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 ……咚 ……咚 。
不断敲击着门的声音 ，似乎在诉说着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不在的话 ……
我可就自己进来了 。
嘎吱 。
老旧公寓房间的门发出如此声响，马上被打开了一道大缝，几乎可以身材略瘦的人钻进去。
然而就是这样的声响 ，却也是被开到最大音量的音响的声音所完全的覆盖 。
先进的，不是人，而是，慢慢展露锋利刀面的……一柄短刃。
只是展露了一瞬间 ，窥探完房内的情况后 ，身影一闪而过直接走进了房门，不算隐蔽 ，甚至有些大摇大摆 。
人影的手有点颤抖……这绝对不是因为常规的恐惧作为理由 ，甚至不是因为初犯 ，这只手的主人可是已经被列为连环杀人犯了……可为什么会颤抖呢？
当然是——兴奋！
压抑不住的兴奋！
刀刃马上要沾满鲜血 ，耳中即将回响惨叫，杀戮的疯狂在那一刻就会像潮水一般涌入大脑，整个人都会兴奋的颤抖。
一想到这样，似乎嘴角就压抑不住的想要上扬 ，尽管如此 ，兴奋的程度也有些不正常了 。
一步，再一步，抱着恶意的踩踏，厚重的音乐声压住的是嘎吱作响脚底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也是死神到来唯一预警，更是唯一生机的断绝。
门被粗暴的打开了，看到亮光一下子涌进黑暗的房间中，突兀进入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音响的声音也完全无法掩盖了时……上班族想到了某种可能，脸上狂欢的愉悦僵住了，无法抑制的惊恐再一次回到了脸上。
对……就是这样……理想的表情！
冰冷的眼神直视着猎物，手中的屠刀似乎在渴望着沾染血液 ，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挥动。
并未出乎意料，就在预料之中的那般，刀刃砍中，结结实实的肉感 ，喷涌而出的血液 ，刹那的绯红血花似乎有浪漫而又梦幻的美感。哪怕是再优雅的贵族歌剧也难以出现这么美妙的一幕，绝对会令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再来吧！再来一刀！一刀又一刀！感受鲜血喷到脸庞的那股温热！感受那红色的美感！这是何等的美妙！
疯狂似乎涌上了大脑，手上的动作已经无法停止了！似乎复仇都要滚到脑后！无所谓了 ，只要感受到这刹那间的美好就足够了！
扎穿他的血管，捅入他的咽喉，弄烂他的心脏，令他的身体只剩下血肉模糊！
似乎有着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然后这股念头又疯狂的爬上大脑，支配了所有的理性……不，不！在这股疯狂之下，已经没有任何理性！理性彻底蒸发，此刻只留杀戮的欲望！
“真是一场好戏……虽然脏了点。”
“……再让他继续下去，我还得浪费多余的时间澄清自己的嫌疑。”
“啧，毕竟是有在场，见死不救的话确实会被其他人类所怀疑……行吧，行吧！不就是一场好戏吗……我期待下次……对，更好的……哈哈哈哈哈……”
对话无比的短暂，青实的话语甚至不是回复了眼魔，而只是单纯的叙述自己的想法。
然后随着眼魔再次尖笑，房间内灯下的黑影开始涌现动态，浮现不该有的立体状态，然后便是一下子弹出了一柄细长的刀刃，纤细的手持刃直接果断地向着对方喉咙刺去。
但出乎预料的是……
结结实实的刺中了。
青实果断将刀脱手，迅速往后退，躲开了随之而来的一刀。
然后更加警惕的，眼睛直直注视着戴着兜帽的人影。
兜帽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动作并不交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悠闲地捂着不断喷涌血液的喉咙。
而兜帽男在捂着伤口之余，也打量着突然现身戴着苍白假面的黑衣人。
这甚至不是出现了致命伤后的拼死挣扎一样的，那种哪怕明知道没用也由于对死亡的惊恐做出的无意义动作。
而是像紧张了会下意识低头一样的习惯性动作，完全不像是已经遭受了致命伤，生机不断流逝的样子。
……哪怕是不闪避让刀刺中喉咙，也要抓住刀来限制我反击吗？
并且这样都没有死……
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对付吗？
先试探一下。
