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
布罗泽·伊朗。
这是一个有着六十高龄的英伦斯人,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豪。
照理来说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经济实力之后,已经不大可能会为了某件事而深夜独自奔波了
但此时此刻已经是深夜,他却依然拿着一根手杖行走在只有暗淡路灯的小径上,甚至没有带任何一个管家和仆人,连个交通工具也没有。
他脸上略微的流露出些许不安,握着手杖的手也并不能非常稳定的保持着,甚至隐隐有些颤抖。
花掉的十万并没有什么作用……凶手居然是自首的,而且当天晚上就离奇死掉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穿着红色衣服。
像他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关注一起案件的……但是,这确确实实就与他有关。
一个月前,他在自己的别墅附近看到了一个红色衣服的人。
原本只当一个怪人,并没有注意。
但是,在那之后自己的信箱……这个年代已经没什么人会寄信了,也就只有自己这种老头子才会留着这种东西。
令人诧异的是原本应该积灰的信箱。却多出一封红色的信件。
信件的内容是,要他交出一件东西……并没有指明让他交什么。
起初自己没有在意。
然后过几天又一封信件。
信的内容是一份名单。
里面写着一些人的名字……
里面最为显眼的是自己的情妇,那是一个只有脸和身材还算的过去,虚荣到有些令人反胃的女人。
其他的则是,调查后得知的与自己有着些许关系的人,诸如给自己别墅临时维修过电路的维修工,曾经给自己送过快递的快递员,甚至里边还有个靠着自己投资上了大学的上班族。
然而在这个月他们都陆续死了。
在这个期间,看到那个红衣服的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明明每次都徘徊在附近,但是叫 保安去找却怎么也是找不到。
而名单里面的人却已经死光了。
自首的确确实实是凶手……但并不是红衣服的家伙。
并且最后一封红色信件如期而至。
自己必须在今天凌晨把那件东西交出来……除非,他想要把自己的命献给他亲爱的造物主。
哦,他不会想这样的。
而结果就是这样,他正在前往。
路灯的灯泡一闪一闪的,扑朔迷离间,本就暗淡的光线,自然也无法让黑暗有丝毫的退却。浓重的不安弥漫在这种氛围中,与黑暗共隐着。
明明天气并不能算冷,但是心里仿佛被冻上一层寒霜,连同思考也被一同冰封。
在忽明忽暗中,勉强能看到一道身影向自己缓缓走来。
红色兜帽下的脸完全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如果要仔细听,却又觉得对方所说的话,像是对神明的祷告一般……但哪怕这样的虔诚之下,也掩盖不了,对方发出的声音——完全就像是,把字符打乱的无序拼接一样,荒谬又错乱 。
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感觉,哪怕是野兽发出的嘶吼,也比这个更像人类的语言。
不可以打断……
不知为何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布罗泽稍微退后了一步,衡量自己对方隔了大概有六七米的距离是否安全。
这个时候红色衣服的怪人停了下来,用手扭了扭脖子发出喀嚓的声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扯住嘴角拉开了一个笑容,但是这个本就难看的笑容在兜帽下的阴影更显诡异。
“拿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带在身上,不会有假,我感受到了……血……血的味道……嗯~真是久违的令人陶醉。”
疯子。
布罗泽感觉冷汗已经流了下来,大脑背后冷流直窜,这绝对是一个疯子,这种癫狂的语气,这种毫无掩饰的对血的痴恋……
以及为了让自己相信对方确实想要自己的某件东西,就制造了一起惨案……
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疯子,他可以向造物主发誓,这个人绝对是疯子,毋庸置疑的。
那怕他有着六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但是他有一种切实的感觉……在对方的眼中,甚至在实际上,自己在对方的面前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但是对方给他的压迫感却是源源不断的传来,六十多年的阅历告诉他,对方什么动作都没做便给他这样一种感觉绝不会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那么简单。
他很危险……
布罗泽下意识的瞟向自己的衣服里,那里面藏着自己祖先传下来的东西……一本书。
事实上,自己对于这本书的认知只有两句话……他是在战争时期的父亲对他说的遗嘱。
“不要让任何人打开这本书。”
“不要让任何人将这本书毁掉。”
那只是一本并不厚的古朴的书。
唯一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比鲜血还要更艳的红色纹络。
哪怕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到那流到的红色,就像是……这本书真的在活着一样,就像一个生物一般,血管里面的血液在循环流动。
红衣人伸出了手,缓缓地靠近。
之前藏在衣服里还没发现……但是当这只手裸露出来才令人觉得胆战,苍白的就像死掉的尸体一样,又有一种不同于健康手指的如柴枝般的细瘦枯老,甚至如果有人把这只手放在快要枯死的老树上面也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近了,又接近了。
对方似乎很明确。
但令这个年老的英伦绅士感到羞愧的是,他连反抗的心居然都没有,就像思维停滞一般站在那,唯一的反应就是肉体下意识的颤抖。
但是出乎预料,红衣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哈……”
他笑了。
很突然,毫无缘由的。
这种阴冷尖锐的笑声,仿佛扎在人的耳边顺着管道爬进脑髓一般,让内心突然一冷的布罗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但也清醒了起来。
得想办法离开这个家伙……不然的话可能真的会死!
布罗泽内心只有这个想法。
他很清楚,哪怕自己的东西给了对方,那个男人也不一定会放过自己,如果只是寄希望于这种东西那还不如想办法逃走。
于是他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红衣人却一直没放下手,而是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某个地方抓去。
那是……路灯。
准确来说,是路灯的影子!
