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过往和视频(之前没更,今天日万)

作者:不想下楼买烟 更新时间:2020/10/29 18:13:03 字数:4897

气氛有点尴尬,这样显得我简直就是一个流氓。

我应该跟她讲讲,她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杀了我这件事。但我觉得还不如干脆不解释,给她留下一个我不好惹的印象。

我瞪着她,喘着粗气:“知道我的厉害没有?”

她也不做声,又往墙角缩了一点,眼神逐渐幽怨,但也不敢过来了,显然怕了我的手段。

但其实这个没什么,有的时候,我做出来的事情,我自己都有点瞠目结舌。我疯起来我自己都害怕——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万物皆可抛,只要有规则阻碍我,破坏掉规则就好了!

这话说起来好帅,我年幼时就是这种中二言论的受害者,一直被荼毒至今。他们可能没见识过,当年我在后山赴约,一看对面十个小混混,当场脱下裤子,抡起板砖,甩着吊冲锋,吓得他们作鸟兽散的场景。为了打赢架,我是连羞耻心都能丢掉的。

我拿着铁锹一点点往电脑前面靠,一边看着凉秦的反应。但她似乎并没有要过来的样子,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腿,小脸潮红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低着小脑袋,幽怨混杂着羞涩的模样——像个小娘们似的。

我看她似乎也不会在找我麻烦了,这个人变成亚人,力气变大之后,动手没轻没重的。赶紧打开电脑,视频已经下好了,本来也没多大,应该是用手机录像转存的,没几分钟。

我一脸正色地打开传输列表,把大家都懂的一些东西结结实实地挡住。

然后我打开了视频——

是否使用暴风影音?是。妈的,我这老古董电脑……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大的反应,主要是凉秦有前科。

我虽然觉得我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定是一个有底线的坏人。我最大的底线,就是一个人的东西起码就是他自己的,你不能偷,不能抢,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不使人间造虐钱。

我扭头看了眼凉秦。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潮红地看了我半天,哼了一声,不再看我。结果两只猫耳朵还跟雷达似的对着我这边。

我继续看向电脑。

没来由想起以前的事,讲一嘴曾经的事情,说说以前的凉秦。凉秦以前并不是如今这么个元气中还有点小傲娇似的性格,她以前还是个男人的时候,在我的印象里,这人非常的自闭。自闭到什么程度?整个寝室算我五个人,他一天嘴里蹦不出三句话来。

其他人或多或少可能有不爱说话的,要么是闷,要么是骚,他干脆就是自闭。所以寝室里,最开始都不怎么爱带他玩。

我们寝几个,都知道凉秦有家庭原因,他跟他爸相处不来,具体因为什么,还真不知道。偶尔凉秦跟他爸打电话,也就是垂着眼睛,听他爸在那数落,隔着电话感觉语气不怎么好,期间凉秦也一句话也不说,用手机堵耳朵,就跟听新闻联播似的。

他还有个坏毛病,爱偷鸡摸狗,还是很经常的事儿,隔三差五。而且被人发现了,就垂着眼一声不吭,一副“你要揍我就快点,打完我就要走了”的表情。

但我们自然不可能打他,打人那是不好的行为,但也不妨碍会有些隔阂,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都知道他家庭环境不怎么好,跟他爸处不来,能理解——但能理解不是能谅解。我们几个都不吊他,各自看好自己东西,发现少了,就找凉秦要就行。要不回来就让他赔,这小子也会赔。

有一次他偷拿我的东西,不是什么贵的玩意儿,是一个我用了五年多的煤油打火机。这东西破铜烂铁一个,娃娃机里吊的。但对我而言,使了五年,陪我走过大江南北去大学,在我最绝望困难的时候也陪着我,这已经不能用价值衡量了,给我几千块我也不卖。那次我真火了。

我当时揪着他后衣领问他:你拿我打火机干什么?

死小子躺平了,闷声告诉我,要拿到跳蚤市场去卖。

我问他能卖多少钱?

告诉我,五块钱。

我吼:五块钱能买个几把?

他闷闷地说:能买一个手机链。

我差点想着要不要几耳刮子抽死他算了,一旁的人见势不对站起身要拦,但我也没动手,我问他:要买一个手机链?你就偷我打火机?我用了几年你不知道?

他垂着眼睛——这人以前的眼神就跟死了似的。告诉我说,因为大家都有,他没有,他也想要一个手机链。

我听着心莫名软了,气也逐渐下去不少,我说:那你他妈不会自己去买手机链?

他说:我没有钱。

我说:找你爸要。

他说:我爸恨不得我去死。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是比较平静的那种,全程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说到这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在寝室里用失而复得的打火机抽了支烟,坐在床上琢磨半天,我拉着他,说,你出来。

这货以为我要打他,点点头,默默跟着我出来了。

我就这么牵着他出了校门,他沿途一声不吭,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直到出校门,才茫然抬头问我:不去后山?

