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鞅的源境内,此时郁郁葱葱的元阳草海中,升起了一团黑气。
黑气不断地吸收着元阳草们炼化过后的源气,每吸收一分就变大一分。
等看到这团魔障时,墨鞅脸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这可是仙境期九阶所生的心魔啊,现在真的跑到自己老窝里来了。
这算是造了什么孽啊——
墨鞅心中一阵哀嚎。
夜枝那边又时间不等人,唉,这下可能要变成自己命中劫数了。
二号区域,八号区域,起!
操控着源境内的灵气流动,在黑气下方的两片元阳草们自断与源境根脉的连接,缓缓升到了黑气身旁。
散!
元阳草们随着令下,原本维持的整齐的四方形状瞬间四散开来,在源境空中包裹住了那团黑气。
对不住了,我的小源灵们。
合!
墨鞅又是一声令下,升空的元阳草尽数自行分解,化作了一股十分沉厚的灵气将黑烟死死的锁在了形成的球中。
黑气一直都未有什么反应,依旧是不断吸食着身周的灵气。
还好,它为了逃出毁灭的源境也是只剩一口气了。
这可是我两成的源灵灵基啊,你就给我在里面好生待着吧。
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置它的问题了。
嗯...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把他扔回源境里,让它随着源境炸裂一同消散,这样是最稳妥也最不留后患的做法。
只是心魔这种东西,本身就和源灵一样,是人分离出来的恶念,要是放它一同消散的话,也就等于夜枝同时一部分元魄也会失去。
不过这对于重塑道基的夜枝来说也不能说全是坏事,元魄本身就是后天可以慢慢修补的,顶多就是丢点记忆。
本身生成恶念的回忆,就是每个有心魔之人身上的最沉重的压力,作为生死之前的利弊权衡者来说,已经打开了行医开关的墨鞅完全不会为此而心生纠结。
还是丢掉吧,对于她重新开始修道也不为一个良好的开始。
“阁下,来做笔交易吧。”
“谁?!”
突然一丝念识在墨鞅的源境之中响起,声音之中尽是妖媚。
“自然是你抓住的小女子了。”
妖媚之声轻笑几下,示意墨鞅看向了那团包裹着魔障的透明灵气牢球。
随着声音望去,那团黑气在灵球之中化作了夜枝模样的少女。
只是灵牢中的夜枝,与现实之中的夜枝完全不同,淡薄黑气形成的仙裙只有几片残布飘绕在身前,几乎只是为了遮住关键处。
魔障的脸上也全无寒意,更像是一个千年得到的狐妖一般,处处都散着妖艳和危险的气息。
若说夜枝是至纯至精的冰山,这魔障就是完全相反的气息,纯纯的是个祸水,半蓝半黑的眸子中全是挑逗之意。
“不愧是仙境期的心魔,短短两日就能化形了。”
墨鞅一声冷笑,他对这个让自己白白扔了两成灵基的心魔没得半分好感。
“呵呵,阁下可知小女子...夜枝真实身份?”
魔障轻点起玉指,一边轻笑着一边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也不愿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就算你能化形了我也照样能把你送回去。”
墨鞅完全没有磨嘴皮子的耐心,夜枝的源境还在崩塌,他不想浪费任何一秒钟。
愿意接这魔障的话,纯粹是因为魔障如此之快的化形里面必有蹊跷,要说夜枝这两天已经恢复了求生之心,更坚定了道心,要说这魔障就算不会完全消散但必定也是会虚弱无比。
可是不但没有消散,还在自己眼前化形了,或许这魔障并没有墨鞅想的简单到就是一股绝望之后的恶念,恶念是不会寄存多到两日便可化形的元魄的。
如果不搞清楚的话,甚至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治疗。
“小女子自然是想求阁下将小女子放回,只是还请绕小女子一命。上古功法,先天灵宝,阁下要什么小女子便能给你什么。”
“抱歉,我出诊只要诊费。再多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扔回源境里。”
墨鞅嘴上丝毫不留情,作为研究源境源灵奥妙的医道之人,他深知魔障与业障虽不同,但也只有一线之隔,若是被魔障扰了心神,那就将会是后续无尽的业障。
“若是让小女子随着源境消散,那就算阁下重铸源境,夜枝也只会成为七情不齐六欲不全的残破之躯,这是阁下所求医道吗?阁下不怕平生业障?”
