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目标后,艾菈开始探索人类城市。
然后很快遇见难题。
想喝水。
尽管知道在森林里漫无目的的穿行相当危险,但自己必须得寻找出路,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呆在原地一定会被饿死,只有走动起来,才有生存的希望。
「话虽如此……好渴啊。」
VR游戏『F.Wing』为了增加真实感,当玩家在游戏里受伤后,伤势会以痛觉形式,反馈到玩家现实世界的神经上,以此强化身临其境的感觉,但『F.Wing』里并没有饥饿值这个设定,玩家即使在VR世界待上一整天,也不会感到饥饿与口渴——这些需要在现实世界里解决,因此艾菈陷入了必须自己找食物的窘境。
让人觉得是在玩荒野生存的游戏。
「一个阿宅怎么可能在荒野生存啊!」
当然,艾菈的抱怨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喉咙因缺水带来的瘙痒感令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疲倦感也跟着涌上四肢,她顺手扶着身边一棵爬满青苔的古木——反馈回的软糯感令人一阵恶心。
等等。
艾菈看向被自己摁在掌心的青苔,在自己发力下,青苔底部映出一片水光。
如果把这些青苔收集起来放到衣服里,再把衣服用力拧干,青苔里的水不就会顺着衣服滴下来了吗?那样就能解决饮水的问题了。
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话虽如此,实在不想去喝那种东西啊……」
天知道青苔里有没有虫卵之类的东西,万一染上寄生虫病就糟糕了——这还只是轻度,如果等自己喝完水,把衣服打开,发现青苔渣里混杂着一些小虫子的断肢,那就真的让人崩溃了。
一阵恶寒窜过全身。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把下一个目标定在寻找水源和食物上,如果有野果也好啊,啊!既然可以用游戏里的技能和状态栏,不就应该同样可以用地图吗?」
和所有的MMORPG一样,为了防止玩家迷路,系统会在玩家出生后附送地图功能,是集『显示方位』与『搜索物品』两大功能为一体的便利魔法。
像游戏里那样熟练的用意志操作,艾菈很快找到地图选项。
「『地形检索』。」
嗡——
脑海里出现嗡鸣声,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散发出点点青色光辉的地图浮现在艾菈眼前,虽然知道这是浮现在视网膜上,不是真正具有实体的地图,但艾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触碰。
果然,什么也没摸到。
「接下来是寻找水源……呜哇,这片森林大的吓人啊。」
从小型湖泊到高峰,再到树木丛生的山谷,各种各样的地形瞬间在艾菈眼前展开,『全知地图』会根据地形的高低差显示出不同颜色,并且还会用数据标注出落差,不仅如此,地图右上角还有搜索框、当前时间与指北针的显示。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么,该死,阳光全被树叶挡住了。记得50级下的地图显示范围是周围十公里,在50级的情况下都看不到森林边缘,也就是说,就算我沿着同一个方向走十公里路,也无法走出森林么……这片森林怎么大啊!」
声音激起一阵树叶响动。
喉咙再次涌出干痒感,艾菈长叹了口气。
还是先找水源和食物吧。
在右上角的输入框里输入『可以吃的东西』几个字。
当确认键按下的下一秒,地图上浮现无数绿色光点,而按照『F.Wing』中的惯例,绿色是各类素材的颜色。
「左下角的这个是湖泊吗?说起来,移动画面的方法记得是用手拖动,换在这里,就是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只手吧,嗯……附近还有溪流,顺着水流走应该能出这片森林,顺带还可以保证饮水问题,食物的话,随便摘些野果就能勉强……诶?」
自言自语还没有结束,一个『东西』便钻进视野。
那是只存在于幻想世界的,鹰头狮身、背后生有双翼的肉食魔物。
狮鹫。
令人双腿发抖,汗毛炸立的存在。
尽管大半个身体被掩藏在灌木丛中,但光从露出草丛的一小部分艾菈就能判断出,那是名为狮鹫魔物,哪怕只是四足站立在地上行走,狮鹫也比艾菈高出许多,以至于到了要仰望的地步。
