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市真的是个很怪异的地方。
接连发生了巨型黑猫事件与火焰狮子事件,现在,又没隔多久,庐江市第三人民医院的主楼炸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炸了。
在爆炸前,有人目击到,一团又一团的浓浓黑雾将整个庐江三院主楼包围了起来。随后,天上居然下起了火雨,将黑雾给烧了个干净。
然后整个天空就乱了,一会儿满天火一会儿满天黑,最后是黑占了上风。
再然后,庐江三院的主楼就炸了,把黑雾给炸散了,把太阳给炸回来了。
我们非自然对策局下属的行动小组,立刻就赶到了现场,并且协助公安部门和消防部门救出了伤者。
在主楼中,我们合计找到十一人,且全部位于9楼及以上的楼层。其中,有八人都是年迈老者,这些老人均是位于高层干部病房的患者,他们基本都只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另三位,第一人是九楼的值班护士,这位护士似乎只是受惊晕了过去,基本没有受伤;第二人,是一位不到20岁的学生年纪女性,她的胸腹处有一道深深的贯穿伤痕,被发现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最后一人,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我们在一堆水泥碎块底下把她给挖了出来。我几乎可以确信,这个女孩就是火焰狮子事件那天,被我无意中看到的金发女孩。
只是,她现在的头发色调有点怪异,那已经不是之前那样纯粹的金色,而是偏红一些的赤金色。她受的伤极重,浑身上下都是血痕,但还勉强活着。
我知晓这个女孩不一般,因此,我强行把她带回了对策局。
伤亡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说实在的,在医院这种人员密集的区域搞出这么大的爆炸,伤亡数字居然不过十几,实在是过于幸运了。
第二天,出于好奇,我以对策局庐江分局局员的身份,进入了已经被封锁了的庐江三院。
在医院里逛了几圈,我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个结论:遭到破坏的地方只有庐江三院的主楼,三院东南角的一片小树林,以及三院食堂旁的一条人行道。
第二个结论:这次的事件,与先前的黑猫事件、火焰狮子事件一样,都是非自然存在引发的意外事件。
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那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非自然」的存在。
我遇到了神。这位神明告诉我,眼前的一切破坏,均是另一位神明所造成的。
当时,我顺着草地和路面烧焦的痕迹,追到了医院东南角的那片小树林里。小树林的受害情况严重,大多植物都已经被火焰烧成一堆焦炭;残留的十几株树木,则像是被什么利物切割过一般,全都断成了两截。
我继续前进,准备进小树林的深处看看。在我快要接近小树林的核心区域时,我见到,在我右前方大概八米距离处,有一簇焦黑的灌木。
在这灌木中,闪着耀眼的金光。
我正欲靠近去一探究竟,那丛灌木忽地开始沙沙作响。我看到,有人从灌木中钻出。
那是个长相有些阴柔的少年,他生得一副西方的面孔,不像是本国人。
最奇特的是,他穿着一套样式很是古旧的铠甲,手中还持有闪着黄金光泽的长剑。
简直像是个从历史剧里穿越过来的古代战士。
「真可惜,明明感应到了仇敌的存在,结果却来迟一步吗。那个阿赫里曼,居然也会被大神之外的家伙杀死啊……」
少年有些丧气地低下头,自顾自地说起莫名奇妙的话来。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少年不同寻常。
「那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声与那个少年打个招呼。
听见我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
「哦,人类?」
在看到我的身影后,像是来了什么兴趣似的,他的眼中闪烁起奇异的光彩。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他那饿死鬼见了白米饭似的眼神,着实吓到了我,我害怕地退了两步。
「诶诶,你别怕,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很久没和其他人说过话了,见到你后,一时有点兴奋。」
「是吗……」
可疑,非常可疑,可疑的人都说自己不会伤害别人。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
见我沉默不语,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了似的,他重重拍响自己的脑袋,向我低头道了个歉。
「不好,真是失礼了,问别人的姓名之前,应该自报家门才是。你好,我是巴赫拉姆,敢问先生姓名?」
好像,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梁建同。」
「哦哦,这就是九州国人的姓名吗,与我家乡那块儿的人名相比,区别还真是有够大的。」
他,好像真的有点憨憨的。
「梁建同先生,不得不说,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我说,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签个契约?」
听到巴赫拉姆这话,我的脑子当场就转不过来了。
搞传销的也没你这样开门见山的吧?
几百年?签契约?什么跟什么啊,中二病患者?
可是,虽然心里头是这么想的,我却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很简单啊,普通人是看不见我的身姿的。我已经数百年没与其他人聊过天了,今天和你聊了聊,我觉得高兴,就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契约对象啦。」
好随便的设定……
我的脸上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见我一脸怀疑,他举起手中的黄金宝剑,示意我看好他的动作。
然后,他随手挥下宝剑。
剑风掠过我的侧脸,险些吹飞我的眼镜。我转头,看到身旁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十几米长、几十米深的剑痕。
他的斩击,切裂了大地。
「如何,现在是否有几分相信?」
他将剑搭到肩膀上,笑脸盈盈地看向我。
「你是?!」
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
他,很可能就是我所追寻的,通往「里世界」大门的一把钥匙。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巴赫拉姆,在西边一点的国家里,有不少人是把我当神明看待的。」
他是神明。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现在,姑且是作为战神和英雄们的守护神,我,巴赫拉姆,向梁建同你提出继承契约的邀请。
我的信仰,已经所剩无多,我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不愿夺取他人的生命来供自己苟且,但战神的名号与荣耀,必须传承下去。」
他站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一只手。
是想与我握手吗?如果我握上他的手,是否就代表,我同意与他签订契约?
神明吗……是真的吗?所谓「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契约,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想与我契约的理由,是否又太过轻率?
我不了解。可我知道,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机会,一个满足我求知欲的绝好机会。
「需要我做些什么?」我问道。
「不需要。你答应我,我给你健康的体魄与强大的力量,仅此而已。」
听起来真诱人,像是恶魔引人堕落的陷阱。
神明?也许吧。不过,退一万步说,就算巴赫拉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神明,而是邪神或者恶魔之类的存在,于我也无关紧要。
他对我有兴趣,我需要他的知识和力量,这就够了。
「好。」
我握上了巴赫拉姆的手。
「很好,」巴赫拉姆咧嘴笑了起来,「那么,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共同在战场驰骋的同志了。」
巴赫拉姆向我伸出另一只手,在他摊开的手心中,有一个金剑形状的小小吊坠。他将吊坠系上我的脖子,接着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头。
「以此黄金宝剑起誓,我的力量,今后将始终为你所用。」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愿所有的胜利与荣耀,都归属于你。」
然后,巴赫拉姆的身体,在我的眼前逐渐变得虚幻透明。
这位随性到有点过分的神明,就这样消失了;我,则接过了他的权柄,成为了「里世界」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