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风拂过面颊,脚边的绿草被风吹出沙沙声,远处的野马站在土丘上望着远方,碧蓝的天空上的白云边飞过高鸣的雄鹰。
女孩抬起手遮住头顶刺目的阳光,阳光照在身上刺得皮肤发疼,醒来后自己已经在这片草原上走了多久了呢?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河谷间,河流的声音将她唤醒,但自己是怎样到了那处河谷、为何自己会在那里,以及,自己是谁,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有生存的本能驱动着她,饿了找些野果,渴了喝点河水雨露,困了找个安全的山洞或是背风的土丘睡下。她不断的走不断的走,但她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她只知道要不断的走。
顶着大太阳走了不知道多远,女孩终于忍受不了那份酷热,她找到一处阴凉的土丘坐下,从背后用草编的简易包里拿出带身上的野果吃了起来。虽然口感和味道糟糕得像是在咀嚼合着些树叶的泥巴,但好歹能补充一下宝贵的水分。
“终于………终于!”
从醒来以后第一次听到除了鹰啼兽嘶之外的能被称作语言的声音,但女孩还没来得及感到高兴双肩就被高大的男人一把抓住。
女孩本能的想要挣脱男人的双手,但她一个孱弱的女孩又怎可能逃得出这个健壮男人的束缚,但她还是在不断挣扎,然而在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她却被吓得全身的力气都散失。
男人明明是在哭泣,但脸上却透着令人惊恐的狂喜。
“终于!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了!神呐………我终于找到了!”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从那股惊恐中清醒之后女孩奋力的踢踹着男人,但男人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不断的狂笑,抓着她双肩的手越来越紧简直像要把她生生捏碎。
“不……不不不不不………你应该认识我,你必须认识我,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父亲。”男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是我的……父亲?”女孩茫然的望着他。
“没错,我是你的父亲,从今天开始你要跟在我的身边,从今天开始我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男人无视女孩又一次的挣扎将她扛到肩上,向着不远处一直静静等待的一帮黑衣人走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埃米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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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街今天的下午就跟其他的日子一样冷清。这是当然的,作为赫尔利尔“远近闻名”的娼街夜晚才是它醒来的时候,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站在街边揽客,追求一夜欢愉的男人们物色自己心仪的娼馆,那些不愿被人看到的富商、政要乘着礼车去往最高级的娼馆与最有名的妓女享受一夜云雨。也有专门为一些不出名的小馆拉客挣点中介费的皮条客在从昏暗的小巷中冒出头来用花言巧语骗些男人去消费,费南三人就是那些皮条客中的一员。
但下午太过冷清了,除了有些特殊癖好或者欲望很强的人之外,基本上没有谁会在下午的时候冒着被邻居、熟人看到的风险在光天化日之下跑来嫖娼的,而且就算有这样的人也是跑去那些有名的娼馆,像费南他们手上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馆根本没人看得上。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又争不过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皮条客这样的生意能从中分到口肉都是很难得的事了。
“妈的,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了。”蹲在费南身边的一个瘦小男孩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就是,明明就是我们先骗……拉到的客人居然还有抢的………”另一个顶着个猪头脸的男孩揉了揉自己刚才在和另一帮皮条客起争执的时候被打得发肿的眼睛。
“好了!你两也别说了,我们毕竟就三个人,对面有十几个,能逃出来就很不错了!”费南不高兴的踹了两人一脚。
在百花街,即使是皮条客也是有势力划分的,比如东区小巷那些娼馆的生意就是被卡拉两姐妹掌控,刚才他们想要趁着还没到夜晚她们最活跃的时候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忽悠到一两个倒霉蛋,结果迪克那猪头不小心被卡拉的人发现他在他们的地盘抢生意,于是被对方叫来的人真的打成了猪头,要不是他们正好忽悠到了两个客人拿到钱回来找他,可能他今天就会死在那里。那帮人并不怕会打死他,他们不懂得手下留情,因为如果手下留情就会被其他人小看,那么他们能赚到的钱就少了,因此只要发现有谁未经允许就在他们的地盘做生意那就得往死里打,打死一个才能让其他人害怕,其他人害怕了才不敢跟他们抢食。
“这两天也太倒霉了………”瘦小的男孩苦恼的摸着脖子。
“好了福尔,别再念叨了,我们今天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已经算幸运了。”费南靠着墙望着天空,“今晚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多拉点客,实在不行就去图拉老大那里跟他商量商量好了………”
“去图拉老大那儿?你疯了吧?”迪克揉着脸难以置信的说,“你也不怕他把你也给拐去买了!之前赫特的事你忘了吗?”
