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名同学都还呆在聚会上。
――作为目击者。
在青实发现案发现场的惨状后，其余人也陆续过来，因为好奇心而看上一两眼，然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而报警也是第一时间做的事。
由于并不是处于偏僻地段，出警时间也如意料的快。
仅仅只用二十几分钟就来到并封锁了现场开展调查工作。
青实也自然的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者被警方头一个拉去询问。
而经过一点时间后，一些无关的学生也都接受一些简单的询问后就离开了。
也有一些觉得有趣留了下来。
嗯……
他们并没有被带回警局，而是停留在现场就开始了询问。
原因是……
“这已经是第三宗案件，上头压力给的啊……专案组都成立了，自然不可能像普通的案子一样，还慢慢的留警局处理，所以只能赶紧加班加点留在这里解决了。”
死者似乎是在深夜死的。
一个中年警察说着，对墨伊然解释道。
原因是，她的父母作为考古工作者在一次考古中失踪了，所以警方有必要向这处现场的实际所有者，也就是墨伊然解释一下。
但是解释归解释，征用肯定也得征用。
墨伊然本人也是表示理解，并没有做出多大反应。
青实在一处角落看着警方的工作，发现后边又有一个人跟了出来。
在刚才警方的询问中知道，这个刚才吓住自己的女学生叫朱婉清。
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元气满满的样子，眼神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惊恐，像是只受惊的幼兔一般。
朱婉清也看到了青实。
对上眼神之后又快步走开了。
她从青实中看到的，只有熟视无睹的平淡。
有点可惜。
青实也从对方身上收回了目光。
如果不是朱婉清这么快跟了上来，估计自己就不是只能来得及观察现场。
尽管自己并不在乎，但是被人看到在案发现场做些什么可不是件有趣的事。
当然，就算有时间，也不一定会这么做。
基于现场的凌乱程度，青实自身也没什么侦察的经验，能得到线索什么的也不实际。
而且。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
青实完全不在乎案情会怎么发展。
也不在乎凶手是谁？为什么犯案？
现在还呆在这里，纯粹就是……
青实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内心感到非常满足。
由于案发突然，他们没时间收拾聚会现场，所以还有几杯冰淇淋没被人动过，真是太幸运了。
少女不由得这样想着。
眼魔甚至一瞬间出现在身前翻了个白眼。
它在青实没防备的情况下是可以稍微共享一些情感的。
而普通人也多半看不到它。
苍似乎已经走了……
倒是有点出乎青实预料。
毕竟按照对方之前的行为逻辑。
更大可能是会被案件吓一跳，但因为关心青实被询问案情的情况而留下来等待。
这样想的话……
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嘛，无所谓了，既然不想参与这桩破事，冰淇淋也吃完了，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有点奇怪啊……小赵，市里那个姓伊朗的英伦斯老头你应该知道吧，就那个做房产的富豪。”
“这富人的心理也是奇怪……貌似是为了安心感，也可能是真的钱多，居然给了局里十万，说只要有人能找到凶手，这笔钱就给他。”
“虽然这笔钱对于那个老头来说，估计只是随手拿来消遣的。”
“但我寻思着国内的侦探也不流行啊，干嘛玩这种悬赏，这哪是消遣？这分明就是把钱投进水里啊。”
甚至还路过两名警察，听到如此对话。
虽然单纯只是一个人在不停抱怨，然后和另一个只是听着的人忙碌着。
青实没有停下脚步。
想来也是，一个在深渊活了漫长岁月的人怎么会为了钱……
“嗯？人类！你走反了啊！”
青实没有停下，但是掉头了。
？？？
眼魔开始疯狂跳动眨眼。
“不是吧？说好的你的生存原则呢？就给这么一点小钱卖了？？？”
青实向尸检人员那边走近。
不过难办的是……自己该怎么从他们那里获得信息呢？
不远处，墨伊然看着自己的姨母，也就是被害者的尸体被抬走，神情有些难过。
“人类……你知道吧？”
“在深渊中，我被称为千眼恶魔。”
“但我更喜欢我自己取的称号。”
“你要不猜猜看？”
青实没有理会，径直向墨伊然走去，她似乎有了计划。
眼魔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作出反应，而是继续说下去。
“在我的千千万万瞳目之间，既能看清本质与源头，也能看到过往与落定的尘埃。”
