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姆尔。”克里夫拿着远鸣站在远处墙角的阴影中看着寝宫前焦急匆忙的人群。
“我在。”
“抱歉啊,我来不了你们那边了。”
远鸣的另一头沉默了一阵,“发生什么事了吗克里夫?需要的话我可以过来帮忙。”
“不,与醒神教无关。”他扭头看向寝宫前那具已经用白布盖上的女尸,神色凝重,“王后死了。”
早上的时候他原本已经安排好今天的事务准备和埃米诺一起去西城区博捷的庄园与索姆尔他们会和,然而正要出发时王后的侍女却匆忙跑来说她到王后寝宫为她送餐时发现王后已经去世。
那个女人严格来说早已不是王后,毕竟他又没娶她,只是在他登王之后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输给了他的原因女人的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而他父亲心中对她还有着些许愧疚便请求他将女人留在她常住的寝宫,至于王后之名她愿意这样称呼自己,他也就随她去了。
但不管怎样他父亲临死前也拜托他多照顾照顾这个女人,他答应了父亲便会做到,生,他会管她存活,死,他便送她归尘,也算是不辜负父亲的教导。
然而在带人前去寝宫发现王后尸体时却发现王后的脖颈处有着骇人的掐痕,至于死因却是失血过多,然而整个寝宫都没发现一丝血迹。
那一刻巨大的疑惑自心中如雾蔓延。他想不通女人被杀的原因,一个早已不是王后失去党羽的“王后”能对谁造成什么威胁?更何况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个有些不正常的女人,杀了她能有什么好处?他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王宫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都必须好好调查清楚。
“王后?”索姆尔有些惊讶,“你不是还没结婚吗哪儿来的王后?”
“啊不,准确说是前王后,个中缘由有些复杂以后再跟你解释。”
“我知道了,那么是自杀、意外、自然死亡,或者说是,他杀?”
克里夫微微的叹了口气,“是他杀………”
索姆尔沉默了一阵,“我明白了,之后有什么事需要帮的话及时通知我们,如果有人能潜入王宫杀人的话你或许也会有危险,就算有埃米诺在你身边保护你她也只有一人,精力始终是有限的,有什么事需要帮的话记得一定要通知我们。”索姆尔的声音格外严肃。
“我明白,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那就好,我们就先走了。”
“好。”
收回远鸣后克里夫又抬头看向寝宫前不知何时站到女人尸体旁失魂落魄的少年。
他走到少年身边低头看着女人的尸体,“我会找出凶手的,你放心。”
巴里斯愣愣的转头看着克里夫,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克里夫就带人抬着他母亲的尸体远去。
他并不打算安慰巴里斯,如果巴里斯只是个普通人他会陪着他为他缓解内心的伤痛,但曾经巴里斯杀死过那么多无辜的人,那些人里又有多少人失去了母亲?他跟他说那些话也只是出于自己作为王需要查清凶手给众人一个交代的责任,他深知巴里斯这种人不需要怜悯,不配被人怜悯,一切降临在他身上的厄运他都应得。
克里夫头也不回的离去,巴里斯站在空荡的寝宫前,阳光倾泻,晃得他眼睛发疼,他站在那里像只无魂的泥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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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斯………”
一只宽厚的手忽然落在他头顶,轻轻抚摸时传来的温暖透人身心,他转头看见满脸哀伤的阿尔珀斯。
“陛下?您怎么………”
阿尔珀斯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拉着他的手坐到寝宫前的阶梯上。
“叫我阿尔珀斯好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谈计划的,你就当我是个朋友,跟我说说心事吧。”他轻轻的拍了拍巴里斯的肩。
“阿尔………珀斯………先生………”
“哈哈,加了个先生啊,算啦,然后,有什么想跟我说说的吗?比如………母亲的事。”
“母亲………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遭人陷害,而且克里夫也说会找出凶手………所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尔珀斯看着忽然低落的少年,眼中带起一丝笑意,“实际上我认识你母亲已经很多年了。”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巴里斯有些惊讶。
“哈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嘛,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他直直的看着巴里斯的眼睛,“巴里斯,你觉得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巴里斯低下头,回忆着过往的点滴,“我母亲有些严厉,或者说非常严厉,但我想她只是希望我能做出能让她自豪的事………”
“除此之外呢?”
“是个很好的人。”巴里斯说得毫不犹豫,“我记得小时候我有个被领民推翻的叔叔到王都来找她帮忙,母亲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在听他说完自己的困难后立刻带领人马到他的封地把那些暴民给打败帮叔叔夺回了他的领地,事后叔叔说要给母亲报酬时母亲却说他们都是一家人,理应互相帮助。”
“是吗,那么你觉得,她那样好的人,会有谁想要杀她呢?”
有那么一瞬间,巴里斯仿佛从那双金瞳中看见一柄疱刀缓缓逼近,要将他内心的一切都给细细剖开。
“您的意思是………”
“想想看巴里斯,如今你母亲存在会对谁的统治起影响?会妨碍谁?会是谁,心中的结?”
“您是说………克里夫?”巴里斯满脸疑惑,“可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而且他还告诉我说他会………”
“找到,凶手?想想看巴里斯,你的哥哥真的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会不计前嫌的为你,一个想要杀死他想要夺得他的王位的人寻找杀死你母亲的凶手?”阿尔珀斯忽然逼近,金瞳中那抹深刻的妖异像要冲进巴里斯的脑海,“不会的,巴里斯,永远不会,因为他,就是凶手。”
“可是………可是………”巴里斯不断的思考,可一切的可能都被排除,就像阿尔珀斯说的那样,除了克里夫,他的母亲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懦弱!”阿尔珀斯忽然厉声叱喝,巴里斯像只被吓呆的羊羔呆呆的看着他,“巴里斯,我本以为你已经想好要与那人不死不休,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对方那么些许的好意而疑惑,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合作便到此为止。”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愣住的巴里斯,“放心,出于友人的义务我会代替你母亲好好照顾你,但你我也将不再共享世界的王座,我的身边,不需要站着懦夫。”
“我很抱歉………陛下………”
“为何抱歉?”阿尔珀斯的脸色依然冷漠。
“为我的懦弱,您说得对,我要想完成母亲对我的期许就必须抛弃我的懦弱,居然会同情我的敌人,刚才的我实在不像话………”
“这才是我的盟友该有的样子。”阿尔珀斯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他伸手拥抱了巴里斯,“我会帮助你的,不管是前方是火海还是巨岳我都会帮你踏过,你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我会的,陛下。”
“那么现在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抛弃我的迷茫。”巴里斯望向天空。
“然后呢?”阿尔珀斯轻声问询。
“抛弃我的懦弱。”他缓缓的握紧双拳。
“然后呢?”他慢慢的拥紧少年。
“跨越我的阻碍。”他想起母亲的死相。
“然后呢?”他仿佛看见未来端立眼前。
“跨越我的困难!”他双眼通红,恨意弥漫。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巴里斯.莱列基斯!然后你当如何?!”他眉眼雀跃,笑意难掩。
“我当前行,我当坚韧,我当成我母亲望成之事,我当………”他看向通往寝宫外的门扉,像是看见打开门扉时的自己,又仿佛带着众人抬走母亲尸体的,那个他曾该称为兄长的男人。
“成为莱列基斯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