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鱼,倷蕾黑做撒啦?学堂阿不去上哉?(小姑娘,你在这里干嘛啦?学校也不去啦?)」
我用吴州方言跟【黄花菜】打着招呼,走过去敲了敲她脑袋。这家伙每次都这么自说自话,不过居然这么巧,一来就给遇上,要是我这辈子的运气都能像今天一样该多好。
「我在寻找生命的意义。这张很不错...... 」
草丛中的相机镜头突然伸长一节,「这款索尼的防抖相机真是太好用了,为什么会这么冷啊,没人欣赏是对这台神机绝对的不尊重!」
你这么爱惜这台相机不会把镜头刮花吗,那个精巧的机械光是看就感觉到价值不菲,绝对不是我能够消费的起的。
宋秋月来自神州宁苏省梁溪市,和我姑且算是老乡,就住在隔壁城市。听说她的曾祖父曾是神州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举人,打小就生活在书香门第,知识和眼界比普通人要广阔的多。以前和父母去欧洲旅行了五年,最后只有一个人回来,父母貌似因为工作必须在欧洲停留几年。
一个人也挺孤单寂寞的吧,不过那是对于普通女孩而言,这家伙并不普通,为了创作小说秋月之前甚至还尝过腐烂的水果,按照她的话来说,【每一次痛苦都是很好的体验】,简直不能被正常人所理解。
「啊,是晗月,中午好。」一颗头突然从草堆里面窜了出来,「虽然很对不起但是你能帮我带份午饭吗,我肚子饿了。」
自己去,不用一直呆在这里的吧?而且现在都快下午三点了,根本不是中午说什么中午好啊?再怎么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这种基本的时间观念也是应该有的吧?
「晗月,你不也经常在家里上厕所的时候看书,结果一蹲就是大半个小时么?还有洗澡的时候唱歌......」
「雾昕,我很庆幸你现在没有身体。」
「为什么?」
要是现在你大声说出来的话,我就直接社会性死亡了,而且铁定会被这个【黄花菜】抓去当创作素材。
「晗月你怎么还没去,我说我饿了。」秋月调整着拍摄的角度,「啊,安德烈也在。安德烈你去帮我买吧,尽量挑那种比较奇怪的食物,一看就不是人类能下咽的那种。」
「好的我现在立刻就去!」
这货大概是舔狗吧,安德烈,你这种举动估计秋月根本就不会喜欢你,也不会把你写进她的小说,因为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大众化了。
等等,秋月的眼旁好像有一圈黑色的印记,这家伙画眼影了?在高中生守则里面,化妆是明令禁止的吧??
「等下回学校咯秋月小姐,你赶紧去把眼影给洗掉,我可不想看到某天早上你在学校大门口铲雪。」
「你在说什么呢晗月,我怎么会涂眼影这种成熟女性才会用的东西。不过我的眼睛现在确实又干又痛,像被人拧干了一样。」
对,不是眼影,在仔细观察后我发现,这家伙的眼袋已经肿得跟乒乓球一样大,黑眼圈都快比眼白面积还大了,红色的血丝遍布眼球,像戴了一对让人不寒而栗的丧尸美瞳。
「你该不会,一夜没睡?」
「观察得很仔细呢晗月,像你这样的男生我不讨厌。」秋月掏出剪刀把面前的树枝全部削断,让自己的镜头活动自如,但你这是破坏绿化了吧?不怕蹲局子么。其实抓起来到公安厅也不错,至少比在这里受冻挨饿强。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这是我以前在扭蛋机里摇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雾昕那家伙就死赖在机子面前不走,我投了1600日元后她才放弃,那可是我一天半的饭钱,结果就摇出了一面卡通镜子,真的血亏。
「给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没想到你这个一脸死板的男人居然会用这种,印着猫猫狗狗的镜子,意外的反差萌,真是有趣,我也喜欢猫哦。」秋月打开镜子对准自己憔悴的面容,「这是谁啊?」
这是你啊白痴!而且为什么要发出像是买彩票中了一百万的声音,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这样的我还挺可爱的,意外的有点戳我的xp。」秋月不断地**着自己干枯的脸庞,然后她突然把摄像机地镜头转向了自己,「这种面容可不常见,一定要完整地记录下来。对了这个可以当不死族的素材,耗尽体力最后被主角残忍杀害的不死族公主绝对很受人欢迎!」
这家伙已经病态了,绝对没救了。我这样想着,突然看见秋月从灌木丛顶上抓了一坨雪,放在嘴里大嚼特嚼。
「打扰一下,秋月小姐,你在干什么?」
「你说这个,我在补充水分。」秋月把在她口腔内融化的雪水吞了下去,「人类口渴的话就会想要喝水,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正常人类都不会这样喝水的吧,而且你这样绝对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了吧?正常人类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吧?
