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8，下午第二更）
记得，昨天那个被抽取了生命力的年轻女性，是倒在这附近。
依照自己的记忆，顾永欢来到食堂附近的步行通道旁，她很快就发现了那个标志性的格栅井盖，于是便凑了上去，仔细察看起来。
这是个很普通的钢铸格栅井盖，除了其上布满锈红的瘢痕之外，看起来并无多少特别之处。
「这是用了多久，才能锈成这个模样。这个井盖，该不会在庐江三院建成前就一直在这里了吧。」
嘛，除了又老又旧以外没有任何特点的，普通的下水道井盖。
显然没什么调查价值，再看看其他的吧。
顾永欢站起身来，准备在周围再转转，这时，她的脑袋里又响起起嗡嗡的震鸣声。
是维切斯的心灵沟通来了。
「维切斯？我正在调查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顾永欢，我问你，你会感知周围的神力吗？」
「这个，好像不会。」
这正是顾永欢一直以来的疑惑。
对策局的已故局长庞明亮，以及昨天认识的新朋友汤念晴，这两人都在第一次见到顾永欢时，就察觉到顾永欢身上存在神力。
然而，顾永欢她却很难感知到别人的神力。因为这个短板，她已经好几次被人抢占先机，陷入被动境地。
「果然不会啊……这个得怪我，我忘记教你了。」维切斯的语气有点尴尬。
「你这……」顾永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有时候，维切斯实在是不太靠谱。
「你听好了，其实很简单，想象一下，将体内的神力汇聚到头部，集中覆盖双眼、鼻腔和耳朵。这样照做，你马上就会明白，如何感知到神力。」
「是不是太简单了点？你要是早点教我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这个方法一点也不简单。
要想使用维切斯教的这个感知方法，有一个前提，就是使用者体内必须具有相当规模的神力。人类中，只有像顾永欢这样的，与高位神明缔结契约后获得大量神力的特殊异能者，才能满足这个前提。
将神力汇集到头部，然后覆盖到眼、鼻、耳。
瞬间，顾永欢眼中的世界，变了色彩。
布满红锈的钢铸井盖，路边翠绿的绿化植物，还有碧蓝如洗的天空，都在顾永欢眼中缓缓褪色。
最后，顾永欢能看见的，只剩下一片黑白灰。现实变得像七八十年前拍的老电影一般，模糊，单调，但富有对比度和线条感。
进入这个状态后，顾永欢开始觉得有些不适。
她感受到，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这气息无形无色，看不见摸不着，却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
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生命」的顾永欢，产生了本能般的厌恶感。
直觉告诉她，这个气息的主人，恐怕是一切「生命」之敌。
「这感觉，真的好恶心，是从那边传来的吗。」
顾永欢望向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是庐江三院绿化区的一部分，占地也就百来平米，里面种的大多是常青树种和灌木之类的中大型植物。而且，小树林坐落在医院的一个偏僻角落，因此很少有人去。
……错觉吗，小树林周边的这片草地，是不是有点发黑？
带着疑惑，顾永欢继续前行。
愈靠近小树林，厌恶感就愈加强烈，顾永欢离小树林越来越近，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越起越多。她渐渐发现，好像有一点点黑色的雾气，从小树林中飘散到外界。
着火了？
顾永欢临时解除了覆盖在双眼上的神力，世界恢复了色彩。此时她却发现，她看不到那些飘散出来的黑雾了。
看来，这些迷之黑雾是神力的产物，顾永欢找对地方了。
顾永欢停下脚步，打开心灵沟通的通道，开口便问：「维切斯，我好像找到点线索了，你还有多久到？」
「还有十三分钟左右，」维切斯答道，「在什么地方？」
「医院东南角有个小树林，我用了你教我的方法去感知神力，结果看到有黑色的雾气从这片树林里散发出来。」
「黑色的雾气吗……你试着靠近一下，用手去碰一下那个雾气试试？记得，用手指稍微戳一下就行，别一个猛子下去，整个人都钻进去了。」
用手指戳这些黑雾？老实说，这黑雾怎么看都很危险，真能碰吗？
