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那时候的小妹妹吗？”
“她可不是什么小妹妹。”
江小月没再用“女朋友”之名来消遣我着实是令我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那个人正是杜萌萌。
娇小的身躯与这基本是大叔限定的“游乐项目”完全不搭。
而且，明明刚才我听到的是中奖音效，可手里攥着机器中吐出来的兑奖券的她，却垂头丧气地走向了负责兑奖的前台。
“学长，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说，她已经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吗？”
“嘘。”
我竖起食指示意江小月先噤声。
她说的的确属实，但被当事人自己听到了肯定会造成某种不好的影响。
出于好奇的心态，再加上我有她会跟我借钱的预感，我便拉着江小月让她跟我一起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以我和杜萌萌的关系，借她些钱我自然没什么所谓。
但那钱得用在正途上，哪怕是帮她买限定的BD或者手办都不成问题。但像是氪金抽卡或者这种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
敬谢不敏。
只见杜萌萌踮起脚跟将那张奖券递向前台负责的小哥，装出了一副嗲里嗲气的声线。
“呜……大、大哥哥！人家不喜欢这个奖品，能不能帮人家把这张奖券换成代币嘛~”
客观地说这声音确实相当可爱，可在这个与她共事了两年有余，对她的本性几乎知根知底的我听来，就未免觉得有些恶x……恶寒。
“这种卖萌方式，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还好意思说喔？”
甚至连一惯喜欢装可爱的江小月都发表了如此的评价。
店员小哥明显相当为难。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们店里没办法提供这样的服务，这个一等奖能兑换到的玩偶其实也很可爱哦？”
“不嘛不嘛！人家就是想要再多玩一会嘛！人家想要那个特等奖嘛！”
“唔，那我觉得小妹妹你应该去和带你来的大人商量呀。”
“咕呜~求你了！”
小哥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嘶……这样吧小妹妹，哥哥告诉你个秘密。其实那个特等奖的塑料小人其实并没有一等奖的玩偶好，那个只不过是让那些沉迷赌博的大叔拿去隔壁店换现金的劣等品而已。”
他实在是拗不过杜萌萌，只好豁出去小声地把那些机器的真实面目说了出来，想借此打消她的念头。
只可惜他想错了，杜萌萌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天真烂漫的孩子。
我也想错了。
我以为她是一时想歪了，想借着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来挣钱，然而……
她似乎只是相中了特等奖的奖品而已。
“劣……劣……劣劣劣等品？！你这家伙到底是有多不识货啊？！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可是C.C.十周年限定版的婚纱手办！现在在国内已经绝版了！绝版！想买都买不到的！你居然说那是劣等品！”
刚才装出的可爱姿态犹如泡沫一般，一触即破。
那位小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跟她道了句歉，但他好像马上便察觉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小萝莉”的真实年龄。
“啧……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店长刚才跟我说的那个想把游戏币换成现金的人吧！明明已经是个老阿姨了，就不要再撒这种小孩子的谎了吧？”
“……老、老阿姨？！你、你你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我跟江小月赶忙出来拦下了他们。
“实在不好意思啊哥们，她是我朋友，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带她走。”
“宋、宋钥？！你怎么在这……不对！你、你放开我！你听到了吧，那个人刚才可是把C.C.十周年限定版婚纱手办说成劣等品了！”
一般来说埋怨的不应该是“他刚才管我叫老阿姨”这点吗，我不由苦笑。
不过就算杜萌萌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在意，我还是稍微教训了一下店员。
无论如何，把女性称作“老阿姨”都不合适。
店员小哥表示自己刚才确实有些激动了，并诚挚地向杜萌萌道了歉。
将杜萌萌带离柜台之后，我和江小月也向她询问了事情的始末。
尤其是江小月，不知怎的，她似乎对杜萌萌用花呗氪金这事格外在意。
杜萌萌本来还扭扭捏捏地不愿意说，但她最终还是倒在了江小月“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就给你游戏币哦”的诱惑之下。
“是……是张哲宇啦！午休的时候他跟我说自己剩下了好多这家店的游戏币，他最近刚换了个不喜欢抓娃娃的女朋友，不需要再来这边玩了，就把那些都送给我了。
我本来想把那些拿来换成现金，可老板却不给我换。然后，然后我就想着柏青哥似乎可以赚到钱嘛，结果……就看到了那个我很久之前就想要的手办。”
后面就是我和江小月都亲眼看到的事情了。
将来龙去脉说清之后，杜萌萌满脸期待地望向江小月。
“拜、拜托了，那个手办对我真的很重要！等工资发下来我马上就会还的！”
江小月侧过脑袋看了我一眼，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留作纪念的游戏币。
“这个本来是我想留下作为纪念的，看在姐姐这么需要的份上，就把它送给姐姐你吧。”
杜萌萌眼中的希望一瞬之间化作了绝望。
“只有一枚吗……”
“只有一枚哦~”
“一枚游戏币只能换五个小钢珠，不可能抽得出来啦！”
看着一脸绝望的杜萌萌，江小月歪了下脑袋笑着询问道：“那姐姐你之前用了多少游戏币呢？”
“大概……大概有一百多枚吧。”
“既然一百多枚都打了水漂，就算再投进去一百枚，结果不是也不一会变吗——就像漫画中的那台‘沼泽机’一样，它只会让姐姐你越陷越深的。”
我不禁惊讶于江小月居然有看过赌博默示录这部漫画。
虽然剧情确实相当精彩，但画风并不像是她这种女孩子能接受的类型。
“可、可我已经……而且……而且这台机器是有保底的！在一百枚之内一定！……应该可以出货的吧……”
杜萌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了。
“如果我现在走了的话，不就变成给别人垫底了吗！而且……那个珍贵的手办……一定会被不识货的人拿去卖掉的……”
最后，杜萌萌虚弱地看向了我，小声念了一句我的名字“宋钥”。
我知道就算在这里不借给她她也不会在日后的工作中刁难我，可她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更何况，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因此，我对她伸出了分开五个手指的手掌。
“五十个，最多只能五十个。如果五十个用完都没有出的话，你就彻底放弃吧。”
杜萌萌的眼神肉眼可见得活了过来，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江小月却拍开了我伸出的那只手。
“学长，这是赌博。”
“我知道，只是……”
“学长那么聪明的人难道不明白吗！只有赌博，只有赌博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娇惯纵容的！她向学长借钱又和向马云借钱有什么区别呢？要是再这样下去，她的债务一定会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到她的薪水无法偿还的地步！到那时候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而且，她总是这样忍饥挨饿的话，身体也早晚会吃不消的！”
不知为何，江小月在涉及到借贷与赌博的事情上总是异常地认真。
她说的并没有错，可我又担心杜萌萌会为此再去网上借钱。
可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杜萌萌自己站了起来。
“……嗯，小月你说的对。就这最后一枚了，如果还没中的话我就放弃，以后也不会再玩这种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