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但随着考核的结束，卡昂就像从未存在的幽灵一样从牛津消失了。
米娅像往常一样，在清晨走到了高街上。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那样走着，手里捧着两本精装的大部头。路旁不知哪间屋里的收音机隐隐约约地播报着胡德号被击沉的消息，但是米娅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她只是向前走着，沿着查韦尔河转回了牛津公园。
她在公园里转了三四圈，然后坐到了长椅上，看着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流走过。
她呆滞地望向人群，坐了许久，最后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趴在床上，一言不发，虽然早就预料到了结局，但是真当结局降临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是这样的难以接受。他们之间的轨道只是有这样的一个交点而已，过后的生活只能是目送着对方，渐行渐远。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后迎来的平静而令人窒息的无奈。
听说人是一种只要靠回忆就能活下去的生物吗？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门外传来一个沉重而苍老的男声“床单已经洗好了，给你放在门口吗？”
“麻烦拿进来吧，门没锁，谢谢你。”米娅并不想从床上爬起来，她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公寓管理员抱着盛床单的箩筐推开门走了进来，“牛津的学生可不应该大白天就趴在床上。”
“我知道……很抱歉……管理员先生，我遇到了些小状况……”她回过头，却发现卡昂正拿着床单站在她床前。
“哦，不，你，不不不！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米娅一头又扎进了枕头里，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我说过我能进六处的！你能相信吗？一个伦敦东区的混混竟然能像个公爵一样站在面试官面前！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他靠近米娅，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需要我亲自给你换床单吗，米娅？”
她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别别别别别，我自己来就好，啊，天啊！下次你要来之前就不能打个招呼吗？”她从写字桌下拉过一把椅子递给了卡昂，自己坐在了床上。
“你也懂的，六处要是被人知道了行踪就不是六处了。”
“然而这里有个连大学生都骗不过的人满嘴自称六处特工闯入了淑女的房间。”
“你除了在我面前确实都挺像个淑女的。”
“你为什么要去当一个特工呢？”
“我又不是你这种出生就含着银勺子的大小姐，我可没得选。”
“那么你接下来会去哪？留在英国吗？”
“虽然我还没有接到任务，但肯定是去德国。”
“我猜也是德国……”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却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米娅……我快要到时间了，下次再见面我会记得先敲门的。”
“嗯，之前还没来得及道别，那这次就一起吧，再见了，卡昂。”
“再见。”卡昂敬了个军礼，走向了门口。
他突然停住了，又回过头，走到了写字桌前。“差点忘了给你留个地址，你可以写信联系我，只要我有机会肯定会回你的，但你自己千万别去这个地址，某种意义上这是个不能公开的地址。”他写了个纸条，放在了桌上。“这正面是收信地址，你在信封上写约翰·史密收就行，背面是应急联系用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拨这个号码，别管对面接电话的是谁，先念一遍我的编号01714，然后说你想说的话就行，如果我在英国的话，肯定回来帮你的，毕竟，很大的人情。”
“嗯。”
他走出了房间，脚步渐行渐远。米娅走向房间窗口，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她拿起这张纸条，却发现纸条下的桌上还藏了一支袖珍的.22手枪。
“可是……卡昂…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也没得选……”
她攥着这个地址，又倒在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