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术练习,伊织的经历,日常开端。

作者:向北草 更新时间:2020/12/12 0:48:40 字数:11888

  【亚洲——日本——北海道——梶上市】

【小下城二町目·海崎公寓】

【视角*司空晗月】

我打开了玄关的照明灯,合上公寓的防盗门后径直地走向客厅的茶色竹椅,瘫坐在了上面。

今天也是平平无奇的度过了。这么想来,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两年了,虽然父亲最初是想把我送到日本梶上魔术议商会馆分馆进行学习,他想让我不仅仅局限于国内,想让我去国外走走看看来积攒经验。本来父亲想让我去三大魔术机构中的北欧魔术协会(位于冰岛首都——雷克雅末克)进行修行,奈何因为司空家和魔协之间在历史上的多次矛盾而放弃了这个选项。后来又因为我个人的诉求,最终来到了梶上市立高级中学。

“叮咚”一声,伴着手机铃声的响起,我自然地划开了手机屏幕保护。

“钱已经汇在你的银行卡上了,自己查看下。真是的,你还要什么干净不干净的钱,你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卖了那批酒换来的钱还是从别的门路来的钱吧?亦或是那批酒的供货处也不是干净的呢?凡事别只追求个表面,晗月。”

看来是乔发过来的消息呢,不过他也的确没有说错,我做事情都只是追求一个表面。比如说即便我来梶上只是来学习魔术的,却追求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只是表象而已,从质上来说我和那些家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其实也有点不懂,我追求的到底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这一表象,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还是想跨越两个世界,为自己搭建一座连通两个世界的桥梁。

“鬼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反正只要注重当下就好了。”我脑海中发出了声音,“反正我也仅剩一年多的时日了而已。”

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阴阳双生”这一司空家独有血脉中的附属人格。我司空晗月是主人格,为阳性。而我脑海中这个声音的主人则是我的副人格,为阴性。为了方便称呼,我一直都把她成为“阴”,而她则称我为“阳”。

对了,忘记说了,我之所以没有向我的父亲妥协去梶上议商会馆分馆的原因就是,我想把阴从我的体内分离出来,让她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而不是在十八岁生日来临之际,失去自我的存在。在父亲所在的势力下行动是很困难的,所以我必须另辟蹊径,既能远离父亲的视线又不离得太远引起他的怀疑,又要使自己获得足够的个人行动的机会,于是我就选择了梶上市立高中这所普通的学校。

“别悲观啊,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实现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我的师父乔的家族和北欧魔协也曾有过一段因缘,至少我们还有着去北欧魔协解决这一问题的可能性。”

“你也没多大把握对吧?既然这样你还夸下海口,真是令人费解。”阴郁闷地说道。

“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就算可能性再小,但它至少在那里发着光。虽然可能连北欧魔协的门槛都摸不到就对了。”

“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倒是觉得你连去往冰岛的船或飞机都登不上去。”

“……啰嗦啊。”这家伙还担当着吐槽役,虽然老是对我泼冷水就对了。

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一层放着的是明太子(注:日本博多的一种食物,主料为明太鱼和辣椒),是西尾上次暑假去福冈市旅游带回来的当地特产,据说拌饭特别好吃,那家伙好像是一下子就爱上了。明太子盒上的封条已经被剪断了,三条明太子中还剩了两条,因为我不是怎么太喜欢辛辣的味道。不过毕竟是朋友送的,那总归应该试试看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拿出了一份松雀楼的碱水面条,在手上拍了拍,感受了一下冰箱的温度。随即用锅装满了水,置于煤气灶上打开了开关。煮好面条后,我又往里面加入了虾籽酱油和平望辣酱,随便拌了拌,就成了一碗简单而美味的虾籽酱油拌面。

我望了望餐桌上方的挂画。

“神州第一水乡——周庄,是挺想回去看看。”

中国三大家族,分别是吴州的司空家,沧州的皇甫家,巴蜀的宇文家。司空家曾经的主要活动场所在渝州,在29世纪90年代后,吴州成立了国际工业园区,主打国家尖端高新电子人工智能技术为主的第三产业产业集团。而司空家则是为了适应时代的发展,把家族的经贸总部搬到了吴州国际工业园区地价较低的的唯亭镇,生产工厂则位于吴州下辖县级市——鹿娄市,魔术总部仍然位于渝州。而我出生于吴州的国际工业园区,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吴州的户口。

