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play啊……”
工作两年之后，我就已经因为失去精力没再出过Cos了。
每次也都是瑞木他自己当个安安静静的看板娘，我在一边替他处理除“引人注目”和“签名”以外的一切工作。
不过这次，既然他都这么好开口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女装不行。我想想啊……要不久违地试试鲁鲁修？杉崎键好像也不错，刚好你可以试试小真冬。”
“为什么啊？！”
我轻轻拍了下看起来显得有些失落的瑞木的肩膀。
“都说了，我现在真的不适合了。买同人志的大多可都是去看你的，我要是乱搞些什么妖蛾子，恐怕会耽误你画的同人志的销量哦？”
“不行！”
他一边像个父母没有答应他买玩具请求的任性小孩子一样气鼓鼓地左右甩动着脑袋，一边坚决地说道。
“这可是新人设的交换条件，飞鸟明明应该什么都答应的才对！”
“可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的！又不会掉块肉，而且他们都是外国人，又不认识你，结束之后没人会记得啦！”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既然受了瑞木的恩惠，也确实应该听从他的要求。
羞耻……就羞耻点吧。
“那至少让我自己选角色吧？”
“不行！”
“……为啥？我肯定会选和女装有关的啊，我保证。”
他的坚定程度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
“那也不行！反正到时候飞鸟你肯定会在角色前面加上奇怪的定语。譬如‘男装版’的相川步，‘男性状态’的赖能名津流之类，‘还没有变装’的龙舌兰姑娘什么的！”
“啧。”
还真是被他给看穿了。
事到如今，我也实在是无路可退。
偶尔做一些这种有点“猎奇”的事情，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压力。
“行吧行吧，都听你的，角色也你定。只要你别选那种太过分的，也不把这事告诉别人就行。”
“真的？！”
瑞木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真的真的。我要是骗你你就把我画进你本子里当‘男主’，行了吧？”
“……我早就画过了，你原来不知道吗？”
“喂……算了，你开心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先把刚才说的那几个修改点落实到策划案上，还得跟总策和系统沟通。新人设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OkOk，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等我画完了一定要过来陪我玩啊！我最近深耕了一下拳皇97，这次一定要把你虐哭！”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走了啊，你也别忙太晚，对身体不好，回头见。”
“拜拜~”
隔着房门，我都能听到瑞木在那活动空间极为狭窄的工作室中活蹦乱跳的动静。还有他大喊的那声“好耶”。
离他工作室最近的是美工组和程序组的工位。
屋里屋外，不管是人还是摆设，抑或是氛围……哪怕连空气的味道都不甚相同。
大家都在低着头忙碌着，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东西。
在心中对两者做完对比后，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的动作，我赶紧捂住了嘴。
虽然嘴角是在笑着的，但我的喉咙深处苦涩异常。
能交到瑞木这样的是朋友当然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我又完全无法遏制，无法遏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那颗“嫉妒心”。
他是个天才，不折不扣的天才，因此他可以自由选择自己要绘出怎样的作品。
只要他自己不想画，没有任何人能够命令他，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他。他什么压力都不用承担，也不用必须低三下四地奉承领导，也不用特别跟什么人去打交道，甚至还能在这样的地方开辟出一块只属于他自己的“极乐净土”。
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格。
即便如此，他的月薪也还是我的好几倍。
而我呢？
想到这，为了防止自己的想法继续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我赶忙做了个深呼吸，径直走向了离这里最近的洗手间，用冷水反复拍击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毫无疑问，这是相当有效的方法。
抬起头来，镜子里那张脸虽说还算得上“俊朗”，可却没有一点精神。
扪心自问。
我……哪有嫉妒他的资格呢？
从三年前那起事故发生之后，除去“薪水”以外，我便再没为了自己而“创造”过什么东西了。
不再日积月累，不再精雕细琢，不再分秒必争。就连自己写的剧情、创造出来的角色是否被玩家喜爱，是否被认可，最后也都变得无所谓了。
比起“如何变得更好”，我的精力早已地转向了“如何不犯错误”上。进到这个项目组后，我几乎再也没有与杜萌萌和任阳较真地去争论哪一个角色、哪一段剧情应该怎样更加完美。主笔和总策说的肯定是对的，按照她们的思路去改一定不会出错。
这三年来，我的生活都波澜不惊，薪水与职位也很稳定。不考虑车和房的话，它足以让我过上还算滋润的生活，但也仅此而已。
世界给了我想要的，让我求仁得仁。
这是我自己选的。我自然没有抱怨的权力，也没有嫉妒认真对待自己梦想的人的资格。
可……为什么？
为什么在重新修改完善瑟莉娅这个人设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么快乐呢？
我自诩懂得很多东西，却完全想不通自己会有这种感受的理由。
“！”
就在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冷不防地拍了一下，吓得我打了个激灵。
“李哥你干、干嘛啊？吓我一跳！”
透过面前的镜子，我能看到自己背后的那个人正是李祖泽。
“我想问你才是。想摸鱼你去厕所隔间儿啊，别老盯着镜子愣神，这有摄像头盯着的！呵呃啊~~怎么，看你好像有心事，跟李哥说说？”
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盯着镜子里的我俩。
“我……”
看着那张老成的脸孔，我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那句——“四季物语拥有着能让人‘做梦’的魔力”。
“……不，没什么。我就突然觉得，李哥你之前说的好像还真没错。行了，我之后还有事跟总策商量，先撤了啊，您慢摸。”
走在返回工位的路上，我心里的迷茫豁然开朗。
什么嘛，原来是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