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出的灵识在游过四五个街道后,总算是发现了一处墨鞅看起来相对满意的旅店。旅店所处与闹市街道只隔了一排房屋的小街,门口行人小贩比较少,院子中更是假山小池,花草葱郁。
墨鞅中意的便是这种带着院子的旅店,多花些钱便能住上独立的小屋,不管是炼丹还是熬药都方便许多。
“两位仙长,快快请进。”
刚一到门口,就迎出一个三十多岁样貌的大汉,麻利的将墨鞅两人应进了堂内。
或许是还不到饭点,大堂内并无什么堂食的客人,除了账台后一个管账的老人以及几个坐在堂内角落聊天的点小二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请问仙长是来偿本店特色的,还是要住店啊?”
大汉作为店内跑堂的,每天的工作便是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见到身后戴着面具的夜枝也并未有何意外之色。
“住店,请问院子内那所竹林小屋,是否还空着?”
大汉听闻墨鞅点了地方,憨厚的笑了两声:“仙长可真是独具慧眼,天翠苑可是本店在镇内小有名气的屋子,五岩山不少长老都来住过呢,前两天一个仙长刚走,此时正空着呢。”
宗派坊镇很好的一点就是,在这里生活的无修道天赋的凡人,早已适应了和道修们的相处。大汉谈吐间完全没有那些墨鞅平时在山村小镇行医时,普通人对待道修的过渡崇拜。
“两位仙长请随我来,这就带二位去看屋子。”
挑起后廊门帘,大汉边走边介绍着院内几处独立的屋子都有哪些道修住过,很快便到了一处四周载着一片细竹的木屋前,推开了木屋的院门。
“这里便是本店的天萃苑了,屋内布置均达到了坊镇内的一级标准。”
“就此处吧,多谢大哥带路了。”
墨鞅并不想跟这个热情大汉多唠什么八卦家常,至少现在不是。
他只想着先解决一下夜枝在外过于引人注目的问题。
大汉见墨鞅没心情多打听,也很痛快的不再多客套:“多谢仙长了,那请仙长先交付于小的三日住店费用作为押金,一天三十灵钱,一共九十灵钱。”
墨鞅听完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就此处住店的费用,都快赶上在离国都城国府驿站一晚的费用了。
虽说还不到掏不起的程度,可对于一直精打细算的墨鞅来讲稍稍有些肉疼。
刚有些犹豫的拿出钱袋,就见得一枚微微泛着幽光的扁平青玉落在了大汉怀中。
“若是走时还有剩余,还望阁下与我算清。”
夜枝的声音依旧是冰冷如常,吓得刚接到玉钱的大汉一个哆嗦,差点没拿稳。
若是不熟悉夜枝说话的语气,多半都会以为对方哪里不高兴了吧...
大汉打量了玉钱几秒,顿时喜上眉梢,但又因为刚才夜枝的语气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丝毫不敢表现在脸上。
“两位仙长,小的只是按店内规矩报价,不太会说话,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仙长赎罪。”
“大哥莫要往心里去,若有需麻烦店内之事,还望大哥多照应。”
看着一副惶恐墨鞅的大汉,墨鞅也有些无奈。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仙长清净了。”
大汉又幅度很大的欠身几次,便一路生风小跑的回到了前堂。
确实,单说住店的话,肯定是用不着直接出手便是一块玉钱。与凡间流通的货币不同,道修们之间流通的,是被分碎成小块的灵石,因为可炼化其中灵气也可当做炼器的基底,所以逐渐的作为货币流通了起来。
毕竟这种转交易于道修之间的货币,也不可能有什么统一的标准。道修们基本也不会在灵钱上偷奸耍滑生了业障,灵钱中虽然可能所含灵气有所差异,不过也不会差到哪去。
说白了,本质还是以物易物,毕竟灵钱除了交易,本身也有其固定的作用。
而面额较大的灵钱,便是像夜枝掏出的灵玉一般,蕴含着天然纯净的精纯灵气,一枚的面额价值至少也要上千。具体所含灵气价值多少,凡人们也只能去放在店铺中专门的灵钱检测器具上来确认了,刚才那跑堂的大概就是要去确认自己手上的玉钱价值多少才一路带风的跑回了前堂吧。
那枚青玉,少说也得值个两千灵钱。
不过,也第一次让墨鞅尝到了夜枝这个可爱钱袋...可爱徒儿的甜头。
从冽寒谷到台安镇一路上只是路过村寨,途中顶多也就停留一晚,有什么开销墨鞅也都顺手用诊费顶了。现在到了需要正经花销的台安镇,墨鞅这才从尽是折磨人的视线里回想起来,自己这徒儿,可曾经是个仙境九阶的大家闺秀。
一出手随便就是一枚玉钱,让墨鞅心中立马重新盘算起了夜枝在未来旅途中的定位,也让他对于收下夜枝这件事的天平上平衡了许多。
收个原仙子的徒儿,好处并不是只有养眼嘛。
至少自己最在意的开销方面,完全可以抱抱这个徒儿的大腿...