我夹了一筷子面嗦进口中,喉咙内满是清爽的感觉。

“鲜且不腥,还是采枝斋(吴州知名糖果厂,其粽子糖为老吴州人喜爱的食物,旗下也有别的加工食品)的虾籽酱油对我胃口。”

“你也该做每日一次的检查了吧。”阴做了催促,“等下再好好练习一下。”

“嗯。”我放下筷子回答道。

我双眼一蓝,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从我的瞳孔深处扩散开来,狭小的空间内传来一阵一阵如蜂鸣般的音爆,无数蓝色的几何图案在地面、墙壁上迅速扩大,金色的丝线在空间内有节律地悦动,就像一层接一层的海浪,前赴后继地冲上名为“魔术阵式”的图案上。缓缓的,右手的五指悄然伸出——

“理导—解析。”

澎湃的浪潮冲上了旋转着的魔术阵式,纵横交错的魔术通路在散发耀眼光芒的阵式上旋转搭建,构成了复杂且精巧的图案。

理导魔术,司空家的独有血脉遗传魔术,是用魔力把心中的想要在世界上本不存在的规则构建出来,并与原世界不会发生任何冲突的魔术。世间没有完美的存在,这是世界存在的前提定律。而完美的存在会与这条定律相违背,理导魔术则会把施术者心中所想的事物具现化,并无限接近于完美。

所以与一般魔术不同的是,理导魔术不用掌握多高的魔术理论知识,只需要拥有巨大的魔力量和丰富的想象力就可以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实力。所以司空家的魔术士的初始能力要比其他人高出无数个档次,也就是说有很高的下限。但是由于这一魔术系统与其它魔术系统有很大区别,由于是比较接近幻想的存在,所以用这一系统进行理论突破的魔术研究,也就是说只能在该魔术系统下现有的基础上进行应用方面上的开拓掌握,这也决定了理导魔术也有着极难突破的瓶颈,这也是其致命性的缺陷。所以在几千年的魔术发展史中,理导魔术虽然一直都处于一线的地位,但它的优势地位也在被其他魔术系统的研究推进不断地削弱。

“这样就完成了。”我触摸了墙上的一个魔术阵式,阵式上因碰撞而产生的魔力纹通过我的指尖反传到了我的身体,“嗯,这个阵式没有问题,不存在被触碰或是被破坏过的痕迹。”

我逐一确认了位于房间内各处起到防御与警报作用的魔术阵式,确保安全后我收起了瞳孔深处的蓝光,所有在空间中漂浮的金色丝线慢慢消散在了昏暗的灯光中,阵式的摇光也忽闪忽暗地黯淡了下去。

接下来——

“阴,借用下你的魔术通路咯。”

我左臂蔓延出了白色的细纹,无暇的白色聚集到了五指指尖。

“空气流动加速。”左臂前方一股异样的空间扭曲,明显的音爆声回荡在房间内。

阴的魔术通路的能力则比较好理解,是气体及其压力的操纵,属于物理层面的能力。

“理导——解析。”金色的丝线瞬间散出,撒向了空间中无数的方位,“找到了,结构解析成功,拉拢。”我双眼凝神,收回了空间中无数的金丝,凝聚在左手的指尖的气压团之前。

接下来我掏出了一小根火柴,扔向了高速流动中的风压团中,火柴和流动的空气产生了高达1400度的橙红色火焰,一瞬之间,我把金丝拉进了带有火焰的气压团之上。指尖前端突然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没错,我发射出金丝的原因是为了收集空气中的氢分子,也就是说现在聚集而成的氢气在剧烈的燃烧。

“氢气爆炸极限是4.0%~75.6%(体积浓度),而这些氢气在空气中的体积浓度在4.0%以下,所以只会燃烧,并不会爆炸。”