我说:你还想跟我练练?

这小子不吱声了。

我领着他一路去了大商场,我们那儿不是大城市,五六七八线的城市,具体是哪儿不细说了。那时候〇达也没开到我们这儿来,基本一个小二楼,里面都是门市房,这对当地人而言就是大商场了。

领着他在二楼到处转,看见一个卖手机壳的店,店名叫什么王姐什么什么的。我拿起一个手机链,愤怒的小鸟里的红鸟,拿小细铁链拴着。

拿起来颠了颠,实心塑料,踩都踩不坏,够结实。

一问价格,二十块。

这在当时对我而言也不便宜了,我吃饭其实也是挺省的,因为生活费少,都是亲戚随手给的小钱,几百几百的。

我从小爹妈走得早,周遭亲戚来带,也带的不用心。寝室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当时寝室里的关系基本就是父子关系,没事就来一嘴nmsl。但他们到我这儿就小心翼翼,因为他们觉得跟别人说nmsl,是在开玩笑。跟我说nmsl,那叫揭我伤疤——虽然我其实并不在意。

所以凉秦以往发现被偷了东西,觉得东西便宜,赔归赔,但如果太便宜了,赔偿的时候还讽别人一句——他到我这儿就没屁。他爸对他不好,他觉得自己很惨,但理论上惨不过我。虽说我其实没觉得自己惨哪儿去,倒是觉得从小到大一直挺自由的,也不坏。

但我这人对金钱观念比较淡薄,在我看来,钱这东西够我吃饭就行,多出来那些就没用了。我结账买了手机链,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扭头看凉秦。

这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表情像是我要杀了他。

他颤声问我:你要干嘛?

我给他:你不是要手机链吗,给你了。

他表情就跟被打了一拳似的,说:我不能收。

我硬塞给他:给你了,免得我特么打火机遭殃。

他拿着手机链,抬头看我,眼圈一点一点红了,有点小女孩泫然欲泣的感觉。这孙子以前就女里女气的。

我转身就走。

我当时就是比较吊儿郎当的,干完想干的事儿,事了拂衣去。下楼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见他傻呆呆地拿着手机链,一直看着我。

也不知道具体是不是因为这么个事儿,后来他就逐渐变了,也开朗了,可以跟全寝一起愉快的nmsl。后来假期招零工,他跑去擦了一个月盘子,然后拿所有的钱请了全寝室的人一起吃了顿饭——他餐桌上敬酒,郑重地挨个道歉。

那天把酒言欢,气氛很欢快,后来我们知道了两件事:第一,男人之间的友谊原来真的很纯粹。第二,凉秦这个批酒量是真的不好。

所以回到了凉秦变成兽耳娘的今天。我其实一直对一句话嗤之以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一个人总是会变的,你不给狗吃屎,它就不会吃屎。凉秦说她变了,我就信她变了,就这么简单,本不应该那么复杂。

我这个人真的相当讨厌偷窃别人东西的行为,那是真的相当掉好感度,往初始值掉。除非他想跟我绝交,我实在不想我的朋友是个偷鸡摸狗的人。

但这个批一直不正面回应我,这就很可疑了。我极度怀疑,在车上,这吊人又趁乱干老本行了。如果还是这样,我这回真的不放过她,她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但如果视频里面没有录到她偷东西,那我就啥也不知道——我没看见就是没有。我这个人有个小优点,在该没有逻辑的时候,是很没有逻辑的。

顺便,我也很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样子……我看这吹得神乎其神,听说长得像西游记里走出来的?

我视频开的外放,刚把视频一打开,被视频中半截录进去的尖叫吓得一哆嗦,一看,屏幕抖得厉害,像是一个人刚拿着手机跑到车厢外面,还不断喃喃着:

“卧槽,卧槽……”

这声音是一个低沉的女声,应该就是发帖那老哥——

嗯,应该叫老姐了。

老式的绿皮火车,地上都是那种椭圆形斜着排列的防滑点,上面脏的厉害,车厢外面就是吸烟口。如今这里已经空无一人,这摄像头对着地板,听着远处尖叫声不绝于耳,这老姐又低声卧槽了几句,然后拿起手机,对准了车厢内——

我看见一个虎头人。

正儿八经的虎头人,肌肉相当扎实,相当健美,上半身肌肉几乎呈现一种极其爆炸的倒三角,而下肢却修长,看上去有一种极其协调的美。

再然后,是它的指甲,这手指几乎已经完全地变成了晶体状的长刀,琥珀色,半透明。细看,不是指头,应该是指甲。它沿着手掌往上生长的一米多长的指甲,直接长在骨头里,变做了十把削铁如泥的长刀。