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顾永欢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用指尖轻轻戳中一团硬币大小的黑雾。
这，这，这是什么感觉？
「呕！」
顾永欢直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在触及那一小团黑雾的0.0001秒内，顾永欢从头到脚、从生理到心理上，都产生了极为强烈的不适感。
如果，在「在公共厕所里吃饭时感到的恶心感」为1，那么，顾永欢现在体会到的恶心感，几乎要到达20。
两眼直发花，胃里翻江倒海，嘴中泛上阵阵酸意。顾永欢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肠子都整个吐出来，可她干呕了半天，愣是只吐出一堆酸水。
「维切斯！」顾永欢已经出离愤怒了，「你这让我试毒呢？恰屎都比碰这玩意儿舒服一万倍！」
「怎么了？」
「这玩意，我碰了之后浑身难受，差点把吃下去的饭吐出来，你要怎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碰了之后浑身恶心啊……出事儿了，难不成是他？」维切斯好像想起了什么。
「谁？」
「只是个猜想，等我到现场了才能确认。你站着别动，等我来，千万别独自进去。」
说完，维切斯挂断了心灵沟通。
「开什么玩笑，还独自进去。这林子里都是黑雾，恶心的要命，谁爱进谁进。」顾永欢一脸郁闷地嘟囔道。
她钻进小树林，但没敢深入，只在小树林内的边缘地区徘徊。她的视线始终放在飘散不停的团团黑雾上。
她注意到，那些触及了黑雾的树叶，在慢慢地变黄、枯萎。
这黑雾，应该是瘴气之类的东西。身边缠绕的瘴气都这么恶心人，恐怕，这树林子里头还真藏着个邪神。
有一点我不太能理解，这邪神藏哪儿不好，非要藏在这医院里头？医院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这邪神就不怕被发现吗，心可真够大的。
难不成，邪神是想收割人命为自己疗伤，所以才选择藏在医院？
这个想法是说的通的。
昨天，有位年轻女性因被吸干生命力而死。李忆秋断言凶手不是人类，那估计就是这位邪神了。
可是，那位邪神是如何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力的？
顾永欢正思考时，她眼睛的余光看到，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移动。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目光自然而然的在那个移动的小东西上聚焦。
在她侧前方大概七八米处，有一只体型娇小的生物，从一株灌木下缓缓爬出。
黑色的尾刺和背甲，沙色的前臂与下腹。
是一只黑尾鳄背蝎。而且，这只蝎子周身，还环绕着一缕缕深黑的烟雾。
见到这只蝎子，顾永欢的呼吸停窒了一瞬间。
顾永欢感知到，这只蝎子的体内，存在着神力。
神力的量很少，但颜色却无比深邃，形态却无比粘稠；那神力固实如液体，每一点中都暗含无穷奥妙，每一滴里都蕴藏无限威能。
毫无疑问，这只蝎子，是上位者，是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的「王」。
明明只是个不过巴掌大的蝎子，面对它时，顾永欢却感到无比的压力，仿佛身上背了座大山，教她喘不过气来。
与那一晚的噩梦，一模一样。
在噩梦中，那只闯入10017号病房的蝎子，也是一只黑尾鳄背蝎，也是能够操纵黑色的烟雾。
为什么？
明明只是个梦而已，为什么梦中的存在，来到了现实里？
巧合……吗？
顾永欢不知道。
「维，快到了吗？」顾永欢再次进行心灵沟通。
「还有十分钟。」维切斯迅速回道，「出什么事了吗？」
瞬间解放「威压」和「不可侵犯之荣耀」，再将「余烬」唤出，用双手紧握。
神力充满顾永欢的四肢百骸，现在的她，再度变成一位老练的战士。
可是，即便被「不可侵犯之荣耀」消除了恐惧心，顾永欢仍然在这只蝎子面前，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明白，这只蝎子已经锁定了自己；她的心脏，在疯狂鼓动。
她清楚，赢不了，不可能赢。
「我建议你最好再快点，」顾永欢神色僵硬，「不然，你就只能来给我收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