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不是那句师父,屋子里的人或许会以为这个面具女修是来寻仇的吧...
墨鞅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刚刚不小心拍坏了人家桌子就已经不太好意思了,想着赶忙扶老人起来。
这一下可好,直接报废人家一间屋子。
立起的高大圣洁的形象顿时和那窗子一般化作了碎块。
“给我过来!”
“哦...”
见墨鞅语气严厉起来,夜枝跳下了窗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墨鞅身前,立马就被墨鞅拉到了墙边。
“你就不能好好走正门吗!多注意点会死啊!”
“夜枝想着情况紧急...”
“再紧急要走窗子也给我安静点进来啊...”
墨鞅握起了拳头,狠狠地在夜枝头上敲了两下。
只是对于早已修成仙身的夜枝,墨鞅这两下过来她完全不会有什么感觉就是了,不过还是缩了缩脖子。
墨鞅可是在收下夜枝的第一天,讲解的第一条门规就是低调行事。
可是这天然萌物就是悟不懂低调二字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样不是快一些...我知道了...夜枝错了!”
还想着解释几句,见墨鞅又抬起手,夜枝立马认了怂。
“快去给人赔礼道歉。”
“哦...”
带着几分委屈,夜枝转向身后依旧还呆趴在地上的店员们,微微欠身道:“夜枝考虑不周,请各位莫要怪罪,夜枝给各位赔个不是。”
道歉是道歉了...
只是这话从夜枝嘴里说出来,怎么一股子...
威胁的意味呢...
完全就是“谁敢有意见就给我站出来”一般的语气,吓得店员们又低下了头。
“此番的损失,就拿此赔偿。”
说着,就是两块玉钱飞出,成色丝毫不弱于上午付押金时掏出的那块。
看着悬停在脸前的两块玉钱,老人一脸惊恐,甚至有些超过墨鞅抢救男人时的程度,立马跟扇叶一般摇起了头。
“仙长愿意救我家掌柜的,已是千恩万谢都不足以回报,怎还敢收仙长玉钱,收不得!收不得!”
夜枝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一脸黑线的墨鞅,顿时将目光锁在了在柜子旁死死抱着怀中毛巾的女子。
“莫要客气,拿着吧。”
“噫——”
夜枝收回了玉钱,几步走到女子面前,伸手递了过去。
女子就像被街头流氓缠上了一样发出了一声求救般的叫喊。
“若是嫌不够,这里还有。”
以为拿的不够,夜枝又掏出两片玉钱,叠在了手上。
这或许都能再开个分店了...
“呜~呜~”
女子满脸救命的呜呜摆着手,感觉就差一口气就背过去了。
戴着面具的夜枝,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就是一副你敢拿今晚就可以去见阎王爷的感觉...
墨鞅也快背过去了,同时在心里下了死命令,以后接人待物这种事绝对不会再让夜枝出场。
别人是能锻炼出来的,她夜枝是锻炼别人的...
“还是先治病吧...”
墨鞅长舒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踏前从夜枝手中拿过了玉钱放在了床边,将夜枝拉到了男人跟前,随后接过少女手中的毛巾,朝她摆了摆手。
少女此时自然是巴不得赶紧出去,不舍的看了看床榻上的男人,踮着脚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狼藉,带着一众人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说说看吧。”
墨鞅背手而立,朝昏迷的男人努了努嘴。
“这是百鳞漆毒,并非被药害而是直接被百鳞漆咬伤。伤口位于侧腹,已经扩散至心口和双腿,多亏师父及时阻住了血脉,这才还有生法。”
“要怎么治?”
“寻常治法当取百鳞漆胃袋,加以肉灵根,文火煎煮至沸,凉透成胶后服下。”
“紧急时呢?”
