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种意义上来讲,汤念晴都真的很大。
汤念晴比顾永欢高出一个头还多,所以,当她把顾永欢拥入怀中时,顾永欢的脸会很自然地被埋进她的胸里。
人生头一回呀。与拥有磅礴人心的美少女相拥而眠,是什么样的体验?
我快要死了。
汤念晴这货,为什么要抱这么紧,是想凶杀我?
「唔酷爱无弄fu嘻,phone咔藕!(我快不能呼吸了,放开我!)」
顾永欢想甩开汤念晴。问题是,汤念晴像浑身涂了502似的,手脚并用,死死地黏住了顾永欢,顾永欢完全无法从汤念晴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无奈的顾永欢,只得强行把头从人心中挤出来,然后艰难地翻了个身,让汤念晴从后面抱着自己。这样一来,背对着汤念晴,顾永欢起码不会被凶憋死。
人言,人心的大小与智商成反比。这句话很明显是种偏见,是对有人心的女性的歧视。
可是,顾永欢此时此刻居然开始觉得,这句话用在汤念晴身上,大概还挺合适。
权能的副作用还在持续。浑身的不适感,外加被汤念晴束缚住的郁闷感,二者结合的作用之下,顾永欢的心情变得格外之差……吗?
「你还在抖啊,真的没事?怎么突然就倒下了。」汤念晴关切地问道。
这个频率,还有这个强度,汤念晴差点要以为自己抱了个电动牙刷在怀里。
而且,汤念晴能明显地感觉到,顾永欢的体温在下降。初秋之时,气温还没有多冷,顾永欢的手心却冰冰凉凉的,实在是怪异。
10017号病房里可是一直开着空调的,顾永欢也在这个病房里待了有1个小时多了,怎么手还是和冰块似的。
「没……事。」顾永欢打着哆嗦回道。
没事?汤念晴皱了皱眉。
「汤念晴,你,你……抱那么紧干嘛?」
顾永欢发现,她身体上传来的束缚感越来越重。在她身后,汤念晴像是怕顾永欢再次逃跑一样,使尽浑身力气,将顾永欢拥住。
顾永欢怂了,她现在特别找个地缝钻进去。
按此次的经验来看,就算顾永欢还是个男性,被汤念晴这种级别的大怪兽从背后揽住的话,第一反应也不会是兴奋,而是想溜。
有色心没色胆,话越多人越怂,说的就是顾永欢了。
「你每说一遍『没事』,我就抱的再紧一点,直到你承认自己有事为止。」
「我真的……没事,」顾永欢的牙齿开始打架,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你能不能……松开。」
见顾永欢死鸭子嘴硬,汤念晴冷哼一声,又在抱着顾永欢的双臂上加了点力。
「唔噫!」
顾永欢吓得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还装蒜吗?有没有事?」
「有事有事有事!」
「这还差不多。」
汤念晴收回力气,但仍然没有放开环绕在顾永欢腰间的手臂。
又瘦又小,十七岁的人儿长的跟十三岁似的,还是发育不良的那种十三岁,单薄到有点虚幻,虚幻到让汤念晴她有点担心,万一她松开抱着顾永欢的手,顾永欢会不会就此消失。
刚进病房的时候,顾永欢看起来有点拘谨;撕破脸皮打架的时候,顾永欢又是那么的冷酷无情,一招一式间都是浓重的煞气。
现在,顾永欢却又是那么脆弱,脆弱到只能在汤念晴怀里瑟瑟发抖。这时看来,顾永欢又变成了那种嘴硬心软胆子小的性格。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还是说,每一个都是真实的她?
「顾永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不是人格分裂?」
「啊?」
顾永欢背对着汤念晴,汤念晴她因此没法看到顾永欢的脸。
如果她能看到,她一定会发现,顾永欢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问号。
「你觉得……我,像是个人格分裂的人……吗?」顾永欢有点生气地反问道。
「像,特别像。」
「哪里?」
「哪里都像。你之前拿剑指我的时候,不是凶得很吗?怎么现在又一副特别怕我的样子?顾永欢,你绝对不正常。」汤念晴断言道。
顾永欢心里头很郁闷,她知道汤念晴所说不假。
我知道啊,我知道自己不正常啊!我的特殊技能就是一小时猛男,一小时过后就会变回担惊受怕的臭妹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听起来是不是和人格分裂巨tm像?
但我不是人格分裂啊,最起码从心理健康角度来讲,我正常的不行好吗?你以为我是解离性身份疾患,或者人格认知障碍?
都不是!就像酒壮怂人胆,我是靠外挂来壮我这个怂人的胆。你之前看我拿着把剑拽的不行,其实在那个状态下,我就跟喝醉了的酒鬼没太大区别。
酒喝多了,第二天早上会宿醉头痛;我这个权能用多了,事后浑身上下都难受。本质上讲,我这个权能,就是一瓶高级点的「酒」,光壮胆,不醉人。
可是,这些大实话我能和汤念晴你讲吗?必然不能,这些商业机密可不能轻易透露给别人。
「那你……就当我,是……人格分裂吧。」
所以,在经历过好半天的心理斗争后,顾永欢艰难地说出上面这句话,向汤念晴表明自己其实得了人格分裂症。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在假装承认自己人格分裂后,顾永欢感觉到,自己那已经碎成块的自尊心,再一次发出咔嚓声响,进一步碎成了一堆粉末。
她,顾永欢,已经进化到无瘪不吃了。
「这样啊,那么,我就知道你的一个秘密了,你其实是人格分裂症患者。」
汤念晴把下巴放到顾永欢头顶,化身人形全身式铠甲,将顾永欢牢牢裹住。
似乎,汤念晴她还挺喜欢顾永欢这个抱枕。
「是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顾永欢棒读道。
「而且,顾永欢你也知道我的秘密啦~你知道我和阿梅莎签订了契约,也知道我因为阿梅莎的帮助,病情迅速好转。」
汤念晴很开心,说着说着,她甚至咯咯笑了起来。
顾永欢知道,汤念晴应该还有话没讲完。
「我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一个秘密,所以呢?」顾永欢问。
「所以,我们有了共同的利害关系,这样一来,我们就是朋友啦。我会为你保守秘密,你也要为我保守秘密,这一点,你可要记好啦。」
朋友。顾永欢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语。
汤念晴在10017病房住了整整八年,这八年里,她与外世隔绝,只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几十平米大的病房里。
几十平米。作为一间单人病房,有点大了;作为一个人八年人生的承载地,又有点太小了。
汤念晴她现在,有年龄相似的朋友吗?恐怕,是没有的。
所以,我很可能是自她住院以来,第一位交到的同辈朋友?
这样想未免过于自作多情,或许,汤念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交过其他我所不知道的朋友了。毕竟,我只是刚刚认识汤念晴而已。
互相保守秘密的朋友,听起来有点沉重啊。
我保守的,是你真正的秘密;而你保守的,不过是我为了搪塞你,而临时拼凑出来的谎言。
而且,「人格分裂」听起来实在太无厘头,恐怕你心里也清楚,我其实没说真话。
这样的朋友关系,我不知道能不能长久维持。
可至少,此时此刻,这份温暖是真实的。不是因为「大」这种庸俗的东西,而是因为汤念晴的怀抱,真的很温暖。甚至连权能反噬带来的恶心感,都在这份温暖的治愈下有所减轻。
就先这样吧,让我先贪恋一下这份温暖。
就……一下下……
这样想着,顾永欢闭上眼睛。
不久后,汤念晴的怀里传出阵阵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