青实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几个想法，然后没有太多迟疑就开口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孔于人，还是……江云？”
戴着兜帽的身影停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江云吧，毕竟用了这个名字好多年了。”
出乎意料，他回答了，并且将兜帽揭下，露出了脸……“孔于人”，如果只是看这张脸的话。
但是没有让人产生疑惑的空隙 ，他便有些嫌恶的将这张脸一把撕下。这张脸，并不算是多么的有特点，只能算普通，但这也正是他真正的模样……江云，青实看过资料之后不会认错这张脸。
而到了这个时候，对方反而没有握紧刀了，而是用手硬是扯着嘴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为什么是红色的，如同刚流出的鲜红血液一般的眼睛。
“啊，说真的，真是好有趣，真的，这真是该死的有意思……对，你发现了我！”
“像我预料的一样！”
“那么那么，你会怎么做？来……来！告诉我！”
……为什么会是这种疯狂的家伙？
尽管有这种想法，但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停……她可不在意对方的想法，不过试探罢了。
“眼”散布四周，脑中扭曲的画面里对方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
尽管对方可以换钱，但是青实心中从不会存着留手的念头……在深渊，任何人都没有留手的余豁。在那个恶魔遍布的地方，留手是和送死一样的想法。
青实手中刀刃瞄准对方毫无防备的心脏，快速动起的腿下黑影也是不符合常识的诡异动弹起来，如同是被丝线牵动的傀儡在起舞一般，气势汹汹地袭来。
而上班族看着这神仙打架，完全没待着的心思，直奔门口而去。
“……我想，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大概也不需要目击者吧。”
“那边那个大叔……就这么走掉可不好哦~”
江云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丢向门口，丝毫不顾及即将到来的攻势，两手一摊，保持着渗人的微笑。
上班族没有被刀丢中，但是看着自己头顶上差那么几厘米就能钉在自己的脑门上的刀，几乎下意识的就瘫在地上手捂着脑袋，一副万分惊恐的样子，身子一抖差点吓昏了过去，即使离门不远也不敢再乱动了。
而变相的，青实的刀没有任何犹豫地捅穿了江云的心脏，然后利用刺中对方的惯性将其压在地上。
“诶，好痛好痛，别这么大力气…… ”
江云还是无动于衷，话语间甚至还留存着几分随意。
钉上。
哪怕没有感觉到任何挣扎，青实脚下的黑影也如她先前计算的一样像是锋利的一根根刀刃一般钉在江云的影子上。
这样的话，哪怕对方依旧可以靠着不符合着常理的巨大力气挣脱开来，行动也绝对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即使如此，青实的警惕心依旧没有放松分毫，埋藏在自己影子下的刀随时准备弹出。
“提问，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青实加大了力气对江云说道。
“嗯……提问吗……”
江云眯着眼喃喃道。
“首先，邪恶仪式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挺好奇你猜出我身份的过程……”
青实提出了问题，但是很显然江云并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或者说在他看来，现在还不到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只需要回答。”
“啊啊，这算作交换吗？”
“……如果你的答案是真实的。”
青实让步了。这种情报上的交换，对她而言，是[有利]的。
但是[眼]依旧紧盯着他，不肯放松分毫，以防对方趁机挣脱。
“……你背后的人，究竟是？”
没错，江云，这么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为什么能在遭遇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存活，知晓了邪教仪式，并且还完美的伪装成另一个人，这背后要不是有什么家伙在引导，青实绝对不信。