“那能怎么办?”费南向他大吼,却又无助的呜咽着,“我需要钱啊………昨天的时候我妹妹从街外的学堂里回来了………她说她得了班里的最高分老师还夸奖她来着,还送了她一堆好吃的回来和我一起吃,但她又说老师已经在催之后的学费了………我想赚够钱让她继续读书,但是我家那个混蛋老鬼又欠了一笔赌债,他说要是之后还不上的话就把她卖给那些人贩子,不仅能赚一笔还能省下之后养她的钱,我又跟我母亲说,但她还是不断地不断地跟墙上挂着的破神像祈求………”他哭泣着慢慢坐下去,“要是钱不够的话……我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我妹妹了………”
迪克和福尔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想要安慰他,却又说不出一句话。他们生在了这条街上,生在了那些混蛋的家里,在是被卖掉还他们的赌债,还是每天一边替他们挣钱还一边遭受毒打,还是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被强迫着去娼馆卖身之间,他们没得选。
“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份价格不菲的工作,愿意接受吗?”
头顶忽然传来这样一句话,费南想也没想就回答接受后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脸庞方正,瞳色是种罕见的银,此刻他正低头看着靠在墙边的三个少年。
“喂!你都没问清楚是什么工作就接下干嘛!”福尔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管什么工作我都接受!”费南站起来仰头望着中年男人,“是什么工作,您说。”
“很好。”男人嘴角带起一抹笑意,但不知为何,费南看着他的笑容却有种难以名状的厌恶,就像看见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强装着人样露出假惺惺的笑。但毕竟是要给他工作的人,他还是强忍着把那股厌恶压在了心里。
“很简单的一个工作。”男人又开口说,“我只需要你们去折磨一个女孩。”
“折磨一个………女孩?”费南和他的两个伙伴在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愣楞的互相看了一眼。往常就算有某些大人找他们也都只是些带路或者让他们去某人那里闹事,最多也就是偷偷带点违禁药物,但这样奇怪的工作要求还是第一次。
“你们没有听错,就是去折磨一个女孩,至于如何去折磨她你们自己定。”看男孩们还有些犹豫他又补充说,“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点建议,你们可以打断她的手脚然后随便抛在哪个小巷,等人来捡走她或者被人奸污,也可以直接把她的器官拿下来买去黑市,我想应该有不少人会想要,再或者你们也可以拿旗杆刺穿她然后挂在哪个地方示众………”
费南三人光是听着男人说的话都感觉胃里在恶心得翻滚,冷汗不断的冒出顺着背流下,冷得脊椎都像是在发寒。此刻他们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像看见头嚼人血肉的恶鬼,他嘴里说的简直不像是人能言出的话语。更让费南胆寒的是他语气,不管是憎恨那个他们还没见到的女孩还是出于报复女孩的家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该有点恶意,但这该死的男人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跟人谈论昨天的晚饭!
“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让她有多绝望就有多绝望,能让她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终于,男人说完了那些恶心的话,把一张巨额凭证递到他们手中。
在看到费南手中凭证所写的额度后福尔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我靠……我靠靠靠!费南!这笔钱就算我们三个分了都有不小的数目啊!有这笔钱的话不仅你妹妹上学的钱有了你爸的赌债能还上,剩下的都还够我们在西城区买套房之后虚度人生啊!”福尔激动的拍着费南的肩膀。
“你这狗嘴里也能冒出个完整的词来………”迪克轻推了他一把,担忧的看着费南,“我说费南,这钱………真能收啊?”
“是觉得不够?”男人瞄了他们一眼,那双银色的眼睛中第一次带起人一般的戏谑,“还是说比起自己优秀的妹妹被父亲卖掉失去原本美好的未来,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生命和尊严更加重要?”
费南沉默了许久:“我明白了………这个工作我接下了,不过钱我不能收。”
“为何?”
“工作漂漂亮亮的完成了我才能心安理得的收您的钱。”
“很好。”男人貌似赞赏的点点头,只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虚假,“目标就在往前五百米后左拐的小巷里已经被我打断了双腿,不会逃走,她是个叫做埃米诺,白发红瞳的女孩,去吧。”
在费南三人恭敬的向他作别离开时男人那让人背脊发寒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记得,漂漂亮亮的完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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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认为,交给这街上的那些大人会好一点,毕竟他们要比少年更狠毒。”阴影中走出身穿灰衣戴着苍白面具的女人。
“不,有些时候少年会比大人更加狠毒,何况,他们已经知道了只要完成这并不困难的工作就能得到丰厚的报酬,即使心中还有所谓良善,还有所犹豫,都会被巨大的利益吞没。”男人银色的眼中透着不屑,“人就是这样啊,贪婪、伪善………所以才需要神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