“理导——构建。”心中默念想要赋予这团火焰的图案,十把蓝色的“氢刃”对准了房间内的各个位置。

“燃尽式,散光。”把氢刃的压力加大并发射出去,十条蓝色的光路瞬间撞上了墙壁。

房内霎时一闪,如同木锥撞上铜钟,沉闷的钟声重击着我的耳膜,接近1500度的高密度蓝色氢刃在空中撕裂出十条巨大的裂缝,径直地撞上了消失在墙上的魔术阵式,魔术阵式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将蓝色氢刃无情地击碎,巨大的风压压迫着室内一切的物体,我的膝盖也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

“还是一样的结果,不过至少有点进步,”我抓住竹椅的把手,勉强让自己不至于跌落,“至少阵式上出现了几道裂痕,我的防御水平还是远超于进攻水准。”

“硴啦!”突然传来了不知是陶瓷还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嗯?以前每次练习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种声音出现啊?难道说,我的进攻水准终于有变化了?不,不是,阵式碎裂的地方依旧只有那几道裂痕。难道是谁闯入了我的公寓?

“你想多了,你只是客厅门忘记关了。”阴忍不住地偷笑了两声,“我记得你刚才在餐厅里干什么来着?”

“啊!”我一拍脑袋,直接冲进了餐厅,刚刚的拌面被客厅内泄出的气浪直接掀飞,陶瓷碗碎了一地,面条则炸得到处都是,墙上,地板上,天花板上……

完了,我最怕麻烦了。

“阴,你好久没出来活动过了吧?要不把身体的控制权……”

“自己事情自己做。”

【视角切换·千代伊织】

“佑奈她说最近想去镰仓,体验那个江之列车哦,顺便看看雪景。”

“嗯,挺好啊,那地方很有味道呢,是座有情调的小城。不过那个景点很难预约吧?听说人很多。”

“就是说,本来一开始还好的,后来慕名而来的游人越来越多,感觉也是有点变了味道,慢生活的感觉都被加速了。唉,时代总是这样,一直都疾驰在高速上,从来不会停下来,电车还会到站停车。”

“哈哈,那流菜你打算怎么过寒假?”

“想去泰国转转,曼谷的佛塔看上去特别厉害,清迈的那个‘卡奥·索易’听上去也很棒,是黄色煎饼加面饼加辣椒酱的名小吃,我很喜欢咖喱酱,日式咖喱酱是偏甜口的,听说清迈的咖喱酱是有点辣辣的,我想把它和偏辣的大阪辛香咖喱做个PK。还有泰式的榴莲饭……”

“真厉害,流菜一提到吃的就会突然变得学富五车起来。”我翻了个身,盯着墙上三年前拍摄的照片。

“嘿,有做过调查的,常规操作常规操作。不过得28号出去,25号圣诞节前后机票有点贵,平时打工赚的钱可不够我这么任性。”电话里的流菜清了清嗓子,“伊织你怎么打算的呀?”

“我还没计划,按照平时的话应该是和家人去旅行吧,一般是国内,有时候也会出国呢,不过这些家庭旅行一般都是去我父母出差的地方,一到寒假她们公司就会忙起来,费用好像能报销一部分吧,路费什么的。”

“这不挺好嘛。然后今年你不打算这么过吗?”

“嗯,有点不想,但也没想好一个人该怎么过这个寒假。”

“那倒是,毕竟你也已经到花的年纪了嘛。”

“流菜你别开玩笑了,我打算回鹿儿岛的老家看看奶奶。”

“记得帮我带点山药糕哦,我有点想吃特产,那就这样,回见!”

我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单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是呀,是好久没有看过奶奶了。初三中考后由于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我离开了从小住到大的鹿儿岛,那是我在鹿儿岛过得最后一个暑假,也是陪奶奶逛过的最后一个锦江花火大会,感觉她有点开心,又有点平静,说不上来的感觉。分别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用木头雕刻给我的小人,是个抱着白萝卜的书童,我一直把它立在书桌的一角。

曾经被晗月学长问过“为什么日本的转校生数量总是那么多”,因为日本对职员的工作岗位和地点的调动总是很频繁,所以家庭的搬迁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摊开空白的画本,也不考虑什么视点和构图,就这样默默地盯着空无一物的画本,连塞满马克笔的画袋也没有打开。明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却一直睡不着,就是想起来坐在书桌前画些什么,但却什么都画不出来。这不对啊,明明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呢,开一个小小的私人画室,接接不常有的订单,随着太阳的朝升夕落,度过一个又一个平凡的年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追求的是这种的生活呢,我啊。

