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饮料顺着咽喉滑进体内，清凉的感觉令人相当舒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才遇到好事的缘故，这本应有些酸涩感的柳橙汁喝起来格外地甜。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我自然是将那杯橙汁一饮而尽，两位优雅的女性肯定也没有我这样的胃口。
喝下果汁后，她们两人用着风格截然不同的笑容盯着我看，似乎想把话题的展开权交给我。
我虽然有继续向她们两个宣传“知·夏·大·法·好！”的意向，但我好歹也知道这样喋喋不休肯定会遭人厌烦，说不定还会连带着降低知夏在她们两个心中的评分。
而且，这里本来就应该是江小月的主场。
我要是继续那样做，难免会显得喧宾夺主，也有可能伤到她的心。
因此在碰杯之后我做出了决定——除非她们主动谈论，不然我我就不会专门提起知夏的事。
不过……除此之外，我确实还有一点在意的事。
在碰杯之前，任阳似乎说了一句“宋钥未来的升迁化险为夷”，这话倒算是在我心里种了两根小草，时不时地蹭弄我的心头，挑·逗我一下。
既然如此，我提起的话题自然是——
“所以我刚才到底怎么笑的，就那么惊悚吗？”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江小月的主场。
可江小月本人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继续提这事，看她那不由自主瞪大眼睛的表情，我估计她也确实以为我会继续谈知夏的事。
因为刚才的事情，周围的气氛已经变得轻松起来。而通常在这种氛围之下，恰到好处的“惊悚”会转变成“滑稽”。
“笑……笑啊，那个笑啊……啊哈哈！~”
因此话刚说到一半，江小月还是没把持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诺，学长你自己来看看~”
她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调出了刚刚拍好的照片递到我面前。
“…………………………噗！”
我本想尽量板出一副扑克脸，说一句“这有什么可吓人的”，可当真看见自己刚才的表情——尤其还是被美颜摄像机拍出来——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绷不住。
这啥啊这是？
“咳……咳！不是！不是我说啊， 小月你可都二十二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这照片上的笑容不管怎么看都是拿之前那个特别火的app合成出来的吧？”
FaceAPP，那个能修改照片上人表情的奇怪软件。
说起来有点无聊和幼稚，可我当时还确实稍微有那么一阵子挺热衷的，毕竟人总得找些能放松的东西吧？
“才不是嘞！不信，不信学长你自己问任阳姐呀。”
顺着江小月的话茬，我把视线移往任阳身上。只见她将握成空心的右拳抵在自己嘴前，以此来遮掩自己的表情，同时特意避开了我的视线。可她那对深深下陷的酒窝和闪烁的目光还是把她给出卖了。
“……确实……是真的……噗。”
不过常常与他人打交道的任阳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好啦好啦，这事都过去了。咱们先吃饭，保温盒都打开了，要是再晾一会可就彻底凉了。”
“唔，说的也是。考试真的很耗体力，我也确实有点饿了！”
话虽如此，江小月还是老实地等在任阳之后才动了筷。
公司并没有禁止在这种小型会议室里用餐的条例，甚至可以说还挺鼓励的。
就譬如……
臭豆腐，螺蛳粉之类的……
尤其是我们项目组里有个特别喜欢吃纳豆的数值策划，要是不给他单独扔到一个房间里，估计整个工区都要遭中。
我们是没事，就是苦了每天要收拾这里的大娘了。
与前几天晚上又有所不同，虽然今天还是菜色众多，但基本都是诸如宫保鸡丁、回锅肉之类的家常菜。食盒也与那次特意换上的精致木盒不同，任阳选用了中间隔有锡纸的保温餐盒。
但就算尽是些寻常菜样，却也丝毫没能掩盖住任阳那高超的手艺。
光论味道，与专门的大厨比都不遑多让，要是再细致地摆个盘，拿白萝卜雕个孔雀之类的话，端到大酒店里应该都没人会质疑。
在外卖行业如此发达的时代， 独居年轻人基本没有几个像她那样天天动手为自己料理三餐的了。尤其是她这种大部分时间都来得比我早，走得比我晚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谁不知道外卖不健康呢，但做菜实在是件挺麻烦的事，因而我基本也是每天跟同事一块合计吃外卖。
其实我对自己的厨艺也颇有自信，但和她比起来也难免要再逊色个几分。
将那块可乐鸡翅送进口中的时候，我又在心中刚才想的“几分”前面加了个“十”字。
但同时，这相当合我胃口的甜腻口感，又我的内心深处再一次涌起了那股微妙的失落感。
——如果，如果那时……如果那时她接受了我的告白，如果她喜欢了三年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我……
那该多好啊。
到了我这个年龄……不，应该用“岁数”更好一些。
至少对我来说，到了我这个岁数，其实最想要的不见得是事业上的成功。
而是有个盼头。
譬如回家之后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譬如回家之后能有个人说句“你回来啦”，再譬如……
只可惜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能让我有知夏这么好的妹妹，认识江小月这么可爱的学妹，跟赵思博和瑞木混得那么熟……还我结交了任阳这么善解人意的上司。
再加上最近又让我结识了周樱歌。
这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我该知足了。毫无疑问，世界已经把因给予我不快乐的童年而欠下的债连本带息地还清了。
既然被拒绝了，我也不会，亦不应该再对任阳有过多的奢望。
至于在那之后她依旧延续以往待我的温柔方式……我其实也想通了。
任阳她向来不是那么现实的人，更不是那种会特意用这种方式去吊别人胃口的女人。
我承认这可能有我用饱含爱意的滤镜去看她的因素在，但事实也是大差不差。
若是她想，她只需要静静地坐在那里，就会有无数男人愿意跪倒在她身前，不求回报地为她献殷勤。
如果她想搞那种PUA的话，满可以在那时给我一个模糊的答复，让我继续保留那份情愫。
但她拒绝了，用了最严厉，最无法挽回的方式拒绝。
她就是想让我彻底打消那个念头。
我想那时的她应该少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弟弟看待。”
可没说出这话也是因为她的温柔体贴——因为她知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生母所抛弃，而那个女人又带着我唯一的姐姐离开了我和父亲。
或许在她眼里，这句话比干脆地拒绝我更加伤人。
而事实……
也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