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
顾永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睁开自己的眼睛。她发觉自己的肚子意外的暖和，便伸手一摸，摸到一个电热水袋。
热水袋尚有余温，不过也已经快要冷掉，估计已经在被窝里放了蛮久了。
「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但令人意外的声音。
「忆秋大姐，您还在啊……」
听这口气，顾永欢现在的心情肯定是不太好。
「怎么，我在这儿你不乐意?我可是照顾了你好一会儿。」
「啊?」
「我骗你干嘛，真的。」
李忆秋说道。她之前搬了张靠椅来，此时正坐在顾永欢床边，手里捧着一本杂志，确实一副在此等了很久的样子。
「唔……现在是?」
「你很能睡，从上午九点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半，午饭都没吃。」
「已经下午了?!」
顾永欢惊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脸的慌乱。
「我说，今天可还在停课期，又不要上课，你这么慌干什么。」
「啊……」
听得李忆秋此话，顾永欢讪讪地停下动作。
封云可能是有事情出去了，现在不在房间里。顾永欢她并不习惯和李忆秋独处，此时的她显得有点局促。
两个人无言对视，这种情况被叫做冷场。顾永欢她也不想冷场，问题是，她找不到能与李忆秋聊起来的话题。
「我看你刚刚跳起来那下还挺有劲的，不痛了?」李忆秋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嗯，其实还是有一点痛，不过已经不影响活动了。」顾永欢赶忙接上话。
「那就好，毕竟还有这么多时间呢，我还担心你起来之后啥也干不了，白白地浪费了我的准备。」
准备?准备啥，李忆秋这是想干什么?顾永欢从李忆秋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李忆秋，我收拾完了，随时可以出发。欢哥现在咋样了?」
突然，封云推门走了进来。她拎着几个帆布袋子，头上戴了顶渔夫帽，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咦?欢哥你醒了啊，感觉状态如何?」
「你的欢哥说，她现在比上午时好多了，可以出门。」李忆秋代顾永欢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还以待会儿就只有我和李忆秋一起去呢。」封云的语调在上扬。
「什么?什么准备，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李忆秋没有答话，她直接把顾永欢给抱了起来，强迫她穿好衣服鞋袜，然后紧紧抓着顾永欢的手腕，以绑架般的气势将顾永欢拉着带出了门。
「胖子，我们到底去哪儿?」
面对顾永欢的提问，封云笑而不语。平常显得温和憨厚的封云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惊悚。
到底想干嘛，贩卖人口?我一个大帅小伙有什么好卖的?等会儿，我现在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帅小伙子了，我现在貌似是个看起来特别弱鸡的小萝莉?卧槽，这俩人到底打的什么注意，该不会是想把我卖给山里的哪户人家当童养媳吧?
不对啊，要真想把我往山里卖，肯定不会带我坐地铁往市中心跑啊。李忆秋也就算了，怎么死胖子也跟着掺和进来，她俩究竟意欲何为?
「到了。」
牵着顾永欢走出地铁站，李忆秋看着眼前的大型建筑说道。
千达购物广场，这就是李忆秋和封云带顾永欢来的地方。
「为什么是千达……这里面有人搞人口贩卖吗?」
「人口贩卖?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李忆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顾永欢。
「那你们两个神秘兮兮的把我带出来，是想干嘛?除了把我卖了，我想不到第二个答案。」
「你傻啊，我要是真想卖你，能带你来千达?我们带你来这儿，是为了——」
买女装。
看到眼前这一排又一排的女性服装店，顾永欢觉得脑袋有点发晕。
本来只是李忆秋一个人牵着顾永欢的，自从进了千达之后，李忆秋和封云一左一右地抓着顾永欢，强行带着她往里走。顾永欢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押解到半途的犯人，而李忆秋和封云就是负责押送她的官兵。
她的生死全掌握在两位官兵的手里。
然后，在看到那一排望不到头的女性服装店后，顾永欢总算是明白了。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李忆秋不肯和她说目的地究竟是哪儿；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封云和李忆秋一副生怕她逃跑的样子。
算计，都是算计，趁我病要我命的算计。
「胖子!李忆秋也就算了，难道连你也背叛我了吗?」
「就是你家亲爱的胖子提议，让我们来这里买衣服的。」李忆秋直接补刀。
「啊?胖子你怎么回事?」
封云两眼望天，吹着口哨，没有说话。
「顾永欢，你睡着的时候，我和封云聊了一会儿天。封云和我说了你讲过的一句话，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哪句?」
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人，要学会面对现实。短期内你肯定是变不回来了，既然如此，你就要学会适应，」李忆秋看向购物街上左数起的第一家女装店，「本来，你要是一觉睡到晚上，或者醒来之后还是痛的走不动路，我和封云就自己来买了。」
「但是，你既然在这个时间点醒了，而且状态看起来还行，那我们就有必要带你一起来了。」
魔鬼，这个女人是魔鬼。
「这是我和封云为你准备的，『特别培训』。不知道你前段时间使了什么障眼法，让你看起来好像是个男人，但你不可能这辈子都靠障眼法过活吧?总有些时候，你要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里。而到了那时，你会感谢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你……我……」
顾永欢想要逃跑，却被李忆秋和封云一起抓住了双手。她们俩的力气真的比顾永欢大太多，顾永欢完全没有挣脱的机会。
「先别急着跑嘛，穿几件试试，要是实在无法接受，我们就放你走，如何？」封云劝道。
顾永欢嘛，老傲娇了，除了顾父顾母，封云敢说，自己是全天下最了解顾永欢的人。
那天凌晨，封云起夜，走到厕所外时，发现厕所的灯是亮着的。
她悄悄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地看向厕所内，果然，顾永欢正在厕所里。此时，顾永欢正穿着一件封云从未见过的白色连衣裙，对着新买的镜子转了两圈。
那个小表情，自责中带着些微兴奋，迷惘中带着一丝欢喜，困惑中带着一点愉悦。那时的顾永欢，活像是个背着父母第一次溜进网吧的小屁孩，享受着偷尝禁果般的刺激感。
然后，封云就知道了，知道顾永欢只是单纯的放不下面子。实际上，她并不抗拒穿女性的装束，只是，她暂时还放不下自己的羞耻心。
所以，就需要有人，比如我，在她背后踢她一脚。
或者，踢两脚也可以。封云看向李忆秋，如此想道。
「那，那就……」
顾永欢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可能是正在经历激烈的心理斗争。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朝着封云和李忆秋伸出一根手指。
「那就……试试吧。这可是你们逼我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忆秋和封云相视一笑。
她们成功把顾永欢踹进坑里了。
事实上，李忆秋知道，封云知道，甚至顾永欢自己也知道，这个世上，有这样一句代表了真理的话语。
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