视线移到了一旁的书橱,上面有着我从五岁起到十四岁的每一幅作品,仿佛就在昨日一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最多算是过去的自己给当时想想的未来建立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小的车站吧。总是幻想着自己正坐着一辆永不会停止的列车,在历经过自己成长轨迹的站台,一定会到达我想要的终点站。而这样期待着未来的自己,却没想到这个女孩会在几年后轻易地放下画笔。

“真傻,我在干什么呢。”我长舒一口气,打开书橱,拿出了第一本绘本,上面写着——“全日本第一画家千代老师”,不忍笑出了声,当时是有多蠢。

翻开了图册,嗯,还是熟悉的那样,倒立的三角形是男性宽阔的肩膀,而正向的则是女性飘飘的裙摆,算是我五岁对于人物的初认识吧,记得当时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小伊织,你这个正立的等边三角形是裙子,那你连衣裙怎么画呀?”

“拉长嘛,把它拉长不就好了嘛!”

“那短裙呢?”

“那画扁点不就好了嘛?”

“但是画扁点的话不会显得人物很胖吗?”

“那画小点应该就不会很胖了吧,像这样,再这样……”

“嗯,好小只呢,奶奶觉得有点像你呢。”

“是吧?以后小只的我会长大成为大只的画家哦!”

“嗯?那你要给谁什么画呢?”

“我会画奶奶,画好多好多,让你开开心心的……”

是呀,最开始我是只想当奶奶一个人的画家,把自己的将来奉献给为我创造美好童年的至亲之人,我觉得画画可以让人开心,觉得可以守护别人的脸上绽放笑容,以这样的梦想为目标一定很棒吧?

“为了他人而提起笔吗,为了想要守护的人而提起笔吗……”这么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提起笔了,在初中黑暗的两年内,一直都没有什么想要守护的人,倒不如说自己的生存都成为困难了吧。

直到进入高中之后,我才清晰地看到了,不会嫌弃他人的人,不会站在高处俯视他人的人,事事为他人考虑的人,从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我想为此提起笔,因为我看到了死在曾经的自己。

——既然没有给自己举行过隆重的葬礼,第二生就一定得好好弥补缺憾吧。

只是他一直一直都在看淡自己,让我不免觉得那个背影有些不切实际,感觉他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亦或是藏着某些沉重的过往,独自一人的自己。老实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我影子。

真是的,总是在想自己能为他人做些什么,也想想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啊。也许是这样,他才觉得他不配得到关爱,只有他认为的“值得被爱之人”才应该得到吧。也就是说,他觉得像我这样的我才是值得的,应该被宠爱之人。

一度死去过的我,正因为失去过,才懂得爱与梦想的珍贵。也许他不懂得珍视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从来就不曾获得过,所以也就没有失去过吧。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总得做些什么了,对,不光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扫墓。

比起怀念过去,还是看到当下更好,我也终于有了重新提起画笔的理由了。

北海道的11月份的雪夜,我一个人趴在只点了盏台灯的书桌上,用一直钝了的2B铅笔随意地划着B5纸张,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剩下右耳机上传来的歌曲。

对了,推荐一下哦,现在放的是上原玲奈的歌曲,優しい嘘,是一首特别好听的曲子。

【视角切换·司空晗月】

在空无一物的草原上,不对,其实还有贪婪的舔舐着草皮的烈火。

或许称为火原才更加合适。

火焰围成一个圈,向四周飞速的扩散,越烧越旺,我站在火圈之外,望着圈内燃烧着的一切。有趣的是,不管我火势增大的速度是多么之快,我却始终站在火圈的外面,甚至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热浪,甚至能感觉到如春天般的温暖,不一会儿我却又隐约感觉这温暖中夹杂着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火原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仔细一看是两个长相差不多的男人,一个男人脸上挂着黑色的歪笑,猛地把另外一个男人胸部洞穿,高高地抛飞了出去。在空中即将死去的男人洒下了闪着绿色光辉的圣水,朝我扑面洒来。