不直接拿对方去换钱而是这样的审问，自然也是想到了这方面。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情，那不管是什么，青实都不会感兴趣。
但是如果是就关于这个世界的隐秘力量的……那么就有必要打探清楚。
在江云还未回答的时候，青实扫了一眼上班族，发现对方连看都不敢看过来。
于是起身将大门锁上，然后抬起了刀柄柄背掌握好力度敲向了他的后颈 。
随后青实微微下蹲，用没带丝毫感情的双眸直视紧盯江云眼中的两轮血红。
“回答我。”
“……哈，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看来你想的比我想象的还多。”
“不要说多余的话。”
江云微微低下头，再次抬起时呼出一口气，发出沉闷的声音。
“……红色衣服。”
“我没法形容那个家伙，我没有见到他的相貌，甚至由于身体多处骨裂，只能抬头仰望……”
“除了一身像鲜血一样红的透顶的衣服……那是令人看到就会毛骨悚然的衣服。”
“还有……”
“眼神。”
眼神……？
很显然，用眼神形容一个人绝对称不上恰当……但是江云现在的神情，却是像是把那道眼神刻在骨子里一样记得。
“该说什么呢，那是像我一样……不，而是，我的眼里，多出来的……像他一样的东西，对，多出来的像他一样的那一刻我所看到的……”
“你想知道吗？你一定很想知道吧……不要后悔哦……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江云的声音逐渐失去理智，变得嘶声竭底。
眼魔！
青实顿时察觉到不妙，但很显然已经来不及移开目光了，只能寄托于如果对方的手段是通过眼睛传递的媒介作为千眼恶魔的力量能够完全隔绝下来。
于是在之前略微的扫视之外，第一次对上了，那血红的双瞳。
“啊……”
青实有些痛苦地发出低吼，双手捂着脑袋，甚至已经顾不上伪装声音，把自己清冷的女性嗓音完全暴露出来。
“人类……还真是脆弱的生物，并不是说肉体……这种生物哪怕是精神上都不堪一击，啊，真是无聊透顶，哈，当然……我不认为我的话有丝毫的错误……但是你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
眼魔没有发出任何嘲弄的声音，仅仅只是感到无趣的单调陈述着，已经呈现在青实与江云眼中的单瞳在旁观者眼前的一切。
江云看到后却也只是稍微惊奇了一下，但是随后他便发现，身体上的禁锢没有丝毫的松动。
难道……？
青实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像她这样已经在深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精神状态已经早已不是这种东西能够侵蚀疯掉的了。
那一刻，她所看到的……
那混乱一片，仿佛一般潮水一般涌上脑髓的……
是疯狂。
源自杀戮，源自本能，毫无根据，无法理解的……彻彻底底的疯狂。
原来如此……哪怕一个人遭遇巨变，但是绝对不可能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哪怕是为了复仇，真的会做出分尸这样残忍的手段吗？
是疯狂驱使着江云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仅仅只是对视一次，就让一个普通到有些天真的少年眼中只剩下这般可怖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家伙？
真的只是所谓的邪教信徒那么简单吗……？
青实内心隐隐做出了决断。
自己已经参与进这件事……并且它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么与这个家伙对上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旦遇上，必须不择手段的杀掉……不然绝对会威胁到她的生存。
青实如此决定道。
……情报就只有这么点的话，绝对不足以让自己对付。
江云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眼魔。
“……你在让他看见？”
“嘿，放轻松，人类，这次真不是想坑你……你不觉得你需要显现出些什么筹码吗？”
青实没有在心中继续回答。
一般眼魔是无法被看到的，除非他自己显现出来。
江云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也没有继续回答，而是问出了属于他的问题。
“所以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女人的声音……你是那天送告白信的？”