“破身放血,温水化生肌补气之药,加以寒气化为冻膏,敷于破口内以消热毒。”
抛开人情世故不谈,夜枝确实生平难见的天才,接触药理半年不到便能牢记脑中,更能活用于随时发生的病例上。
墨鞅在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对于夜枝传授医理时是否要循序渐进,可一个月过去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并打心底的将夜枝当做了墨家接班之人来培养。
谁不喜欢一个长得可人又勤奋好学的可爱徒弟呢。
“那若是放在此时,应当怎么做?”
“放在...此时?”
夜枝有些困惑,她所说的冻膏疗法已经是她认为放在这男人身上十分稳妥的疗法了,但她也十分明白,在医术上墨鞅从不会有任何废话。
迟疑了片刻之后,夜枝便捏起了小拳头,兴奋之中带着一丝惭愧。
“寻常人体质经脉或许难以承受灵兽之毒被药性消灭时的药效期,大概率会因此再添新伤。”
听着夜枝的回答,墨鞅的嘴角禁不住的上扬。
一点就通,同时也明白了用药若不慎重,后果便是功德变业障的道理。
更多的,是因为缓解不了病者痛苦的那份愧疚之心,这份愧疚若是待之不慎,杀死医心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若不是在行医中,墨鞅真想好好揉揉刚才自己狠敲的那个小脑袋。
看到爱徒成长瞬间的那种喜悦,真的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最为稳妥应当以中和化散毒素为主,破身放血后,在冻膏中加以寒毒中和百鳞漆毒,待彻底化散为脓水后再以泄口排出,后续恢复时内服生肌丹药辅之。”
“不错!”
尽显我墨家医者之风!
后面这句,墨鞅自然是不会说出口。
医者所追求的极致,便是尽量不让身体留下一丝损伤。
也就是常说的痊愈。
在墨鞅眼中,留下后遗症的医术便是不完美的,可以自认道行不够但绝对不能对之妥协。
而修医的是人,是人便会有惰性,会畏缩,会惧怕,会逃避。
在面对每分每秒都会压力翻倍的情况,有多少人会优先从病者的角度来考虑治疗的目的,又有多少人在保命和努力一把之间选择了妥协。
墨鞅绝不会让夜枝觉得现在这份尽善尽美的想法是一种少数的存在,绝不会让夜枝发掘那份愧疚其实可以轻松的逃避掉。
因为那本就是不应该逃避的东西,只是大家都妥协了,反倒坚持的人会显得突兀。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病人了,别忘了刚刚的愧疚之心。”
说完,墨鞅便从袖中甩出了七八个瓶瓶罐罐,悬在了床边。
“是。”
夜枝回答的干脆利落,向墨鞅一拜后,转身操控着源气挨个打开了药罐,同时也将锅中已经止沸的开水分出一半。
各类药材依次投进被源气托起的热水球中,在源气的不断糅合下渐渐分解,再一抬手,一朵散着寒气的纯净蓝焰便自掌中升起,开始炙烤起逐渐变为暗红色的水球。
一套操作,从投药的时间到寒焰的火候,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的磕绊,仿佛早已练习了千遍。
很快,水球就慢慢缩小,并结上了一层薄霜。
轻轻一推床榻上的男人,将之面朝自己后,一柄灵宝细剑现于身前,随着夜枝剑指划下,精准的切开了男人腹部的皮肤上层。
霎时间,紫黑色的毒血四射而出,不过在途中就撞上了夜枝留下的一道源气,迅速的被包裹成大大小小的血球飞入了地上的水盆之中。
嘛...这破身放血的方式就过于豪放了...让那些店员看见了估计得吓昏过去。
墨鞅耸了耸肩,充满笑意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之色。
留下了一珠血球停在身前,夜枝便轻抹下一块已经被寒焰烤作冻膏的药泥,混合着毒血轻搓了起来。
这是在用药前的试药步骤,就算方案定下,夜枝还是坚持保留了试药。
就看药泥在和毒血不断地融合当中,先逐渐变得粘稠,又慢慢的化作了有着些许弹性的流状物。
药性相和,男人的毒血也差不多排完,夜枝操纵着源气将冻膏药泥均匀的涂抹在了男人的小腹至胸口高度。
“师父,可以收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