「喂喂……这种时候不应该上来几只史莱姆吗!为什么会出现狮鹫啊!」
要知道,自己可是连路边野狗都怕的类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看起来就很可怕的庞然大物,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逃跑。
至少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方便自己观察这只狮鹫的实力,但令艾菈内心一紧的是,狮鹫的出现仅仅只是开始,紧跟在狮鹫身后,还有无数从四面八方,几乎要把自己围起来的各种魔物——羊头人身的怪物、皮肤泛绿的独眼巨人、同时长有八条手臂的、如同猴子一样的大型生物,各种仅仅只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魔物一次性涌现在艾菈面前,更令艾菈提心吊胆的是,所有魔物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那副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直勾勾的目光,对艾菈这个刚刚还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人而言,无异于大半夜看见鬼魅在墙上舞动。
「哇啊!!!」
逃跑虽可耻却有用,头也不回的,艾菈径直朝身后魔物不那么密集的地方冲刺,然而,艾菈的跑动如同摁下了开关,魔物们跟着动了起来,尽管艾菈没有回头,看不到身后那群魔物的样子,但仅仅从耳边沉重的喘息声与魔物鼻尖喷出的臭气,艾菈就能想象到,魔物和自己的距离不会太远,说不定只需再多跨出一步,自己就会被魔物一口咬断。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连续奔跑使得双腿近乎失去知觉,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放慢速度,只能重复着跨越倒塌朽木,跃过深坑的动作。
假设此刻有飞鸟从森林上空掠过,一定能看见下方如同动物迁徙般的宏大场面,数以千计的大小生物以艾菈为首领,呈倒锥型的奋力追随在艾菈身后。
当肺部如同漏风的风箱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时,艾菈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那群魔物追上,人类的体力再怎么说也无法与魔物相提并论——等等,体力?
虽然现在才回想起来有点迟,但好在自己并没有被魔物追上,说到底,自己既然有999级的等级,为什么不尝试着对这群魔物来一发『陨石轰击』?
「突然看见魔物,谁还想得起来这种事啊!」
自己还没能适应有『F.Wing』中技能的事实,看见恐怖生物的第一反应是逃跑,简直再正常不过。
不过,既然想起来自己很厉害,比起逃跑,当然还是反抗更好。
「就用『大地崩裂』好了!」
内心做出决断,回忆着『F.Wing』中使用技能的感觉,艾菈猛地停住脚步,以右腿为轴,带动全身旋转180°,高举的右手上聚满了闪烁不祥的红色光芒,然而,令艾菈愣在原地的是,刚才那些追逐自己的魔物,此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自己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
空气中只剩下艾菈的喘息声与微风扫过林间的声响。
保持随时能使用魔法的姿态,艾菈转动紫色眼眸,观察着森林暗处的动向,持续了约十秒后,绷紧的肌肉逐渐缓和下来。
「呼、呼,什么嘛……原来被我甩掉了啊。」
瘫坐在柔软草地上,双腿传来的酸痛与僵硬顺着神经传到全身,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榨干了一样,难以言喻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艾菈脑海。
「啊……」
眼皮变的沉重,艾菈缓缓闭上双眼。
在意识即将沉入梦境的时候,又突然睁开。