青实当时也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孔于人就是江云，所以并没有掩饰什么，做的太过明显了。
“你一直在遵循着那个圣经里的故事，不是吗。”
一开始只是以为日期上有所联系，以及在内容上有一点点联系而已……
“但是故事终归是故事。”
如果把江云比作杰米……但实际上，你要问杰米他痛不痛恨那些旁观者，还是很有概率的。
但是……复仇的对象，不应该更优先选择那个恶魔吗？
警察也确实通过自己的方式寻找到了案情的大部分……但青实依旧有自己的信息，比方说快递员这一部分，以及江云可以变换容貌这一部分。
所以并没有先入为主的认为孔于人还活着，哪怕一开始确实被骗过去了。
“如果是伪装成不存在的人那终归会有线索 ，所以你选择伪装成为你最先杀掉的孔于人 。”
既然如此之前那些全都是假象，警察一开始以为司机是目标，前面是骚扰，还会有所疑心。
但当孔于人那具已经无法分辨出死亡日期的尸体出现之后，就会彻彻底底的以为前面的都是用来欺骗的假象，而对现在所寻到的真相信之确凿。
事实上那具尸体也只是一种欺骗，真正的目标另有其人……他甚至不是最好杀死的司机，而是这个上班族。
这个目标选择，其实也大概率是因为那篇圣经。
司机实际上是最有可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人，他只需要踩一下刹车，或者驾驶的更加规范。又或者再往前想一下，只要最开始就不在这个天气行驶，那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那他很有可能会被选做最后杀掉的目标。
而事实证明，青实判断也确实是正确的。
“为什么遵循圣经，应该不是感同身受那么简单吧？”
“如果不是你刻意留下的[线索]，我大概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你吧。”
没错，如果非要解释成是邪教信徒的指令……那么这样与宗教故事，特别是圣经这种教会的宗教知识，有关的这样一个故事，究竟是哪个邪教信徒会这么闲，到最后讨的欢心也不会是自己家的邪神的吧。
那这个所谓弄巧成拙的部分自然只能是江云做的布局。
江云可不仅仅只是杰米，在这次复仇中，他也是另一个恶魔。
所以他作为恶魔既希望自己的复仇能够顺利结束不被发现，但又作为杰米希望有人能知道这次案件发生的事，并且找到自己。
所以就变成了这样的布局。
“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江云哪怕是身体被束缚着，仿佛沉浸在疯狂一般发出尖锐的笑声。
“你说的都对……但是，你还漏掉了一个原因。”
“我……”
“要死了。”
“这股疯狂在侵蚀着我的精神……我过不了多久就会真正疯掉。而且我的身体也逐渐的变得奇怪了起来，哪怕我真的把所有人都杀掉，瞒天过海，我估计过几天也会自己死掉吧……呵，我现在的身体可是没几块肉是属于我的。”
青实皱了皱眉头，分尸案的话……尸体就算有所缺少也很难被发现吧，如果只是不算完整肢体的碎肉……
这也是分尸的理由之一吗？
为什么杀不死？恐怕对方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不死不活的了。
“而且我也不是蠢货……我也有去调查这些东西。”
“所以说，为什么会达成这样的巧合呢……这样的天气达成这样的条件，也并非易事吧？”
“所以呀……不谈任何冠冕堂皇的东西，我想要你帮我杀掉他。”
“毕竟啊……”
江云长舒一口气，开口道。
“他才是布局了这一切的……”
“恶魔。”
恶魔。
青实在心中悄悄吐露，两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我也是棋子，甚至是用完就丢的棋子。”
“但是你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晓你的神秘，你一定有办法对付那家伙。”
青实没有说什么，毕竟哪怕自己不想答应也绝对已经被卷入了这件事……更何况，自己早已做好了……
虎口夺食的准备。
一切的线已经连上了……哪怕是之前说过的，他们这些被害人之间的共同点……
是[都是参与公交车事件]的人吗？
恐怕还有个在此之前的前提……
他们，大概都和那位姓伊朗的富豪有关。
那个看似只是充当背景板的富豪……实际上才是事件的关键！
这才是所有事件交织错乱背后……真正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