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顿,任阳又向我稍微详细地描述了下他。
总得来说,那是个性格极为恶劣的人。
而且来者不善。
“宋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冒犯到他。听说他的后台很硬,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和梓叶恐怕也很难保护好你。”
“您放心,我做事是有分寸的。只是……今天,呃,是吧。”
想了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说服力。
“这点我这个总策划比谁者清楚。但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要是组里的同事被别人故意针对了,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就像刚才,在那种情况下你最优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我和萌萌,我不知道萌萌怎么想,我……我反正是挺感动的。”
任阳像是察觉到了自己脸颊已经有些泛红一般,抬起手来轻触了一下,在察觉到温度的变化后,她马上抬高音量改换了话题。
“总、总之呢!我的建议是,无论他搞出什么幺蛾子咱们都先稍微忍耐一下。要是忍不了的话也先和我说一下,我会尽量想办法摆平,毕竟明面上我和他算是平级,我这么说能明白吗?
他在组里应该最多也就待那么一两个月,能相安无事地把这位不情自来的‘佛’送走,咱们就算万事大吉。到那时候,咱们以团建的名义开个庆功会吧,正好也要入冬了,一起去吃个火锅。”
说罢,她凑过来替我系好了衬衣最上方的扣子,对我露出了与往常无二的和善微笑。
我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现在与她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仍能让我心跳不已。
但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雄性的本能而已。
这时,突然间杜萌萌像是在暗示我些什么似地干咳了两声,借着两年有余共事的经验,我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图。
“谢谢总策关心,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干傻事了。”
毫无疑问,她是想让我借着这个大好时机再为之前庆祝会那件事道个歉。
任阳笑着点点头退了回去,我也和杜萌萌对上眼神会心一笑。
原以为这事就能这么翻篇翻过去了,却不料我说完这话后,制作人像是想到什么事似地锤了下掌心。
“哦对!你不说这事我都忘了。宋钥啊!”
“……啊,是,有什么事吗?”
一边给着制作人回应,我一边用余光扫向杜萌萌。她尴尬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双手在胸前摆出祈祷的姿势向我致歉。
“唔,就是……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我跟任阳吵起来了嘛。这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你肯定误会了。”
“误会?”
“对对对,虽然我们吵架的原因确实跟你有关,但理由其实是这样的,我那天早上才从财务那知道,庆功会的团建费没有被……哎、哎哟!哈哈哈哈哈哈——不、不行了!好痒!任、任阳你干嘛啊,快、快停下!”
制作人的话刚说到一半,任阳便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过去,毫无征兆地挠起了制作人的腋窝。
“梓叶!当时你不是答应我了要保守秘密的吗?!”
“哈哈哈哈……停、停一下!不是……任阳!这种事告诉他有什么关系啊?我又没打算把那件事说出去。”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快停手!”
办公室里的氛围相当微妙,在这期间,我下意识地捂住了杜萌萌的眼睛。
“干嘛啊?”
“少儿不宜。”
“我比你还要大五岁呢好不好?”
其实场面也没有那么少儿不宜。
任阳和制作人黎梓叶是大学校友,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而已,她们两个都是正经八百的直女,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任阳的反应,再结合上制作人刚刚说出的那三个关键词——“庆功会”、“团建费”和“没有”,其实我已经能大致推测出她想说些什么了。
搞不好……
搞不好那时我收到的转账其实是任阳她自掏腰包。
我想不出来她那样做的理由。
或许那是她对拒绝我告白的致歉,是她觉得那起事故自己也有责任,是怜悯,是单纯对后辈的关照,又或许……或许是其他的什么。
我想不出来。
但我也明白,明白自己绝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戳穿她,更不应该固执地把钱转回去。
那样做于她于我都不好。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算是在“欢声笑语”中画上了句点。
另外结合着刚才被杜萌萌说了那么一句就开始脱衣服的事,我感觉我心中制作人那一贯古板威严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意外的……也有那么一些可爱之处。
将已经被我看破的“秘密”重新埋回心里,整理好衣服的制作人又把话题带回了正轨。
“我很喜欢拼命努力的人。”
以这句话为起点,制作人对我昨晚“自愿通宵加班”的行为予以了总结。
她很欣赏这样的做法,她也希望其他员工能效仿我这样做,但她在“领导”之余还是残留相当程度的“人性”。
她表示希望归希望,但她并不能完全认同这样的行为。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身体搞坏了什么就都没了。这份企划确实来得很急,这点我得跟你道歉,但我也是最近才从公司高层那里得知的。至于今天咱们之间会发生这场误会,归根究底是曹金宏造成的。最近程序组也向我反应了那个电子钟给经常通宵加班的他们造成了不少困扰,我也不打算再坐视不管了。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替我写几封匿名信……不,算了,你现在手头的工作更要紧。”
随后,她将我放在她办公桌上的那些文件递了回来。
“你不需要拿这些进度来证明,我也会相信你昨晚有在认真工作。好了,你把这些拿好,今天就先回家好好调理一下吧,我听任阳说你周日好像也没睡好。你只要在这周末之前把完成的策划案提交上来就行,程序那边的压力或许会大一点,但赶一赶应该也来得及。”
我接过文件,又重新递了回去。
面对着一头雾水地看着我的制作人,我苦笑着回应道:
“制作,您可能误会了,这些并不是半成品。”
听完我的这番话,整个办公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总算找到机会把已经放凉了的咖啡解决掉的制作人拿杯子的那只手悬停在了半空中。
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从“石化”中缓过神来。
“你是说……你已经……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