「等等,就这样躺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得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话虽如此,还是好渴啊。」
刚才因为逃命,自己来不及注意喉咙已经干燥到快要冒烟,现在疲惫感顺着脊背侵袭而上,哪怕自己完全不想动,干渴也还是很快战胜酸痛的肌肉。
单手撑在地上,艾菈很快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满草叶的哥特式长裙,左右看了看周围,然后为自己身处的景象发愣。
这是如同仙境般的幽雅之地。
不大的水潭被四面丛生的灌木包围,阳光透过林间照在湖面,反射的金色光芒令湖泊犹如镜子般闪闪发亮,周围的低矮灌木倒映出水波的影子,钻进鼻腔的泥土腥气,只在画卷中出现的景象让人误以为跌入另一个世界。
「真厉害啊……」
为眼前的美景赞叹,艾菈迈着小女孩才有的小巧步伐——成年人一步就足以迈出艾菈迈出三步的距离,颤颤巍巍的来到湖边。
「如果不是事先把等级调到50级,应该跑不过这些魔物吧。」
等级的提升不止会增加生命与魔法值上限,还会让包括力量、耐力与速度之类的一切数值都发生变化,『F.Wing』作为当时最先进的VRMMORPG,抛开一些极其细微的地方不谈,即便说一款独立于现实的另一个现实也没问题。
对水的渴求令艾菈忘记了白色长袜会被弄脏,她弯下双膝,跪在湖边,微微探出前身,双手从湖泊里捧起清冽湖水,只是因为现在的手掌太小,舀起的水很少不说,绝大部分水还会顺着指缝滑落进湖泊里。
「这样根本就喝不到嘛。」
无奈之下,艾菈只能加快舀水的速度,无视水会因为动作过于激烈沾得满脸都是,只是一个劲的吞咽,倘若有人从侧面看这一幕,一定会以为这是失足跌入尘世的天使吧,仰起头渴求水分,大口吞咽的模样,再加上微微颤动的肩膀与因为奔跑而羽毛凌乱的洁白双翼,以及如水银泻地般的银色长发,人们只能在画卷中才能见到如此一幕。
然而。
当艾菈解决了口渴问题,站起身准备寻找离开森林的出路后,身后的画面却令她如长期没有上油的机器般,脖子发出咔咔的摩擦声,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的魔物。
从近到远,从地上的灌木到林间枝丫,从小到仅有巴掌大的艳丽蜘蛛,再到两腿直立行走,至少有三层楼高度的巨猿,所有魔物都静静站在距离自己十公尺远的地方,那副瞪大眼睛、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人想到动物园里的游客,惊悚的是,自己是那个负责表演的动物。
骗……骗人的吧?
第一时间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理性却告诉艾菈,她身处的正是现实。
冷汗无法遏制的溢出毛孔,仅仅只是几秒时间,艾菈就感到自己背后被汗液濡湿,心脏发疯了般剧烈跳动,之前的疲惫也因恐惧一扫而空。
这种密度的魔物,就算自己想像之前那样逃跑,也不可能做到了吧。艾菈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脚下传来的踏空感觉,却让心脏发出「咯噔」一声。
这就是绝路吗。
事……事到如今,只能使用魔法了吧?可自己真的能战胜那么多魔物吗?
这并不是数值上的对比,而是单纯的不自信,没有对自身实力有一个明确的了解。
吞咽了口唾沫,双腿发软的,艾菈开始向手中注入魔力,双手散发出象征着魔法的淡淡光辉,如果不做任何反抗,自己就只会被这些魔物撕咬着分尸,因此只要这些魔物再靠近自己一些,自己就会立即用像是『火焰风暴』、『凄煌之光』之类的魔法,将这里化为废土——大概能化为废土吧,艾菈也没有信心。
不过令艾菈感到奇怪,或者说诧异的是,这些魔物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直接朝自己扑过来,相反的,它们开始如同商量般面面相觑,直到其中一只为首魔物,也就是艾菈之前见到的鹰头狮身的狮鹫如同跪拜般,弯曲下膝盖,趴在地上时,其他的魔物才终于有所动作——跟随狮鹫一起,面朝艾菈趴下去。
这是在做什么?
肉食动物对猎物最后的玩弄吗?
但从那些两腿直立行走的魔物身上看,这更像在跪拜自己。
当艾菈不知所措的时候,狮鹫突然站起身,鹰隼的目光盯视艾菈,接着缓缓开口,吐露人言。
「请原谅我等先前的鲁莽之举,伟大的神明大人,我等想报答您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