇完花放下花洒后忽然看见了身后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的陈清泉。
“清泉。”她走到他身边摸了摸陈清泉的脸,“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她疑惑的问他,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做的饭不好吃倒你胃口了吗?抱歉啊………我之后会再改改的………”
“哪有。”陈清泉笑着摸摸她的头,“是我最近工作太忙了,你知道到莱阿利斯的事务有很多嘛,跟你做的饭没关系,而且你做的饭一直都很好吃的凯瑞拉。”
“这样啊。”凯瑞拉拍拍胸脯放心的笑了,“不过你现在又要忙莱阿利斯的事又要每天跑那么远的路送狄蕾娅上学……要不还是我去送狄蕾娅好了,我也好帮你分担一些嘛。”
“没事的………”在听到凯瑞拉的话时陈清泉表情一僵,但还是强忍着把笑容挂在脸上。
“什么没事啊!”凯瑞拉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抬起手臂做出一个发力的动作,“我作为妻子当然得帮你分担一下,作为母亲也应该好好照顾我们的小瑞尔的!”
“可上次你们去送小陈………小瑞尔的时候不是迷路了吗?墨华都急得要发布召集令去找你们了。”
“呃………”凯瑞拉被他说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我那是不清楚路嘛……我再研究研究!再研究研究就清楚了!”
“好好好………”陈清泉无奈的笑着,“那你就先好好研究一下路线,然后下次再去送狄蕾娅好吗?”
“好的!”得到陈清泉的许可后凯瑞拉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心的蹦了起来。
“那我就先和墨华忙去了,你别乱跑哦。”
“快去吧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完她拿起花洒继续去花园浇花。
陈清泉又在她身后默默看了许久才离开,在离开时他忽然听见凯瑞拉从身后声音轻柔地喊他。
“清泉,你先去看看小瑞尔醒了没,要是她醒了在哭的话大概是饿了,记得叫我去给她泡奶粉哦!”
“嗯………好………”
他背对着她,紧咬双唇,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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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华………”
游墨华躺在要塞一处露台的摇椅上,面对着在阳光照耀下一片璀璨的雪原,拿着一枚厚重、坏了一角的旧式远鸣,一边喝酒一边思索,忽然听到陈清泉有些疲惫的呼唤。
他转头看去,看见此刻刚从楼下上来的陈清泉满脸的憔悴,双眼还有些发红,想来是哭过了。他叹了口气,作为多年的老友他当然清楚这世上能让陈清泉这家伙伤心的是什么。
“凯瑞拉还是老样子吗?”
“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记得我和狄蕾娅,只是她的记忆还是很混乱………”陈清泉坐到游墨华一旁的摇椅上,拿起他准备好的另一壶酒往嘴里猛灌。
“借酒消愁可不好。”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拿起葫芦跟陈清泉碰了碰。
“没办法啊………只有醉了才不至于那么难受………谢谢你啊老兄弟,还帮我也准备了一壶………”
“少来。”游墨华嫌弃的打了个寒颤,又抬起头回忆着,“十年前弗朗斯带着她和索姆尔回来后,凯瑞拉就变成这样了啊………”
“嗯………”
“那么,是否有必要再联系一下我们的老朋友呢?”游墨华晃了晃手中的旧式远鸣。
“有必要吗?十年前的事你我都清楚………”
“没错,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索姆尔口中那个月明空的存在………”游墨华神色微凝,“但弗朗斯当时就在那里,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何况他也是唯一一个见过全部四角的人,有些情报也只有他清楚。”
“你不是还告诉索姆尔要去请求月明空的帮助吗?”
游墨华笑了笑,“清泉,你我都清楚醒神教的伎俩,先取得一个人的信任然后背后捅刀这种事他们不是做不出来,也不是没做过,如果那个月明空此前的善意只是伪装呢?那样的话我们冒然让索姆尔接近他就是在害他,所以我们必须跟弗朗斯商量一下,至少也得让他知道实情………”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远鸣,“再怎么说他也是索姆尔的干爹。”
“那你干嘛犹犹豫豫的?”陈清泉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我还是有些怕他发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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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斯闭着双眼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身边的小木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蜂蜜茶,热气在桌上那盆花的叶子上凝上一层薄薄的露,温暖和煦的午后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在桌上那枚旧式远鸣上。远鸣的四角都已经破损得不像样了,中央那枚莲花的印记却还明净如初。
门外传来某人蹑手蹑脚往外走去的声音。
“克森,约会去啊?”弗朗斯睁开眼睛隔着门问。
门外克森的脚步突然停了,“我都成年了还不允许啊!”
“怎么可能。”弗朗斯端起蜂蜜茶喝了一口,“老爸是高兴,而且穆娜跟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老爸也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没有阻止你们的意思啦。”
“那你叫住我干嘛?”
