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秋月已经五天没来上课了。」
「很常见的吧，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我把手里面的部门材料塞到千枝手里，「这是帮编辑部汇编的梶上高校女篮联赛历史资料，你帮我给她递一下，“后续信息新闻部会提供给你”，如果她问起来你就这么答。」
「你这部长当的倒是有模有样嘛，好好我知道了～」千枝拿走了我手上的资料，满吞吞地溜了出去。
「什么啊那种态度，」安德烈用力捏紧笔在桌面上一划，纸张的撕裂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晗月，为什么要在学期末招部员进来，虽然这个转校生挺让我在意的，但是她的态度也未免太傲慢了些吧？」
「说不定那就是她认真对待工作所表现出来的方式呢，不要用主观的目光去看待事物，就客观结果而言，她的确完成了工作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
「喂喂别这样嘛安德烈，这不也是我们晗月部长好相处的原因吗，」西尾勾住了安德烈的肩部，「你别看晗月部长这么认真，他其实就是怕麻烦。」
我就是怕麻烦，这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是星期三，梶高按照惯例下午是社团活动时间，没有任何固定课程，其实就管理体制而言，我们学校与其说是高中，倒不如说是高中和大学的结合体。
「晗月，你听到我说的了吗，秋月已经五天没来了，你作为部长不应该去探望一下吗？而且还在这种时间消失，你就不担心她吗？」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每次去找都找不到人，除了秋月自己回来基本上没有办法和她取得联系。
硬要说的话我比你还要急，安德烈。被魔术师盯上的你们本来就身处危险之中，此事还是因我而起，我的压力还要大些，可是。
「行，那我们就去看一下吧，」我站起身子，「西尾，你在这里等千枝回来，等她回来你说我有点急事要办就行，出门条我去找后藤老师拿。」
「好嘞，晗月部长你还真是个大忙人。不过说起来我真的挺羡慕秋月的，那么多天不来上课，还能拿到不错的学分。真好啊，我也不想来上课，要是能瘫在家里就最好了～」
人家秋月即使不在学校也能按时完成社团任务，学习好每一门课程吧，人家又不是在偷懒，而你只是想单纯的烂在家里的沙发上，这是本质区别。
「唉，也无所谓，千枝说她喜欢电子竞技来着，我等她回来吧～」
你别给我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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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学生会职工室的房门，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头发微白的男人，面容的憔悴掩盖不住年过四十的锋芒。他戴着被雾气模糊的眼镜，端着没有碗盖的汤碗，一口一口地啃食着桌上的垃圾食品。
「后藤老师？」我看着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吧，你怎么才吃午饭？少吃汉堡快餐，这种食物可是热量炸弹。」
「忙得很，学期末要对各社团部门进行汇总评价，我的生物钟已经混乱了一周了，」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是晗月啊，有什么事情吗？」
后藤龙一，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据说是三年前刚从高卢王国归来的海外留学生，修习过HR（人力资源管理）等相关课程，是管理学的硕士，本来说是打算去大公司面试，后来选择来了梶上市市立高级中学，女生们流传他是为了【不浪费自己帅气的脸庞】才来梶高任职，虽然其本人没有对流言做出表态，但就他在女生中的好感而言，这种流言的可信度极高。
其本人是个工作狂，有别于麦田导员的“无事忙”，这家伙把工作当做自己生存的“第一要义”，无时不刻让自己的生命流失的速度和工作效率赛跑，学生们也称其为【与死亡赛跑的男人】，虽然这种精神在目前的梶上市的社畜们间很常见，但是这家伙明显发挥到了极致。
可所谓是职工楷模啊，这种人才无论是到哪里都会很抢手的吧。
「后藤老师，我们要出校门。」
「什么事情需要出校门？」后藤电话发出尖锐的铃音，「是，您好，这里是后藤。嗯我知道了，本学期最后一次新闻排版对吧，我已经交给新闻部和编辑部处理了，大概下周一能给出结果，12月的头版校报。」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忙啊，甚至有一点可怕。
「喂，晗月，我们将来的人生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我是不清楚，反正家里的厂子应该能让我撑一会儿，你和西尾两个人都有能力出国留学，应该也不用太担心吧。但是如果要向上爬的话，尽管有别的方法，但是这种强度的工作，绝对是必经之路。」
「我说晗月，以后我能到你公司工作么。」
别指望我啊，现在各行各业的竞争压力都那么大，我自己能不能在市场竞争中立足都是个问题。
再者说安德烈，这像是你说的话吗，要是西尾那家伙说出这种话我到还觉得正常。
「是，您辛苦了，保证下周完成任务。」后藤扣上了电话，「真是够了，事情一个接一个的来，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后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请假条，麻利的撕了两张下来，用自己的印章在上面随便敲了两下。