就在这时,带着歪笑的男人的脖子呈诡异的扭曲度转向了我,而代替火原上的烈火的,则是无数只向我伸过来的右手,所有的右手,都失去了无名指……

“啊!”我发出了短促的惊呼,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看你这噩梦是比闹钟还好使,”阴慵懒地说着,“看挂钟,又是 6:30。”

“该死,最近我怎么一直在做这种意义不明的梦,每次印象还这么清晰,这才是最可怕的吧。”我用力拍了拍后颈,有些酸涨的疼痛感,“又落枕了,再这样下去就得去看医生了。”

最近也没有什么烦躁的事情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学校是8点钟开门,现在时间还早,再过一个小时出门也完全来得及,因为学校位于中城区,虽然和我家是不同的城区,但是实际上我家到学校之间只隔了六个街道,只要踩10分钟左右的单车就可以到学校大门,所以自然空出了很多时间。老实说现在我还有点累,甚至还想睡个回笼觉,毕竟最近睡眠质量非常不好,但是为了一觉不起,还是算了,这个想法还是打消掉比较好。

11月份的北海道就会开始下雪,现在家里应该北风才刚来吧,一般都是来年一月份左右才会飘些零星的雪花。足以把人埋在雪里面的雪量,这个量级还真是美得恐怖。而且11月的北海道为旱季,这里的气候到现在我也还没适应。

“带双手套和围巾,”我起身关掉了床头闪着蓝光的造湿机,“啊,干死了。”

“都四年了,你也该习惯了吧。”阴操控着躯体的左手,戳了一下我的脑壳,“恋家的小屁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啊。”

你这家伙,是我老妈子么。

说起家的话,现在桂花已经开了吧,不过应该回不去了,今年圣诞后,必须想办法去冰岛一趟了,但是经济原因一直是个很头大的问题,总不能叫那个小破酒吧的老板帮我想办法吧,他教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就好像是,没了那个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按照惯例,在洗漱完毕并吃了一碗暖暖的红汤面之后我锁上了房门,并在之上加了一层固定空间用的魔术阵式,也就是用阴的魔术特性改变了房门附近的气压,要是有不法分子试图强行开门,手指一定会被强大的压力扭断。除门铃以外,我都施加了空间固定术式,留下门铃给外客确认里面是否有人,这是一个让陌生访客唯一确认的手段,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不自觉了。

其实刚来的日本时候,因为经济问题,本来有考虑过合租公寓,毕竟1万日元一个月的房租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但是由于房东可能会持有我房间钥匙的问题,我就只好放弃了这个选项。要是房东太太被我的阵式伤到的话,这一系列的麻烦可就大了,我也不想引起什么骚动。所以后来就选择了租我初中一位同班同学家里弃置的房子来住,离学校也不远,除了空调有些不制热,其它都还不错,并且他也答应我说来我家前一定会给我打电话,不会在我忙的时候突然拜访,真是给了我极大的帮助。不过话说回来,我老爹当时就让我带了18000元人民币就去了日本,是他开的厂子经营不善呢,还是他抠呢……

话说现在开厂子的商人也是很多的,也并不是说我们司空家有多成功,只不过是众多模具加工厂中混的比较好的一个,毕竟现在的社会相较于魔术,还是科学说了算啊。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日益没落的魔术也不能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不过那些会爆破穿透类型的魔术的家伙打洞确实不错,可以去挖挖地铁,应该比盾构机要好用的多吧。

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7:10,去学校的时间还很充裕,慢慢地走过去好了。话说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提高一下我的生活质量,这部两年前的碎屏手机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现在应该连替换这部手机的屏幕也找不到了吧。幸好我不怎么出门,而且朋友也不多,所以衣服不用买太多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哟,部长,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昨天的电影很好看哦!”西尾诚骑着摩托在我门前停了下来,掀起面罩朝后坐努了努嘴,“载你一程咯?车是400cc的。”