而就在他进行这一动作的同一瞬间,影子中投出一柄匕首,一道身影突然从影子中闪出 转化为实体飞快的往后退。
“老鼠……我讨厌老鼠……”
闪开了突如其来的一刀,红衣人喃喃自语道,都冒下的脸中神情变得扭曲而又疯狂。
手指晃动几下似乎无处安放地又一下子全都塞进嘴里,牙齿啃咬着手指发出啧啧的液体飞溅的声音。
“人类,这家伙很危险……嗯,要不你试着被宰一下?哈……我突然有点想看你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
眼魔前面还是忠告,后面却再次暴露了他恶劣的本性。
青实没有说话,与红衣人对峙着。
同时看到了,已经打算逃跑,并付诸行动的布罗泽。
她倒是希望能跑掉,这样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一半了……但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很显然,没有。
红衣人终于有了行动,把双手从嘴一边收开……令人感到惊悚的是,他的十指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甚至啃咬过手指的嘴还在滴着鲜血。
但奇怪的是,血在流着,并且越流越快,完全没有止住的念头一般疯狂的喷洒着。
血液滴落在地上,却像是泥浆一般发出啪嗒的声音,明明是刚流出的鲜红的血,却有一种血浆的凝固感和僵硬感。
布罗泽停了下来。
并不是不想走。
而是……
走不了 。
他的脚底下不知为何变成了红色的血液,此刻的血却像泥浆一般死死的黏住了他的腿,并且越聚越多。
什么时候……
布罗泽猛然惊醒。
虽然一直保持着距离,但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有念些无法理解的东西……难道是那时候?!
他还想要挣扎,用手抓住大腿使劲一拔。
毫无作用……不,准确来说,起了副作用。
鲜血凝聚的地方变得越来越诡异,明明就只是一滩血却像是生物一样挪动着凝聚自己的形状……那看着就像一张狞笑的人脸一般。
并且狞笑的角度越来越扭曲,似乎就像在张嘴一样,似乎只要待会它就会猛的一口咬断他的腿。
布罗泽只能停止挣扎,但又紧紧护住怀中的书。
而这一边的动向,全在[眼]的洞悉中。
青实却并没有做出举动。
她在思考应该怎么做。
富豪的死活与她完全没关系,但是对方手中的东西她需要拿到手。
青实有一种感觉,她的目的会因为对方手中的东西而更进一步。
先试探一下……
青实的身影顿时隐没在了影子中。
而下一次出现,就已经是在红衣人的另一个方向,飞快的投出一柄飞刀朝着他的喉咙刺去。
红衣人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飞刀的前方隔空出现了一抹红色。
与之碰撞后,飞刀不动了,并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直接下坠了,那种状态就像一滩水一样坠落,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柄刀上的!
而坠在地上后,原本坚硬的金属却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黏糊糊的东西,就像是整个融化了一样。
术法吗……
青实再次借着影子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投出飞刀,但也是一样的结果。
那么……这样呢。
青实向后一倒沉入了影子中。
这次却感觉身体有些无力,有种快要抓不住的感觉。
……一次性用太多了吗。
没事,再坚持一会儿就够了。
马上……
解决他。
青实再次从影子中取出了刀,十柄小刀夹在指缝之间。
影魔的影子是特别的,介于虚实之间,能够互相转换。
不然的话,她可没办法一次性带那么多东西在身上。
这次却不是投出,而是……直接丢进了影子里。
青实的影子不断地延伸了开来,路灯的影子也被连接了上,形状变的有些扭曲。
而不到顷刻之间,在十处影子之中刀刃带着凌厉的风从各个角度袭向了红衣人。
这次依旧是红光,但是显然一处红光是不可能挡住这么多柄刀的,其他刀要么被狼狈地闪过,要么结结实实的刺中。
甚至红衣人的脖子已经被割伤,开始流出血液。
“哈哈哈哈哈……好痛……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带着疯狂的笑声仿佛魔怔一般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字眼,一边丝毫不顾及伤口涌出更多的血液。
青实却早在将十柄刀丢进影子的时候就丢出一刀。
红衣人看着这迟来的一刀愣愣的没有动弹。
……因为这刀与他擦肩而过了。
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玻璃洒落在地上,缺少了一处光亮的地方 更加的暗淡。
目标是……距离布罗泽最近的一根路灯。
影子……连上了!
红衣人猛然望去,布罗泽已经消失在原地。
青实与之对望,发现了布罗泽已经消失的红衣人眼眸之中只有疯狂,以及想要撕碎眼前狡诈家伙的愤怒,与之相对的,她的眼睛里,一直只有平静。
她想要的解决,从一开始就不是硬碰硬。
于是在红衣人疯狂地想要扑来时,她沉入了影子中。
“哈哈……哈……哈哈哈……”
红衣人笑着,浑身颤抖着。
那不是愤怒,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愤怒。
而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无法抑制的兴奋。
他手掌毫不犹豫的抓向了自己的脸庞,指甲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让这张在兜帽之下原本就阴沉的脸更加狰狞。
“主啊……我存在于您的恩赐下…… ”
“让我为您献上最美妙的戏剧吧!”
他抱住脑袋,感觉有种东西简直无法克制,头颅疯狂转动着,哪怕是脖子的骨头也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转向了扭曲的角度。
终于他停了下来,手伸进衣服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匕首,像是已经十分的老旧,银色的漆几乎要掉光,甚至已经生锈,上面的红色宝石却依旧先现出娇艳的光芒,刃口并不是锋利,而是夹杂了什么东西一般的凹槽。
老鼠没有被放跑,从来就没有!
从现在开始,猫抓老鼠的游戏……
开始了。
红衣人笑着,眼中的疯狂从来没有褪去半分。
手中握着的匕首,毫不犹豫的……
捅进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