嗯...这么说怎么突然有些不对劲...
这应该不算什么软饭嫌疑吧...
“咳咳,进屋吧。”
清了清嗓子,墨鞅推开了小屋的木门。
屋内的事物一应俱全,在下界来说称得上精致有加了,房屋不光是上好的木材所建,房内更是比想象中的宽敞。除了大小两个卧室外,同时设有茶座,会客厅,以及一间像那么回事专门用来打坐修炼的小间。
后院则并无围栏,被葱郁的细竹林围绕,放有一副石桌石凳和用来放置杂物的石台,以及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藤摇椅。
这样看来,贵是贵了点,但也算是别无他求了。
走到了石桌旁的空地上,墨鞅熟练地从储物囊中掏出了几个小锅,又用源气抓来石块,麻溜的搭起了一个露天的小灶台。
“今天的作业,清肺散十剂,小青龙汤十剂,逍遥散十剂,六味地黄丸二两,切脉两炷香。”
拍了拍手,墨鞅对夜枝布置起了每天修行的题目。
对于东洲流行的,师父只讲医理经方,徒弟只有在师父出诊时才能在一旁慢慢悟的教学方式,墨鞅这个上辈子应试教育出来的“先行者”,多少对自己的教传方式有着自己的思路。
传统教学太靠悟性,应试又太死。
医道还是最为讲究思路变通的道行,若不处处注意细节,只知道认方用药,迟早会泯然众人。
夜枝作为曾经的仙境期,又苦苦为了绝症东奔西走了百余年,对于经脉和炼丹自然早已熟悉,最缺少的必不会是这些。
而是医理基础。
墨鞅能想出的最好的培养方式,便是从最基础的熬药摸脉开始。
“夜枝记下了。”
夜枝点了点头,将面具拿起移至到了头侧,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三十遍《太元药理》。”
“哦...”
应了一声,夜枝便从袖中往外掏起了各种药材。一个多月的时间,夜枝对于每天的熬药生活也慢慢适应了起来。
“那你就在这慢慢抄吧,煎药有什么拿不稳的地方等我回来再说...”
墨鞅扭身刚想迈步,就感觉胳膊被一股柔软缠了上来。
夜枝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神反应,见墨鞅要出门,立马倩影一飘就抱住了墨鞅的胳膊。
“额,你干啥?”
“师父要出门的话,夜枝也想一同去...”
夜枝脸上平静如水,眼神中却满是不明为何的委屈。
“不行,你先得做完作业。”
不能同行的理由,要是墨鞅对她解释得通,墨鞅真的就烧高香了。
而且这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身上扑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路上什么时候养成的...
“那些回来后夜枝也会好好做完的...师父带夜枝一起吧...”
看墨鞅说的那么坚决,夜枝原本紧抱着墨鞅胳膊的双手不免得向后缩了缩,不过并未松开,像是还有着一丝商量的余地。
这徒儿撒娇的样子,若是想想平日里待人冰冷的模样,再想想曾经仙境期那散出的威严之感...
...还真让墨鞅有些心痒。
这个曾经的冰山仙子,亲近起人来,纯粹的完全如同家猫一般,说贴就贴。
“我又不是一去几天,只是去看看明日有什么方便摆摊的地方而已,午时就能回来。”
“师父生夜枝气了...”
嗨呀,你不要一下子就这么委屈啊,好像我怎么你了一样。
看着低下了头轻晃着自己胳膊的夜枝,墨鞅顿时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糟老头子啊,一定要找个机会使劲向你显摆显摆我这可爱徒儿。
...
还是算了,八成会被强行拐跑...
“别瞎想,我什么时候生过你气。”
“可是在入关时...”
“那可不叫生气,再啰嗦抄写可要翻倍了。”
“喔...”
又晃了几下,夜枝这才放弃彻底收回了小手,悻悻的走回了石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