“好啊,我是无所谓。”我踩在摩托车踏板上,一个侧翻翻了上去。

“就当我昨天看了场电影的回报好了,问你一个问题哦,”西尾把备用头盔扔给我,“我是不是有种特异能力,比如把所有的女生发展成兄弟姐妹之类的……”

鬼知道啊,问你自己啊喂。

“是你自己追的难度系数太高了吧,像雪奈这种运动神经发达的,很容易成为兄弟的。”

“那你有什么点子么?”西尾扭动把手,街道的景物开始加速倒退,“昨天她居然打算下次叫一票自己的好友去吃烤肉,顺便带我一起,这都成团建活动了吧。”

“老实说我不知道,别来问我,我又没有女朋友。”我尴尬地咳了两声。

“也是,问你也是白搭。”西尾叹了口气,“我真是蠢货。”

这莫名的难受是怎么回事?好想给他一拳。

“哟?你急了?你急了?想要脱单了?”脑内又传来贱贱的坏笑。

“阴,你别落井下石,我没有你也不是没有。”这个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才不想要女朋友呢,白痴。比起这些你快点兑现诺言,给我整个身体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

“可恶,平安夜前我一定要成功!”西尾压低声音发出了咆哮,可能是必胜宣言什么的吧,跟野兽差不多的那种。

“我说西尾,你也差不多该把嘴里的棒棒糖吐掉了吧?被交警查到我俩都要吃处罚的,我最怕麻烦了。”

“没事的,我之前骑车还吃关东煮的,一次都没有被交警抓到过哦,你看我这里还有菠萝味,蓝莓的,抹茶香草味双拼的,部长大人你也来一个呗?”

“别在开车时候掏出棒棒糖给我!还有赶紧把离开车把手的左手放回把手上!头不要扭过来!也别拿之前吃关东煮没被交警抓住的事情拿出来炫耀!这是值得吹嘘的事情吗!”

“平时我也没这么张扬的,还不是因为你在我身后嘛。你不是会,那啥么。”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部门开除出去。”

对,这家伙是唯一一个,除了我家人和酒吧老板以外知道我会魔术的无关人员。

“呀部长大人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骑车,别真开我啊。”

“开不开你得看你今后表现,不过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坐你的摩托。”

我们遇到了红灯,不得不停下来等红灯。

在交通信号灯之间电车通过的时候,西尾掀起了面罩,转头看向了我。

混合着天空中飘下的雪花,他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向了我,双眸中流转着不可思议的光彩,老实说,他还挺帅的,人也幽默,为什么会追不到女生呢?

“部长,有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想要在现在告诉你。”

“不是,你在搞什么?”即使是一贯冷漠的我,也对他的行为大为不解。

“天有点冷呢,我今天忘戴围巾了,摩托车骑着风太大,吹得我脖子痛,”西尾用磁性的声音淡淡的说着,“部长大人,能把你的围巾给我用么。”

 “阳,阳,”阴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我在听。”

“这家伙好恶心。”

没错,这家伙确实有点恶心。

“借我一下啦,脖子真的有点难受。”

“借你一次吧,下次长点脑子,不会每次都有好心人借你围巾的。”

西尾从我手上接过了围巾,戴在自己脖子上,“呼,舒服多了,多谢部长大人。对了,上次的……”

“别上次上次了,红灯早过了,你没听到我们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了么,你快点把摩托车开走啊!”

“前面的,别挡道,我还要赶着去上班!”

“迟到会扣工资的啊!”

“赶紧让开!”

“……”

“啊!马上马上!今天反应力不大好,大概是昨晚玩的太嗨,睡得太晚……”

 我知道为什么他追不到女孩了,因为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好,到了。”

西尾从车上翻了下来,掏出了摩托车的钥匙,“不过可真是幸运,高二又和你分到了同一个班,甚至还坐在你前面。”

“是是,这学校的海外留学生的班级座位,怕不是连锁绑定的。”我随意地应付着他,帮他把车锁从后座里面取了出来。

“那是什么?司空晗月式幽默?”西尾接过车锁,扭头看了我一眼,“部长,你开始学习讲笑话了,时代变了。”

“哟,俩钢铁直男干嘛呢?搞双人脱口秀呢?”一个戴着绿色袖章的女生向我们转了过来,“今天轮到我们B班值班,你俩学生证出示一下。”