不过想到这家伙对人类的定义和我对人类的定义肯定大相径庭,我也就放弃了反驳她的想法。
「雪虽然是白的但是很不干净,白只是因为它反射了光线而已,其本质是由灰尘、空气杂质、水分子构成的混合物,这是初中的知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我小时候的时候也这么吃雪,经常被我爸妈念叨你刚说的那句话。」秋月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所以你是从小就不听父母的话吗?老实讲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把你的事例报告给医生的话,他一定会认为你能活到今天是一个医学奇迹。
秋月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在拍些什么呢?我顺着她的镜头向前面看去,在远处的树下,有一只站在树旁的猫咪,胡须有点枯黄,前肢在不停地颤抖着。
「它快死了。」秋月小声地说着,「自然老死。它是我家附近的一只流浪猫,先前一直都在小区里独自生活,自从一周前它就一直在那颗树下闲逛,也许这里是它童年时候经常玩耍的的地方。」
「我所能为它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用这台相机,记录它生命的最后一刻。」秋月调整着焦距,「它以前是我公寓楼对面一户人家的孩子,那里以前住着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奶奶,这只猫陪她度过了孤独的晚年时光。几个礼拜前她离开人世,房子也被她的孩子们租给了另一位租客,而这只年迈的猫,则被子女们舍弃。」
我盯着那只年迈的的猫,正仰着头看着高出它很多的枝干,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棵树上在夏天的时候会结很多黑色的小浆果,那只猫最喜欢吃这棵树的果子。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是它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
梶上市虽然有收留流浪猫的政府工作人员,但是想必这样快要临终且没有生存欲望的猫即使被发现并收留,也不能很好地善终吧。
「终于到来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猫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颤动,突然它倒在了树根旁的泥土上,在四肢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抽搐后,它勉强抬起的头突然一沉,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个充满阳光的冬日。
「我始终相信,这种不起眼生命的终结瞬间,才能更好的激发人类对于生与死相关的感悟,我这样做不仅仅只是为了取材,同时这也是我对生命的一种敬畏。」
秋月关闭相机,右手握拳放到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波动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
「结束了,我可以回学校了,」秋月试图站起身,但是却直接滑倒在了地上。
在这里一直维持这种蹲下来的姿势,膝盖绝对会充血的啊,而且再加上熬夜通宵,浑身的骨骼肌肉绝对是处于非常酸痛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就不要面前自己了吧,笨蛋。而且,你是怎么做到将近24个小时蹲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这已经不是一个高中女生应有的体质了。
「你没事吧?」我看着秋月,「不要硬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叫救护车。」
「不,应该没事的,这种情况我之前也遇到过,让我泡次澡就能恢复。」
我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小说家真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生物,果然不是正常人类能够理解的,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
安德烈看见秋月倒在路边,立马提着塑料袋冲了过来,「秋月,你怎么了,没事吧?」
蠢蛋,这难道还需要问吗,用肉眼都看的出来有事哇。
「安德烈,你来的正好,把你的那个塑料袋给我,你把秋月背起来,送到她家里去,我来拿这个相机。」
「呃,晗月,这不大好吧。」
你脸红个什么劲啊,放心吧,即使你背她她也不会喜欢你的,我的双眼已经洞穿了结局。
「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放心你来拿这台相机,要是被你摔坏了的话,」我死死抓住了安德烈的肩膀,眼里露出了凶光,「你我两个月的生活费都赔不起。」
「呃,好好吧,不过在这之前,秋月你看看这个!」安德烈打开了手机相册,「你看这个拖把插在灌木丛里晾晒的照片!是不是特别的稀奇?」
我恍然大悟,原来当初他找我那照片是为了这个!难道是想拿这张照片给秋月当素材吗?真是个可怜的男人。
「诶,这张照片啊,怎么说呢,我觉得挺无聊的,就算写在作品里也不会引起读者多大的兴趣,而且你自己本人也不能引起我的多大的兴趣。」
安德烈如同遭受晴天霹雳,手中的塑料袋落到了地上,秋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午饭。
「什么啊,这不是最普通的三明治吗,真没意思,安德烈你真的很没有意思。」
看吧,结局就是这样,舔狗的末路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