这是一只东北虎的脑袋,咆哮的时候,就连镜头都抖了几抖,一瞬间盖过车厢里的尖叫声。我听着都哆嗦了一声。

然后这虎头人手一抬,旁地里翻着白眼的半个脑袋飞了出去,一个人抽搐着倒地,半个脑壳没了还在地上犯癫痫,片刻后,血糊了一车厢。

车厢里的尖叫声又尖锐了几分——如今看来,根本没有几个往外跑的,大家都站在那里尖叫。也难怪死了十多个人。

我看着视频里这场景,表情逐渐夸张。

虽然我已经从凉秦口中得知这怪物究竟有多离谱,但这么一个本应不该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怪物,忽然以这么真实血腥的姿态存在于视频中的时候,我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荒诞。

这就是,灵气复苏。

我继续看。视频里那个虎头人似乎还有些残存的意识,杀完一个人之后,就低着脑袋,一愣一愣的,又茫然地环视车厢里的人,然后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慢慢的,翻来覆去的看。

我咽了口唾沫,我最开始以为死十来个人就挺多了,没成想是因为这怪物压根就没动杀心,光看刚才头也不回地一扬手,一个人就被削飞了半个脑壳——那可是颅骨,人体最坚硬的结构之一。如果它真的狂暴大开杀戒,杀完一路跑下个车厢,整个火车的人都未必能活下去几个。

它低声咆哮了几声,沿着车厢一路走过来,沿途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面。期间,那些乘客一声不吭,都圆溜溜地瞪着青绿的眼珠子,气氛安静的有些诡谲。我甚至已经听不见摄像头的呼吸声了,仿佛那位老哥也屏住了呼吸。

它忽然咆哮了几声,又嘶吼起来,高高扬起指甲,镜头猛地抖了抖,车厢尖叫声又响了起来,等镜头不再抖了。之前站在原地不动的几个乘客少了几个,一旁的桌子上多了血淋淋的半只胳膊,断茬是一种发假的紫色,一股一股喷着深红的血。

我看得有点作呕,看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乘客就想骂——你们他妈快点跑行不行啊。

虎头人杀完人又陷入了茫然,开始在车厢里踱步,沿途掀起窗帘,吊睛虎眼疑惑地看着窗外——录视频的老哥心态真的可以的,她甚至还放大了焦距,让整个虎头人的脸清晰地暴露在屏幕前面:

我第一次知道了吊睛是什么意思。老虎和猫的眼珠子天生就占据了整个眼白,它那一颗黝黑的瞳仁就这么悬浮在琥珀色的眼里,就像是吊在中间一样。简直像个鬼。

火车咣当响了一声,过了铁轨,那虎头人的耳朵忽然一动,像是听见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片刻后,它疑惑低头,用长刀似的手指甲挑起一样东西。但那玩意儿在一个长方形的块上,撤不下来。

它忽然狂暴起来,连着桌子,一指甲剁碎了那长方形的东西——顿时整个车厢尖叫起伏。

那虎头人简直像是个精怪,颇人性化地用两只指甲捏起一样东西,放在眼睛前面疑惑地打量——似乎努力动脑辨认着什么。直到那长方形的东西一亮,嗤的一声烧了起来,我这时候认出来了,那长方形的黑块儿,原来是个手机。

它捏起一个三角型的手机块儿……我这时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那手机块上连着的,是一个红色的手机链,

看形状,是个红鸟。

车厢里重新鸦雀无声了。

凉秦小腹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树枝到底怎么可能刮出那样的伤痕?长而浅,跳车挂到树枝,正常而言造成的应该是淤伤,为什么会是那种浅而快的伤痕?

我的脑子忽然电光石火地转起来了,鸦雀无声的车厢中,忽然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很轻灵,在安静中显得很刺耳:

“还给我。”

摄像头也为之一顿,不敢置信似的骤然转向声音来处。

我感觉一股凉气沿着我的脚底板逐渐涌了上来,我看不见我这时候的表情,但一定是瞠目结舌。

车厢的尽头,凉秦站在血泊中,穿着一身来时干净的卫衣,扣着帽子,甩着手,像是刚从厕所里洗完手出来,神色平静,就仿佛看不见车厢里这一堆断肢和血。

那虎头人把头转了过去,我看见它脖子边上的毛一点点立了起来,裸露的上身肌肉结实,像是底下藏了个小老鼠一般偶尔窜动。它缓缓跟凉秦对视。

那些战战兢兢的乘客,几乎用一种木然的目光看向了凉秦。

列车依旧平稳进行中,时不时路过铁轨,发出咣当一声响。

视频中的凉秦点了点头,看着虎头人,平静道:

“那是比我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还给我。”

“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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