“班长大人,今天上午是有小测验来着?记得好像是数学。”

“嗯,考圆锥曲线的综合运用题,说是实际应用题,按照安藤的作风他肯定会出一堆综合的,像把三角或圆和椭圆穿插起来,或者动点求范围什么的,一共十道,每道十分。”

“啊,那不惨了。”西尾留下了冷汗。

“我平时都有好好复习的,这次考试别给我搞小动作,上次考试老师回办公室我代监考的时候,一直看见你在和旁边的人搞小动作,把草稿纸贴在地板上平移,真有你的啊。”

“哈哈,那没办法嘛,谁让晗月不给我抄。”西尾往前面走了走,回头冲我微笑,“好了部长,我们赶紧进去吧。”

一只手死死地捏紧了西尾的肩部。

“你真的以为岔开话题就能成功脱出了?”班长的眼睛里发出了锐利的光芒,她咧开了嘴,两排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你的学生证呢?你要是这次还说没带可不行啊。”

“我,我落在教室里了,现在马上回教室给你拿!放过我吧,绘里大人!”

“哦,那我可能错怪你了,你放在教室的哪里呀?”

“课,课桌里……”西尾的声音听上去就像被掐紧脖子的小动物发出的可怜又微弱的哀嚎。

“明世,你回班去他的课桌里面看看,如果有,那我认真道歉,如果没有,”绘里摸了摸西尾的头,“那你可就要做好觉悟了。”

“收到!班长大人!”叫明世的短发女孩扭转了身子,朝教学楼冲了过去。

“晗月,部长大人救我,看在我送你一程的份上……”

“椎名同学,这是我的学生证。”

“嗯,没有问题,司空同学请进去吧。”

“要不我帮你把昨天批改完的世界史作业发一下,看你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这是教师办公室的钥匙,谢啦。”

我拿过了钥匙,朝教学楼走了过去。

后面开始了死神的审判。

“报告绘里大人,他的课桌里面没有学生证!”

“明世辛苦你了,中午请你喝奶茶哦。”

“班,班长大人,您今天的散长发真是格外的好看……”

“没带学生证,记过一次;欺骗班干部,罪加一等;蔑视学校管理制度试图侥幸过关,再加一等!看呐西尾同学,今天积雪还蛮厚的,愉快的校园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视背后无助的哀鸣,我走进了教学楼。

“你这样对西尾是不是太狠了?虽然他脑子一直不正常,但我看他平时还挺讲义气的。”阴的声音从后方飘出,“去救救他啊,他不是你部员么。”

“不是不帮,是给他长个记性。”我向路过的同班同学打了个招呼,“他记性一直不好,这样下去可干不成什么大事。”

“哟,司空部长,今天又来这么早。”梳着中分头的高个青年抽出了根烟,“来一根?”

“悟史,禁止吸烟,学生手册可不是一纸空文。”我伸出左手把青年刚点燃的烟头死死抓住,“滋滋”的响声从我的手心内传了出来。

这家伙叫青山悟史,是一名20岁的高三留级生。双亲在距学校不远的写字楼领着灰领的薪水,工作地点算是梶上的副市级商圈。家境条件比普通学生较为宽裕,且其本人也获得过梶上高中生创新大赛的一些奖项,但出于他自己的意愿——“现在的日本社会很艰难,我再等等好时机的出现”,他已经是一位3年留级生,并逐渐向4年靠拢。   

“其实对于抽烟我一开始是不乐意的,要不这样做学校就让我毕业了,读完了大学不就是那啥,毕业即失业,”青山抽回了香烟,“后来抽久了到还觉得有点乐趣,虽然我只抽女烟。”

“真要说的话,哪年都不大好过吧,今年全球的内卷现象都挺严重的,好多大企业都把几百万的员工裁成6位数,下岗人士大多不是轻生就是进入低欲望模式,日本应该还要更严重,而且这还是未来几年的大趋势。难道你所谓的‘好时机’不到来,你就一直这么混下去?”