「虽然不清楚你们要做什么，但是请假条我还是会给你们。既然是晗月出门，那我就不阻拦了，毕竟当时拉你进文学部，也有我自己的一点任性的成分。按照你那种怕麻烦的性格，一定是有什么紧急要务要办吧。」
「嗯。」我看着左边眼冒金光的安德烈，可恶收敛一点啊你！所以我才不想带你出来！
「自己把其他信息填上，班级，姓名什么的，出门给保安就行。」
「老师辛苦，那我们先走了。」
「啊啊忙死了忙死了。」后藤身上仿佛扩散出了一圈怨念的气场，形成了一个物理上的结界，周围的老师与公职人员都不敢靠近。
「表格也好报告也好，都给我下地狱吧......」
要是我是老板的话，我看到这样的员工我也会感到害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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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西尾离开学校后，在我的带领下朝着我家的方向——下城区的小下乘二町目走去。
最近的天气很好，只有夜间会下雪，白天除了树梢和灌木丛上会挂有一些积雪之外，到处都充满能让人疏松筋骨的阳光。
因为是工作日，在这个时间段街上的人都很少，除了我和西尾以外，街上的行人都少的可怜，基本上只有一些年老的爷爷奶奶，拄着拐杖出门享受冬日的暖阳。
在梶上市的白天是专属于老年人的慢生活，夜晚是青年人放肆的主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生活在这个城市内共同存在，也是梶上市的亮点之一。
「人真的很少啊，你说秋月真的在给她的小说取材吗？大白天除了这些爷爷奶奶也没有别的素材好拍的吧？」
不是你别问我啊，我也只是猜测，她在做什么我怎么可能猜的到。人家做什么跟你本来就没关系吧，这样搞的跟个偷窥狂一样。
「要是在神州的话，这些灌木丛上的雪绝对是会清理掉的，冬日里的暖阳可是非常宝贵的，拿来晒拖把一定不错。」
我看着覆盖着积雪的灌木丛，不由得发出感叹。
「不，我倒觉得那样不好。」雾昕对我的发言表示嫌弃。
「那是什么？有那种东西存在吗？」安德烈一脸好奇地盯着我，「长什么样子啊？」
我掏出我的手机，碎掉的手机屏幕使得某些地方触屏不灵，导致我点开一个应用软件都要戳好多下。
「喏，就是这个，怎么样，很合理的资源利用吧？」我点开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两处修剪过的园艺灌木丛，几把拖把倒插在灌木丛上，垂下的拖把头像极了电影中的长发女鬼形象。
「不，这个看上去怎么说呢，有点诡异。」
「怎么样，很有创意吧！在物尽其用上可所谓是发挥到了极致。」我收起了手机，这张照片在我的手机里面存了四年，还是我初一的时候在吴州，在我父亲的工厂附近拍的。
「这样弄会影响市容的吧。」雾昕继续吐槽，「要是吴州举办一次【城市园艺摄影大赏】，你这张照片绝对能拿金奖。」
「晗月，我觉得这个有点影响市容。」安德烈把上扬的嘴角用手拧了下来，「虽然是很有创意。」
「又没有在主干道上晾晒，在自家工厂公司范围内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这就算影响市容的话，神州的北方地区还有满停车场晒咸菜呢。但那个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所以我不推荐。」
「那又是什么？」安德烈更加疑惑了，「感觉比你的照片更有意思。」
「果然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那个【停车场晒咸菜】的事情秋月也知道，你去问她就行。不过这个【灌木丛晒拖把】她不知道，因为这并不是我国的普遍现象，我只在吴州的国际工业园区见过。」
「神州还真是神奇。哦对了晗月，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就现在，搞快点！」
安德烈突然抓住我的左手，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即将塞回口袋的手机。
在想什么呢这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张照片——
「快把它给我，之后我会好好感谢你的，晗月，我们是好兄弟对吧？」
「呃，大概是？」
安德烈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这小子劲还挺大，把我的左手都捏紫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给他吧！
「好好好你冷静一下，我现在就给你，你先松手！你给我捏痛了！」
我高举手机，把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已经给你了，您请查收！」
「感谢你晗月！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爱死你了！」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兴奋劲啊，但安德烈这人平常情绪也是挺容易激动的，算是正常现象吧。这家伙要这种照片做什么。
走过明川大桥，安德烈也在桥的正中间停了下来。
「这次又怎么了？你应该不会是想停下来拍照. .....」话刚出口一半就僵在了我的喉咙里。这家伙真的在拍照，而且还不止一张，同样的河畔风景他用各种方式都拍了一遍，横屏，竖屏，广角，超广角......