“物质遮掩不了我的目光，时间遮挡不了我的视线。”
“但我最擅长，也看的最多的。”
“是虚假。”
“故我自称为……”
“破除虚妄呈现真实之眼。”
青实停了下来。
少见的回问了一句。
“所以？”
“虚假的东西，就算我现在再怎么弱小，也像本能一样，完完全全无法影响任何东西。”
“那个少女哟，很有趣……”
很突兀的中断了。
眼魔的话。
就这么停了下来。
青实并没有完全相信眼魔的话，就算相信也并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墨伊然神情有些落寞和呆板地看着这一切，嘴角低抿着，抬头便看见有着慵懒气质的少女在眼前看着自己，这才打起精神，问道。
“是青实啊……我比较喜欢叫别人的名字，这样显得比较熟悉一点，你应该不会在乎吧？”
“嗯。”
青实应着，内心构思着措辞。
却看到对方的目光，依旧凝视着被带走的尸体，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奇怪的神彩。
不是。
青实想着。
那绝不是看到亲人死去时会露出的伤心眼神。
尽管看到面容会这么以为。
但那眼神中的色彩。
掺杂着的。
分明是
……
喜悦。
“死掉的是你的姨母，对吧？那你的姨父……大概会很伤心吧？”
青实的话很突兀，墨伊然也有些疑惑，思索了一番才回答。
“嗯，姨父是个很好的人，对待周围的人也很好，特别是自己的妻子……”
“哪怕那个所谓的妻子已经出轨了？”
青实毫不犹豫地打断。
“青实，你在说什……”
“肉体上的出轨是可以掩盖的，但精神上还是不经意就会流露出来。”
“这座房子单纯是你的，但是却有别的亲戚居住。
按照你父母失踪的消息推断，这是你自愿分给亲戚住的可能性不多吧……我猜，那对夫妻应该是将你视为父母死去的弱势方，死皮赖脸住下来的吧。”
“你对你的姨父的评价并不差，但是他的性格应该不是那种能强势做出自我判断的人吧？也就是说是你那个死掉的姨母想出的？”
“那么问题来了……手臂上脖子上等都有佩戴首饰痕迹的贵妇人……和没有固定居所，甚至只能像个寄生虫一样扒着亲戚的房子住的泼妇……你觉得这两个形象应该重合在一起吗？”
“你的那个姨父，他真的开销得起妻子的花费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
“但是……我刚刚听警方说了，有一个姓伊朗的富豪为了这桩案子，投了五万。
听他们的说词，对方对于这五万几乎可以说是随手拿出来的。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嗯，这样的话为什么刚好在这第三桩案件发生的时候为了这桩案子给出十万也能解释了。”
虽然确实可以这么推断，但青实也只是挑的可能性比较大也更能震慑住墨伊然的说法。
墨伊然有些不知所措，可那副神情就像如果少女再说些理解不了的事情，她就会厉声反问一样。
但是青实知道，她不会。
“我知道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是活该，你觉得那只不过是活该而已。”
“但你不会说出来。”
“想想也是，一个会专门为了交友而建立聚会的人，一个会面对这种情况依旧摆出笑脸的人，一个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永远是亲切面貌的人……”
“你似乎只是在介意着这种事情而已吗？”
青实把手放在墨伊然嘴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你不用说，只需要听我讲就行了。”
“如果你真的要贯彻这种人设……那么你一定会想办法查下去吧？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只是做给同学和其他人看的。”
“我刚好也有点兴趣。”
“那么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墨伊然沉默了一回，又笑了笑。
“既然是同学的话，那肯定会帮忙的呀。”
至于话里的意思，青实就不清楚了。
值得说明一下的是，青实并不是孤僻，至少不是纯粹性格上的孤僻，只是觉得没必要多说话而已。
现在则正是有必要利用语言力量达成交涉的时候。
言语并非目的，而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墨伊然作为案件有关者的身份正好可以拿来使用。
虽然这样肯定会带来一些负面作用……这是无法避免的。
至于墨伊然之后的行动，倒也不会出乎预料。
眼魔的话……倒也确实是个信息。
但也仅是个无关紧要的信息而已。
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青实的计划仅仅只是建立在这个基础而已。