“想问问你需不需要老爸的帮助啊,比如在必要的时候给你下场雨啦什么的,帮你们两个促进一下感情嘛。”
“下雨怎么促进感情?”克森一愣。
“你想想啊,大雨滂沱,女孩子浑身都湿透了,就在这个时候你体贴的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顺势紧紧的抱住她为她取暖,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去,也不说什么就这样一边害羞又一边互相拥抱着躲在窄窄的屋檐下,看着行人跑过,等着大雨过去………啧,别提有多浪漫了。”
“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会去经营!”克森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许害羞,“才不需要让你帮我搞这些歪道啊!走啦!”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关门声。
“嗨……哪儿是什么歪道嘛………”弗朗斯笑着说,等门外再没有任何响动时他又将目光放回桌上那枚旧式远鸣。
自从索姆尔离开维塔利亚之后他就将这枚远鸣找了出来一直带在身上,等待着有人来给他一个解释。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桌上的远鸣忽然震动起来,中央那枚莲花的印记中有着光芒缓缓流淌。
弗朗斯不慌不忙的接通远鸣,沉默的等待着。
“你稍微吭一下声啊………”终于,远鸣另一头的人耐不住沉默先开了口。
“怎么?又没做错事干嘛这么紧张啊老游。”弗朗斯皮笑肉不笑的。
“你这是在损我啊弗朗斯………”
“当然是在损你,当初我离开莱阿利斯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你让你绝对不要让索姆尔再卷入我们与醒神教的战争,而你呢?让他得到雷门也就罢了,还让他司职狩魔者这么危险的职责,你几个意思啊游墨华?”弗朗斯少有的发怒了,虽然也没有太过愤怒。
“你先听我说,不是我让索姆尔踏上了莱阿利斯的道路,是他选择了踏上莱阿利斯的道路,也是莱阿利斯选择了他,不然他也没法得到雷门啊。”游墨华解释说。
弗朗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明白……我明白……那孩子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性格没变,我看着他长大的当然知道他会怎么选………”他苦恼的抚着额头,“而且你也有好好教导他,不然他也没办法救出公主,我也就不怪你了………但有一件事,我需要你老实回答我。”弗朗斯忽然严肃。
另一头的游墨华和陈清泉都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你问吧。”
“我看见索姆尔的左手无名指上有婚戒,他跟谁结婚了?”弗朗斯十分严肃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沉默,许久许久的沉默。
“八婆。”
“你才八婆!我作为干爹关心关心干儿子的婚姻情况怎么了?”弗朗斯冲着另一边的游墨华吼道。
陈清泉接过游墨华递来的远鸣清了清嗓子,“我女儿。”
在听到陈清泉说出“我女儿”三个字后,弗朗斯愣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一句“我靠”。
“哎不是!怎么索姆尔就跟狄蕾娅结婚了?”
“他俩青梅竹马嘛。”陈清泉说。
“谁说青梅竹马就得结婚的?”
“但他俩还一起作为狩魔者旅行了四年,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妈的别说爱情了,战友情都该有了好吧?”
“嘶………”弗朗斯挠着头,“这也太奇妙了吧………”
“好了弗朗斯。”游墨华叫住了他俩,“我们今天久违的跟你联系不是为了和你打哈哈,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有些情报要跟你共享。”
“你说吧。”弗朗斯也恢复了过来。
“这一次的会议上索姆尔告诉我们那个维塔利亚‘废墟城堡的怪物’是一个恶魔。”
“这我知道啊。”弗朗斯有些不解,“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么为何你在这十二里却没能将那个恶魔抹杀,救回公主呢?”
“因为那个恶魔的灵魂和诺拉十分乱来的杂糅到一起了啊,杀死或者试图剔除任何一方都会导致另一方的死亡,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动手。”
“那为什么又要让索姆尔去呢?”游墨华说完后沉默着等待弗朗斯的回答。
“哦,这个很好想嘛,那孩子毕竟是玄洛和阿萨的孩子,应该是有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力量,就像狄蕾娅一样。当然我也是在赌他有能够救救回诺拉的力量啦,再说我要是出面阻止的话不是显得很奇怪吗?现在的他并不认识我,要是去阻止他的话反而会让人生疑,而且我也正好可以检验一下你们教得好不好。”
“教得不好会怎么样?”游墨华问道。
“教得不好我就去把他救回来,反正当时救回诺拉的方法再过个几天我就能完成了,当然,事后我肯定会杀上莱阿利斯问罪的,哈哈哈哈哈………”弗朗斯笑眯眯的说出让游墨华胆寒的话。
“不过结果还好,但是跟你想的不一样,救回诺拉的并不是索姆尔。”
“不是索姆尔?”弗朗斯一愣,“那会是谁?”
“我们也不清楚,问过索姆尔后他也只知道那个人名叫月明空。”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今天联系我就是为了知道我是否认识这个月明空对吧?”
“没错。”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弗朗斯说得斩钉截铁,“不管是玄洛还是阿萨都从没向我提起过‘月明空’这个名字,凯瑞拉也从没跟你提起过这个名字对吧清泉。”
“嗯。”
“索姆尔有跟你说过那个人的样貌吗?”弗朗斯思索了片刻后问道。
“他说是一个白发金瞳的青年。”
在游墨华话音刚落的一瞬,另一边忽然传来齿间狠咬的咯咯爆响。
“白发金瞳………白发金瞳………白发……金瞳………”弗朗斯缓缓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喉咙中压着杀意。
“弗朗斯啊,你身边没人吧?别咬到人家啊………”陈清泉越是紧张就越是会说烂话的臭毛病都被此刻的弗朗斯给吓了出来。
“狗屁的月明空………那个混蛋的名字………叫阿尔珀斯……”弗朗斯的手死死的抠着躺椅,心中汹涌着风暴般的愤怒。他又回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晚,那晚在火焰中燃烧的一切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十年前发动了龙族内变……囚禁了我的友人……杀死了我妻子的混蛋……天空与福运之角………阿尔珀斯!!!!”
他厉声咆哮,积攒了十年的愤怒在小小的房间回荡,而原本晴空万里的窗外,一瞬间,黑云盖天,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