看着墨鞅充满了敌意,魔障也收起了脸上挑逗笑容,正色说道。
“我怎么就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你可知道你自己为何物?”
打开医者开关的墨鞅,不会露出任何一丝可乘之机。
魔障必须存在于诞生之人的源境之中,也只有在诞生的源境中才能继续和源灵一样生长成熟。魔障这般求饶威胁,自然也是为了它自己的存活。
只见魔障举起了右手,不假思索的开口起了大誓:
“小女子在此对大道立誓,刚才所言没有丝毫隐瞒,若有欺骗之意甘愿即刻散作尘烟。”
墨鞅皱起了眉,看着发完誓的魔障心情复杂起来。
魔障生于求道之人心中,更带着本人元魄,也算是道源所生,所以以大道立誓也绝对有用,但谁知道对方直接起誓,还句句属实,这让自己就没什么台阶下了。
真不愧是这个夜枝的心魔啊,夜枝拿灵宝当定金没得一点迟疑,这魔障立大誓也是眼皮子不带眨一下的。
“小女子原本就并非走火入魔所生,这么久以来早已无了夺染本体心神的冲动,相反倒是更想回归元魄,奈何本体心神早已隐隐生了绝念......对于阁下愿意出手相救重铸源境小女子属实是感激无比。”
“你不是前两日失神闭心所生之物?”
魔障的话,完全超出了墨鞅的预期。
“自然,小女子已经生在源境之中百余年了,阁下也能看出夜枝七情六欲不全并不是一日之事吧。”
“这句,”
“诶?”
“这句,还有上句,也向大道起誓。”
“......小女子依你便是。”
墨鞅突然的要求,让魔障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魔障便再次举起了右手,立下了大道誓言。
看着毫无变化的魔障,又琢磨了下魔障誓言之中并没有取巧的地方,墨鞅彻底头疼起来了。
这天底下还真有不为了疯魔的心魔?!
这不像话啊!
而且还已经生了百余年,携带着不少元魄,按理说已经可以成长到影响心神决断了,怎么跑自己这来吃了不少灵气才得以化形呢?
如此好心为主体着想的心魔还能叫心魔吗?!
自己这下可能真的要等重铸完夜枝的源境后,好好的把这魔障送回去了。
“小女子只求保全身上这裂下的元魄残片,等待着重回本心的那一天,自然不会有任何加害于主体的想法。”
“就凭你有此心,为何却还会是一副魔障模样?”
“小女子也说了,小女子是元魄自碎而下的欲念。主体过于自信元魄无缺,完全意识不到小女子的存在。小女子也尝试过夺染心神,可依旧是无果,只得一直藏于源境之底,直到最近主体心境动荡才得以重新出现。”
这么卑微的吗......
不过也确实不无道理,修道之人逃避心魔才会让魔障有可乘之机,但要是本人自己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或者不承认自己有什么缺陷,就算是生了独立的心魔也无法直面本体的意识,对源灵和心神能造成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了。
硬要用墨鞅前生的话说的话,修道之人的心魔,其实算是一种人格分裂,只是可以更容易的像这样被看到和发掘。
因为大多都是因为欲念而起,造化够的话基本都能自愈,世间也就没有当成什么可受助于外力之事的病症。
按理说,只要是病,就都在医生治病的范围之中。
“我只是个道医,只会治病,也只因治病救人和他人生出因果。我不在意你是为何而生,只要能确认病者安全,其他的跟我没有关系。”
墨鞅叹了口气,这次关于心魔的新认知,要好好的写在自己的诊录之中。
自己确实没有了处理掉这个黑夜枝的打算。
“为了病人以后的安全着想,也为我医者生涯是否会平添业障着想,你要在此立大道誓言,若能答应,我就放你回去。”
“阁下请说。”
“其一,今后夜枝不得因你行下任何奸恶之事。其二,今后不得生有任何独占源灵之念。其三,今后的一切目的都要以主体的意志为主,若有不合,也要以主体意志为先。”
对于心魔的治疗,墨鞅这还真是第一次接触,以前也根本不会想到若是心魔也算得病的话,要怎么才能治。
让魔障立下不会有任何能影响到自己和患者的大道誓言,这样的要求算得上是最为稳妥的了。
魔障点了点头,按照墨鞅的要求一字不落的再次立下了大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