况且她并非掀开面具，只是揭示了面具的存在，顺便抚摸了一下。
比抚摸兔子的绒毛更轻微的抚摸。
虽然说被抚摸者完全不会这么觉得。
只会展现出十足的警惕。
或者……
表现出一副乖顺的假象。
“为什么上头对这个案子这么重视……？这其实是应该保密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保密应该也没什么作用了，我就跟你们说吧。”
中年警察有些无奈，看着眼前眼神中带着好奇的两名少女。
“类似的案子在十年前已经有过了，凶手至今没有抓到，我们这边推断应该是同一个人作案。”
“啊？你问我是怎么判断的……”
“都过了十年，对当年的案子也没什么保存了……”
“但是根据这张照片，应该就能断定了。”
青实和墨伊然往前探去。
照片里面没有尸体。
只有一面墙。
以及墙上用鲜血涂抹的的图案。
和现场的分明是同样的。
青实皱了皱眉。
很显然。
你要跟别人说，这两个图案，他不是邪教的人画出来的，那别人绝对不信。
这种掺杂着阴暗邪祟乃至疯狂的图案……简直就是邪教的标配。
甚至现场的那部更加凌乱，更加像是邪教教徒的做法。
但青实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是哪怕自己做为无信仰者也能看出来的不对劲。
逻辑上的不对。
眼魔又开始发出尖锐的笑声。
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呢……
青实仔细开始回想。
对比记忆中的现场和这张照片的区别。
很细微的区别……
不对，很明显的区别。
是图案当中的棱形。
照片当中，整体凌乱当中，唯独中心的扭曲棱形十分稳定。
邪教信徒，邪教信徒……
信徒……
信仰？
！
“不对。”
青实突然出声。
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出生的人是眼前的黑色少女。
“什么不对？”
中年警察问道。
“你们还有最近案子之前两宗这个图案的照片吗？”
青实没有回答。
警察皱了皱眉，看着墨伊然缓缓点头发出请求后，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档案在警局，需要他回头才能寻找。
但是由于这个图案比较特殊。
所以每个调查案子的警察手机里就都有保存。
他打开手机调出相册。
“果然……”
“是模仿犯。”
青实已经确定了。
“什么？”
警察有些疑惑。
不就看了几张图片吗？怎么就出来模仿犯了？
“你是说……十年前的案子？”
警察肯定是不会相信十年前的案子是模仿犯犯下的，也不相信会有模仿犯弄完真正的邪教信徒十年后才过来追究这种狗血的事情。
“不，这次的案子是模仿犯干下的。”
“这个扭曲的棱形图案……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图案的整体应该是某种献祭仪式，是邪教信徒臆想出来献祭给自己信奉的邪神的。”
“既然是仪式，那肯定会有主体。”
“给邪神的献祭仪式……它的主体，这个扭曲棱形……”
“恐怕是邪神的标志。”
“邪教信徒疯狂是合理的，但是为什么疯狂的信徒会刻意在某个看似扭曲的标志保持整齐，甚至在一个和谐的本体之中，制造出如此不和谐的一部分。”
“那是因为信徒对邪神的狂热啊。”
中年警察并没有否定。
这逻辑上说得通。
并且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只是模仿犯的话……那就说明他们之前的思路完全可以推翻，从这种调查方向的话反而更容易寻找。
因为模仿犯的话，就不可能存在着对信仰的狂热而随机犯案的可能。
这看似随机的案子里面肯定有着某种规律。
犯人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什么呢？
反正肯定会有目的性。
这绝对不是警察蠢笨到想不到，而是进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
一个常人对邪教信徒的惯性思维。
而事实上，邪教教徒确实是疯狂的，为了信仰而疯狂。
但是信仰是神圣的……虽然只有信徒自己这么觉得。
“哇，好帅……”
青实注意到背后突然有这么一声。
就发现，背后一个背着滑板的少女一直听着，甚至不自觉地扬起头。
莫晓夭的眼中闪烁着星星。
青实似乎从自己最不相信的直觉中察觉到了某种不妙。
“老~大~”
“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查案！”
完了。
听到这个奇妙称呼的一瞬间。
青实脑海中不知为何闪出这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