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订外卖。
新人执行策划所要做的第一项工作，其实就是替大部分忙到焦头烂额，没时间打开美团或是饿了吗犯选择困难症的同事们解决两餐。
所幸江小月是个女孩子，如果是男性的话，应该还要再加上一条“给饮水机换水”的项目。
说实话，很累，也很枯燥。
我们项目组的同事大多数其实已经算随和了，但由于枯燥乏味的工作内容；前期连温饱都难以供给的微薄薪水；再加上现在年轻人普遍有些浮躁的心态。大部分执行策划都没能熬过三个月的实习期。
主要在于“落差”。
比起正经八百的“策划”，这一职位在初期或许更接近于“服务业”。也就是任阳当时在和我谈起这批新人时用的那个名词——“打杂的”。
而就做好执行策划而言，最重要的工作能力，其实并非撰写优秀功能案的创造力或是能完美调配数值表格的逻辑力，而是“与人沟通”的能力。
与人沟通的能力啊……
看着被“订外卖”这三个字吓得楞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的江小月。
我感觉她说不定还真的挺适合这个职位呢，虽说实在是有些屈才就是了。
而她也确实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还达成了远远超出我想象的成就，甚至可以说是“奇迹”。
午休最后剩下的那十来分钟，几乎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某些繁忙的老程序员闲聊的时间段。他们的辛苦程度自是不用多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工作。
尤其是一个叫陈陌的老员工，他人如其名，就是坐在他背对着的工位的姜尘似乎也从没听他说过几句话。在我跟他提需求的时候，他也基本都只是用点头或摇头来表达观点。换来的，是他几乎无人能及的效率，以及让人光是听着就眼馋的薪水。
要不是他这人过于寡言少语，又天性不爱和人打交道，他肯定早就被擢升成项目组的主程了。
而现在……
“………………江小月是吧，我知道了。”
说得过分一点，江小月似乎用她那无与伦比的亲和力让“哑巴”开了口。这一结果不仅吓到了我，同时也让我背后那个正在撕咬牛肉干的姜姓男子被噎了个半死。
这还不算什么。
就连我们项目组里那个最为刻薄、极度自负，就连制作人来了都不会给个好脸色的高级数值策划蒋柠，都极为罕见地对她出了善意的笑容。还告诉她不管以后有会什么“舔”不完的表或是拿不准的函数公式，尽可以去找自己来帮忙。
这件破天荒的大事，后来被刚好路过的张哲宇评价为“容嬷嬷总算是找着她想伺候的皇后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难听，难免有些侮辱的意味。但想想蒋柠平常是怎么恶心我们的，也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我们整个文案组加上隔壁美术组，都对这个人积怨已久。
因为她根本不爱游戏，也不爱玩家。在她眼里，游戏只不过展现她“实力”的手段，而玩家就只不过是一茬又一茬待她收割的韭菜。
虽然称她为“皇后”，张哲宇对江小月的态度还是相当好的。
不过嘛。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后者连想都没想就极为直白地拒绝了他那莫名其妙的唐突告白。
为了缓解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我赶紧插了句嘴。
“怎么，哲宇你还有颗当皇上的心，想复辟啊？”
他还真是个满族人。
“Of cause！我的dream可是做小白脸的king！”
总而言之，还没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回工位，我便已经顺势带她和除瑞木以外的项目组同事们都打了个照面。
几乎所有同事都对她称赞有加，而她在巧妙地拉进双方关系的同事，也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既不放低身段，亦不向任何人低头。
这可是个难能可贵的品质，只不过……这种品质早晚会被时代与企业这两头猛兽蚕食殆尽。
看着这样优秀的她，作为学长兼现任“师傅”的我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宽慰和骄傲感。
毕竟在我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可远非现在这副开朗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跟现在完全相反的一个人。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旧事了，不管是为了我还是她，现在都没有重新提起的必要。
“呒喵~学长学长，你觉得怎么样~”
走在返回工位的路上，伸着懒腰的江小月一边发出像猫咪一样的可爱声音，一边向我发问。
“嗯，差不多六十分吧。”
“咦？！学长好严格！这种结果才是刚刚及格嘛，那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学生心中拿满分呀？”
按照常理说，她刚才的表现毫无疑问能在百分制中取得一百五十分的好结果。但出于各种立场，我还是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毕竟，这只是工作的开始。她那种亲和力自然可以拉进自己与旁人之间的关系，但在现实的工作之中，或许起不到什么特别的作用。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会在学妹入职的第一天时就给她泼一头冷水的人。
我在入职之前就泼了。
所以——
“因为你是我的小学妹，我当然要对你要求严格一点啦。现在我能给你的最高分就只有六十分，剩下的还得看你日后的表现。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可不代表……”
江小月脸上满是坏笑，嘴上却用了有些不耐烦的嗔怪语气打断了我。
“别念了别念了。我懂，剩下的四十分要拆成四个十分让小月我一个一个的去激活，到最后才能拿到满分对吧？哼，学长真不亏是‘苟策划’呢，真奸诈！~等小月最后拿到满分的时候你可得给我足够的奖励，不然我就去跟知夏妹妹说你坏话！”
这孩子还真是挺令我头疼的。
不过，说到策划……
“虽说我这职位里也挂了策划俩字，但那可不是我负责的部分。我是负责给奸诈的他们写公告软文来‘擦屁股’的。”
“噫，擦屁股……学长果然变脏了！”
“是吧，我也觉得净是做那种事的自己不怎么干净。别笑，你以后也得干。啊对了还有，小月啊，你不会以为你口中的‘苟策划’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拿到及格分吧？”
按那些人的想法……
想要及格的话——充个648不过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