“再等等,家里有一部分的资产积累,我暂时还能观望一会儿,掌握分寸我还是会的,虽然最后有可能会变成及时止损的尴尬局面,哈哈哈。”青山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不过学生会里我挺感兴趣的还是你这家伙,在这种白给主义的小型社会组织里面,像你这样听话的人,不多。”

“能用手接你烟头的人也不多。”我头也没回的抛下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到点上了,这也是我喜欢你的一大原因,跟你打交道,心里边特舒畅。”青山摆了摆手,“别老是白干,我觉得你应该能学会平衡生活,注意把握分寸,这是一盘游戏,如果你就这样轻易出局,那就太没意思了。”

“我可不想听本来再过一年,大学就能毕业的万年留级生来指点江山,保重。”

我甩了甩钥匙,看了看钥匙上的门牌,“教学楼2B-3C”。我们学校有三栋教学楼,一年级为1A教学楼,二年级为2A教学楼,三年级为3A教学楼。每一栋教学楼都有对应的B类教学楼,里面一般是多功能教室,阶梯教室,年级报告厅和教师办公室。我是高二,所以高二教师办公室所对应的教学楼则为2B教学楼,3C则是三楼C号房间。

“也就是三层的第三间房间。”我把钥匙插入门锁,轻轻地转了转。

打不开。

我又转了转,纹丝不动。

试着反方向开锁,没有丝毫反应。

奇怪,难道门锁换过了?还是被谁做了手脚?

之前倒是有些想闹事的学生会在锁孔里面塞一些口香糖,我下意识地往锁孔里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

我朝四周望了望,似乎以为来得太早的关系,楼道内一位教师也没有,甚至连保洁阿姨或是打扫楼层的学生志愿者都没有看到。

换门锁显然是不太实际的,因为昨天放学后,这把钥匙都可以正常地锁上办公室的门,而在那之后,B级教学楼会封闭到第二天的六点,谁也进入不了教学楼,更别说更换门锁了。

除了这些手段,那么到还有几种可能。

我催动魔力,蓝色的丝线在我的瞳孔深处若隐若现。

“阳,你疯啦?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和魔力探测器(注:可视作监测魔术师的监控摄像头)诶?”右手自动抬起急促敲击着我的脑袋。

(注:忘记说了,阴有“司空晗月”这个肉体的右臂使用权。)

“没事,只要魔力在体内运行不外放,就不会被检测到,我得确保自身的安全。”

而就在此时,一个黑影迅速地贴上了办公室大门的玻璃。

喂喂,不会这么巧的吧?是行窃倒还好,就怕是……

我把身体重心压低,一丝汗珠挂在了我的脸颊。

“咔哒”一声,紧锁的大门突然打开——

“呀是司空同学,抱歉抱歉,我刚才在穿衣服,到了学校才发现衬衫穿反了,真是失态。”一位女教师连连点头表示抱歉。

丸山麻里奈,本州岩手县人,26岁,大学毕业后在水户实习两年后来梶上正式任教,因为梳着不错的慵懒微卷长发,在男生中口碑一直都挺好。

“也就是说你也——”

“好看归好看,这是客观事实,但别把我和那群人归为一类。”我打断了阴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发言。

丸山老师的性格也比较冒失,“脑子里缺根筋”,我觉得这个词汇比天然呆更有代表性。

“你这老直男。”

“关你啥事,瞎起劲。”

“不好意思呀司空同学,我刚刚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上了,因为我要重新穿一下衬衫,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哦!”

“诶,所以老师为什么不去更衣室来解决这件事情呢,我觉得更有效率哦。”

“啊,对哦!一定是因为我太急了,所以就直接,啊哈哈,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阴戳了戳我,“听说可爱的女生都会像这样歪歪头微笑一下糊弄过去。”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要是你能可爱点就好了呢,一点都不让我省心。”我嘲讽地附和着。

“啊?你说什么,啊?”

“是这样的,”我用左手死死地按住想掐我大腿根的右手,“老师,班长来拜托我拿一下上次批改好的世界史作业。”

“就在我桌子上,左边那一叠是隔壁班的,右边是你们班的。”

我拿起了摞在桌角的课本,看了看窗外用铲刀拍着雪的西尾诚。

“希望今天也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大概吧,我心想。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