「安德烈，我怎么感觉今天不像是你，以前部门里写文章让你提供拍照片素材的时候，你总是说“我不喜欢拍照，所以没有照片”，你那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啊？没有没有，我确实不喜欢拍照，呃，但我不喜欢拍照跟我现在的行为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这样！」安德烈拽住我的手，「好了赶紧走吧！」
「诶，原来是这样～」雾昕“咯咯咯”地笑着，「这傻瓜的想法太好懂了。」
「你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不会吧，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我都快笑死了哈哈哈哈！」
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走过明川大桥，我们又绕过了三条街道，到了【千叶公寓】小区的门口。
「秋月就住在这里。具体是哪一栋我不清楚，但是我能确定就是这个小区。」
崭新的公寓楼群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微红的白光，这个小区是2013年落成的，在下城区算是比较贵的居所。由于下城区城市发展较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达到了“建筑饱和”的状态，再加上“古城保护”政策和外来人口大量迁入的情况，导致这块城区的房价越来越贵，“努力一辈子只能买得起下城区45年产权的loft”，已经成了梶上年轻人之间流行的玩笑。
要不是我在国中时期有认识的同学，根本住不起这里的房子。
这个公寓小区也是挺恐怖的，居然装有外露的观光电梯，一栋楼就有二十多层，住在高楼层观赏城市夜景一定很不错。
「哦，那晗月你住哪里啊，一直听说你和秋月住的很近，只隔一两条街道而已。是对面的那个小区么？」
我要是住的起那个小区，我也不至于还用用着这部几年前的老款碎屏手机，过着哀求无良老板按时发放工资的日子了。
「可恶，你们这群有钱人。」
「啊？」安德烈看向我。
「没什么，你就当我是住在那里吧。比起这些我们还是进去吧，首先得通过小区的门卫才行。」
我和安德烈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
「您好，请问我们可以进入这个小区吗？是熟悉的人的朋友。」
「报出你们朋友的门牌号，或者手机电话，我们帮你和你的朋友取得联系，待信息核实后你们才能进入。」穿着保安制服的三十多岁男子掏出纸笔，开始对我们做记录。
「我不知道我朋友的门号，而且她电话也一直关机，打不通。」安德烈尴尬地笑着，「能让我们进去吗？」
「不能。确保居民安全，非公寓居民不得入内。」保安下了逐客令，我和安德烈只好重新回到路口。
「这小区怎么这样！」安德烈苦闷的摇着头。
所有高端小区都是这样的吧，安保措施都非常严格，甚至还配有专门的【魔力波探测器】，防护措施可所谓是一流，西尾诚那家伙貌似住的也是这种小区来着。
「看来是没办法了，安德烈......诶人呢？」
位于我右手边的安德烈突然消失，就像蒸发了一样，我回头一看，这家伙居然又跑到保安那边去了，想什么呢！
「宋秋月？没听过。」
「是一个长发及腰，亚麻色头发，有点微卷的女孩，就是住在这个小区的。」
「不清楚。符合你这个描述的倒是有一个，就在那里。是这个【千叶公寓】的居民，但是她每天都蹲在那个灌木丛里，我们一开始也劝了好几次，后来也就算了。」
灌木丛？我朝小区门口的园艺灌木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类似镜头的东西在反射着光线。
「噗嗤，真像刚刚那个照片的拖把，」雾昕也看向灌木丛，「还有点像一朵黄花菜哈哈哈哈！」
啊？我仔细观察了那顶灌木丛。
不会吧？虽然听说小说家，漫画家这种怪才都会以各种各样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来收集素材，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绿绿的常青灌木丛中，露出了一个亚麻色的头顶，上面立着长长的呆毛。
「这拍下来绝对能获选“人类迷惑行为大赛”金奖。」
我哭笑不得地扶住了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