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
好毒的太阳。
热,真的热。暮夏的太阳像是要在立秋来临前燃尽余热,强烈的阳光烤在顾永欢身上,火辣辣的疼。
她在帮封云搬行李。再把她右手提的这袋衣服送去出租屋,行李就全部搬完了,她也就能休息了。
封云已经正式搬来与她同住,有了封云的「伪装」,她暂时不必担心自己的真身会暴露,学校终归是能正常去上了。
「欢哥,累了吧,喝水。」
封云递过来一瓶冰阔落。顾永欢见到这无比熟悉的红白包装,不禁悲从中来。
「我现在一喝汽水就嗓子疼,你自己拿着吧。」
没有快乐水,这日子过的又有什么意思?顾永欢万念俱灰,没精打采地走上了回家路。看她那一步一晃的样子,怕是已经给晒蔫了。
两人一前一后,提着大袋小袋,终于是到了家。顾永欢打开门锁,把袋子一扔,空调一开,鞋都没脱就一头扑在沙发上。
「累——死——了——」
不可名状的魔法少女哀嚎.jpg
「欢哥你倒是脱鞋啊,地板都踩脏了。」
「我待会儿会擦干净的,你先去整理房间吧。你右手边第二扇门里就是你的房间。」
就这样,顾永欢在沙发上趴着歇了几分钟。她逐渐觉得浑身又湿又黏,心想自己浑身都是汗还吹空调,容易感冒,便决计去卫生间洗把澡,顺带换套衣服。
她走进卫生间。准备脱衣服时,她无意中瞟了一眼挂在墙边的镜子,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然后她呆住了,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说来惭愧,她已经变成女生快一天了,但直到刚刚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脸长的怎样。昨天下午的经历过于跌宕起伏,她没空照镜子;今天早晨,为了尽早帮封云搬家,她很随意地抹了抹脸就出门了,没想起来照镜子。
当真是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动若轻云闭月,静如娇花照水。三千青丝洒至肩头,柔顺胜绸缎;双目澄澈明亮,耀眼似寒星。
毫不客气的讲,这张脸除了略显稚气,几乎找不出一点瑕疵,神造的美貌亦不过如此。只是,顾永欢这双眼乍一看似乎没有异常,稍微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左眼虽是常见的琥珀色,右眼却是淡金色,一如她变身后的发色。
下一刻,顾永欢的发梢真的攀上一丝淡金色,因权能「威慑」而引动的神力不受控制地充满整个卫生间。面前的镜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点点裂痕由镜子的四角向中心蔓延。最终,裂纹布满整个镜面,随着「嘭」一声响,镜子居然炸裂成无数碎片飞散开来。
但没有一枚碎玻璃伤到顾永欢,所有的镜子碎片都落在顾永欢周身十厘米开外。
「顾,你的神力刚刚失控了,发生了什么?」顾永欢的脑海里响起维切斯的声音。
签订契约之后,维切斯在某种程度上与顾永欢心灵相通,如果顾永欢的情绪波动剧烈,或者神力出现大幅增减,他都会有所察觉。
「维切斯,我……不,没事,刚刚情绪有点失控,我会很快冷静下来。」
「是吗,那你自己注意。」既然顾永欢不愿主动说,维切斯也不打算深究。
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像,实在是太像了,像到顾永欢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在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顾永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人,如果那个人长大了,一定也会生得像镜子里这张脸一般俊俏,一颦一笑都会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欢悦,欢悦,有欢亦有悦。
既有顾永欢,定有顾永悦。
她不是独生子,顾家曾是一家四口,顾永欢有过一个叫顾永悦的妹妹,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妹妹。
可惜的是,顾永悦的年龄在那个夜晚永远的定格在「7」,带走她的是一杆老式杠杆步枪,外加一枚塞满黑火药的陈旧弹丸。
「欢哥,厕所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好大一声响,你没事吧。」
镜子爆裂的那下动静不小,封云也听到了声音。
「没事,不小心把挂在墙上的镜子碰掉了,有空我再去买一个。」
这堆镜子碎片细小且锋利,放着不管的话,说不定哪天它们就会扎到你的脚。顾永欢将碎片堆扫进厕所垃圾桶,借此来分散注意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个岔打的,差点忘了我是来洗澡的。」顾永欢自嘲般笑了一声,周身的神力渐渐收拢,但她发梢处那丝淡金却未见消退。
她今天穿的不是昨天那套女装。上身印花短T恤,下身纯黑运动裤,这搭配,一看就知道是老钢铁直男了。浴缸内的热水已经放满,她褪下T恤,脱掉运动裤和内裤,正欲钻进浴缸,却从浴池水面处见到自己的倒影。
啊,我现在好像是个女生来着?
顾永欢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嗯,挺好看的,真不错,不愧是我,我都想让自己当自己的女票了。
她的视线由胸前逐渐移向下……下……下……
面部的红润化作实体的奔流,带着青少年独有的热情与奔放,由鼻下的两窍内涌出。
说人话就是,顾永欢看自己看的流鼻血了,而且流的有点多,用手已经接不住了。
「我的生涯,一片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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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哥你是真牛皮,洗个澡能洗晕过去了,还流的一脸都是血。」
快一个小时过去了,顾永欢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疑惑的封云进去一看,就见得某人一脸安详地躺在浴缸里睡着了,脸上还糊了一大滩血。封云赶忙摇醒了顾永欢,这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浴缸这东西是真的有可能会淹死人的。
「我还年轻嘛,难免肝火旺,流点血正常。」
「没听说过肝火旺的人洗澡把自己洗昏了的。欢哥你洗完了是吧,那我进去了。」
「行。」
目送封云走进卫生间,顾永欢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发起懒来。她仰面躺着,看向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她伸出右臂,想要抓住吊灯抛洒下的光芒——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的手终归只能为她挡住那些刺眼的光线,让她能勉强直视吊灯本身,并不能为她抓住光。
为什么她变成女性后,会如此像她已经去世的妹妹?是巧合吗?
她这样想到。只是,她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兴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
她在沙发上躺了也有快一个小时了,这时她才发觉,封云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
「胖子?你在里面吗?」
卫生间里没人回应,顾永欢便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她看见,浴缸里躺着个睡的很安详的栗发美少女。而且,青少年独有的热情与奔放正从栗发少女的鼻子里奔流而下,在温热的洗澡水表面染上一层鲜红颜色。
说人话就是,封云也在浴缸里昏过去了,而且也在流鼻血。
「你还嘲笑我,说我洗个澡洗出一脸血,结果自己不也是一个熊样。」
顾永欢深深叹了一口气。
明天是周一,她们要回校上课了。
就她们俩现在这幅德行,去上学真的没问题吗?
唉,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