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赶路并没有像尤兰预料中的那样困难重重,克雷默尔本来就是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的战士,现在身为契约层面上的临时从者更是拥有着不眠不休也能保持体力的肉身,加上前中央法师塔高级学徒尤兰丰富的魔法知识,逐渐适应了沼泽环境,习惯了各种沼泽魔物攻击方式的二人几乎是很轻松地穿梭在沼泽中相对安全的间隙地带,一点一点地向边境靠近。
但即便如此尤兰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如果一件事情的进展比你预期中顺利许多,那么多半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他甚至琢磨着教给克雷默尔一些基础的魔法原理,确保万无一失。
一开始的时候少女兴致很高。
“这么说来我也有学习魔法的资质?”
“你能清楚地感受魔能,也就是说不仅有资质,并且资质不低。”
于是赶路的间隙,尤兰开始了第一堂魔法原理课授课。
然而并不十分顺利。
“果然还是算了,这么多抽象的东西怎么能记得住?”
“并不是让你逐字记住,重要的是理解……”
“啊啊啊麻烦死了,有这功夫直接上去干不就好了?再说了,当魔法师有什么好?我可不想直到死都还是个雏。”
“这是个误区,真正踏上魔法修行这条路的人类才会有生殖机能上的禁制,只是理解魔法理论的话并没有什么影响。”
“……”
“那么抛开这一点顾虑,要不要继续呢?还是说你终于肯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并且惧怕挑战的弱者了?”
“你说谁头脑简单?!区区魔法理论这就掌握给你看!”
啧,真是简单明了的思维回路……
就这么一面授课一面赶路,几天下来克雷默尔倒也逐步理解了魔能,秘法回路,引导节这些魔法理论中的基础概念。
甚至还产生了几分兴趣。
“呐,尤兰,魔法这东西,其实还是蛮有趣的嘛,有机会的话真想好好学学呢。”
“踏入修行领域就无法回头了,按你的话来说,一辈子是雏也无所谓么?”
“不是有幻觉系法术这一说嘛,只要研究出能让人绝顶[1]的幻术不就好了?”
“这……”
“这样的法术肯定供不应求啊,你想想看……”
看着眉飞色舞地讲解魔法在**行业中的应用前景的16岁少女,尤兰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让她“忘却”这段课程以保证魔法的纯洁性。
但就在这时一小股魔力波动引起了尤兰的注意。
“终于感到不耐烦了么。”
几天前开始,尤兰就察觉到不对劲。
沼泽中的地形十分复杂,稍一不注意就容易在无尽的泥潭与灌木丛中迷失了方向。但极少数的时候,这种迷失意味着已经深陷在昆汀克的陷阱之中。同样是施展幻觉系法术,这种生物比起沼泽水怪要高明得多,它的魔力若隐若现地分布在地形中,让人误以为这只是弱小魔物出没的一块普通地形。这些看似散乱分布的魔力与地形结合,制造出一个与外界无缝接合,内部却是无限循环的幻境,结果就是,误入地形的生物在不断的绝望中耗尽体力,晕倒在地,而潜伏在地形某处的昆汀克以烦躁、失望、绝望的情绪为食粮,直至误入的生物彻底死去,不再有任何情绪。
但尤兰和克雷默尔则是例外,一个早已看穿一切并且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一个神经粗大并且仅凭魔力即可生存,完全不会感到饥饿。几天下来二人一如往常,一无所获的昆汀克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本来与外界环境无二的幻境开始出现某些不易察觉的重复元素。
当然,这些能逃过尤兰的双眼,就连克雷默尔也多少有些察觉到他们其实一直在绕圈子。
虽然通过感受魔能的方式很难追踪到施术者,但既然施术者本人都产生了动摇……
似乎就在这一带了。尤兰停下脚步,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时,瞳孔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使得不论身处他身前的任何位置都能感受到自己正被注视着。在这样的注视下,昆汀克从自己身上前所未有地体验到了某种情绪。
某种美味的情绪。
尤兰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么,小测验时间。还记得关于秘法回路我是怎么讲的么?”
“引导魔能转换魔能的某种思维路径?似乎是只要受到一定程度的逆向思维路径干涉就会强制中断?”
“勉强合格吧。。当然,也可以用更容易理解的一种方式进行强制中断,也就是……”尤兰盯着一块不太起眼的石头,观察着表面纹理的变化。
“破坏施术者本身。”
暗褐色的石头突然疯狂地扭曲着试图钻入地面,然而——
冰冷的硬物贯穿了它。昆汀克颤抖着发出沉闷的呻吟恢复了原型,看起来像一只长了触手的海胆。
随着施术者的死亡,周围的景色也在逐渐变化着,岩石变回土丘,土丘变为灌木丛,灌木丛变为人类。
人类?
一魁梧,一精瘦;一持剑,一持枪,两名战士打扮的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远远地向二人的方向走来。
尤兰略一思索,脑中瞬间闪过数条咒文,然而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克雷默尔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塞尔特前辈?奥格斯格?”少女有些犹疑地开口。
尤兰的告诫回响在耳畔,虽然是埃克斯镇的老熟人,可敬的前辈,并肩的战友,但对于如今的自己,他们……是否仍会接纳?
克雷默尔屏住了呼吸。
名为奥格斯格的巨剑士挥了挥手,埃克斯标志性的钢盔遮住了他的整个脸庞,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持枪的战士名为塞尔特,虽然同样出身埃克斯,却是一身简洁明快的轻甲,也不戴头盔,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名洒脱的极东战士。
塞尔特直直地看着克雷默尔的脸,似乎不敢承认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小克雷默尔这个事实。
“塞尔特前辈?”
被呼唤的持枪战士似乎被刺了一下,缓缓恢复了常态。
“啊,这不是小克雷默尔嘛。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真是巧合啊!巧合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前辈,我……”少女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样说出口。
塞尔特一言不发走上前去,轻按少女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说下去。
“没事了。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但你依然是一名战士,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是那个小克雷默尔,我们还是会接纳你的……”
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少女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委屈,种种担忧,鼻子一酸,俯在塞尔特肩头轻轻啜泣了起来,仿佛又变回数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稚嫩的小女孩。
塞尔特紧锁眉头,情绪复杂地看着俯在自己肩头的少女,脸上不知为何渐渐起了怒意,但当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不远处的魔法师身上时,满腔的怒意却瞬间冷却,化作一丝饱含憎恶的冷笑。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
[1]绝顶: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