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感受到极其微弱的心跳,虽然在这之后身体机能遭受到毁坏性的打击,但能确定的是,在这一刻他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仍然有一线生机。
张继谋被送入了深切治疗部。这是现在唯一能保存他的性命的方法。许行生在手术室门外的绿椅上坐着,低着头,胡乱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他必须把这个噩耗告诉张继谋的家人,但是把这样的事告诉他们又有什么用处呢?难道他们担惊受怕地来到这里张继谋就一定不会有事了吗?这只会徒增痛苦而已,倒不如让他们再平静地待上几个小时。
通知张继谋父母的这份差事,就交给医院的工作人员吧,这样难堪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吧。想到张继谋父母的反应,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2
黎明已至,手术提示灯所发出的光亮也忽然熄灭了。这就意味着手术已经结束,也将得知张继谋的身体状况。
很幸运,还能依靠仪器勉强维持性命。情况没有太过糟糕,如果日后恢复成效足够好的话,有很大几率能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了解这些就足够了。许行生终于舒了口气,随后离开医院。在医院的电梯中他与张继谋的家人碰个正着,不过他们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这样的情况能打个招呼已经非常不错了。
只是清晨时分,街上很少行人,可能是太阳无法突破云层的原因,周围还是有些阴沉的。不过医院大门前的那个身影,还是能非常清晰地映入眼帘。
“林隐,你真的在这里啊?”许行生上前打了个招呼。那个人是许行生的同班同学,曾经听别人说过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来医院与一个老人聊天晨运,一直到上课时间才会离开。现在看来传言没有错,他应该在等待着老人的到来。
“嗯,你知道的吧。倒是你为什么会来医院?而且看起来你很疲惫。”林隐靠在墙上,不带任何感**彩地说道。他的神情亦没有丝毫起伏,倒是如果出现起伏的话,那才叫人吃惊。
许行生揉揉眼睛,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是啊,一宿没睡,等下还要上课呢——对了你和那位老人是什么关系?你爷爷吗?”他似乎不想提及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赶忙转移话题。
“非亲非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原来如此。”许行生尴尬地笑了笑,同时注意到不远处所传来的轮子滑动的声音。顺着声音将视线投过去,立即发现一名护士正用轮椅推着一位老人朝这边走过来。
“回学校再说吧。”林隐直起身来,朝许行生挥了挥手,便往老人那边迎了上去。
3
许行生就这样回到了家门口,门外却格外不平常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那是舅舅许成云的。毫无疑问,他来到了许行生的家。
许行生突然心生一紧,赶忙拉开铁门便冲了进去。
打开家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同叔叔许成云坐在一起的父母,爸爸还从许成云手上接过一个黄色信封,微笑着从里面抽出一部分——全是那带着鲜艳颜色的一百元人民币。
“你们在做什么?”许行生不禁开口问道。
在场所有人都应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许行生的爸爸更是条件反射似的匆匆把那露出来的钱塞了回去,他那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明摆着是告诉在场所有人的确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想要用其他的什么藉口圆了刚才正在的行为:“几天前我借了一些钱给你叔叔,今天他是来还钱的。”
难道在他们眼里许行生就是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吗?
“事就办完了,我就先走了。”许成云用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保持着笑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许行生杵在门口,眼睛聚焦在那白色的沙发上,任凭许成云与自己擦身而过——并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他知道,今天和他的事还没有完结。
待许成云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许行生转身打开门,打算追上他。即使听到了父亲的挽留,但并没有想过理会,实际上也的确没有理会。
“许成云!”许行生远远地看见了叔叔的背影之后,就开口喊道。许成云不出意外地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他。
“直呼舅舅的名字啊……真是没有礼貌。”许成云抬手拍了拍粘在肩上的尘埃,保持着出门时的笑容,紧紧盯着愈行愈近的许行生。
不料许行生竟一个箭步冲过来,抓起许成云的衣领,紧咬着的牙使得两腮稍稍鼓了起来,他瞪大眼睛对许成云说道:“你为什么还要和家里人扯上关系?你搬出去的时候不是说不会连累我们的吗?你现在是在干嘛?”他显得异常激动,连青筋都爆现出来。
许成云猛地甩开许行生紧抓着他的衣领的双手,用同样的语气回应他:“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害他们了?你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和谁扯上关系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再乱喊!”
“你真的当我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吗?”许行生越说越激动,直至抡起拳头,想要一捶终结掉许成云的嚣张气焰。
不过理所当然地,许成云只轻轻动了动手就把它挡了下来。
“总之你的行为相当幼稚,非但不会帮助别人反而会伤害别人,就像昨天晚上一样,麻烦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许成云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许行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也没想到由于怒气攻心而发出喊叫能消耗如此多的体力。看着许成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再次咬了咬牙,猛地踢开了脚边的易拉罐,才重新返回家中。
但今天在家却是异样的气氛。或许是看到了父亲和叔叔“交易”的缘故,爸爸和妈妈在吃午饭时都没有怎么说话,也没问许行生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许行生故意自己提起昨晚上的事他们也像有意要避开似的,只是简单地用“哦”回应。
在这样的气氛下,饭桌上的东西越吃越无味,甚至难以下咽。难道父母就不会用平常的话语来掩饰现在的尴尬吗?
“不要再给他提供禁药的原料了。”许行生突然轻声说道。相应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父母像被什么噎住一般,面面相觑,许久才开口回应:“行生啊,原料……”
果然不打算停止做这样的事情,既然这样何必开口呢?
没等父母说完,许行生就放下筷子,说了一句“要上学了”,随后就离开了这个屋子——这样也许会舒服些。父母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白饭,连菜也没有夹,餐碟上的菜肴依旧保持着刚端上来时的模样。
4
一出门,便因为强光而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倒不是从某一个点所发出的亮光,而是整个环境都笼罩在这种白色的亮光之中,是无法找到光源的。说起来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但没有让人感到不适所以没有在意。
许行生独自一人顶着强光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沿途行人很多,不只是许行生,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光亮。如果有注意附近的居民楼的话,会发现有很多人正从阳台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发现什么。
但是出乎意料,只一刹,强光消失了,瞬间回到了原本正常的光亮。这急剧变化的亮度使得几乎所有的人都眼前一黑,之后才缓缓地适应正常的光亮。这时不论是行人还是居民楼上的人,都一脸茫然。
“喂你看那边!”其中一个行人指着一栋大厦,对身边的人喊道。顺着指向望去,会发现他指着的是这个城市的最高建筑物——兴明金融大厦。人只要身处这个城市,就能寻到它的踪迹。
不只是他身边的人,所有能听到他的声音的人都顺着他的手势将视线投了过去。随后,即是一声声惊呼。
那座大厦的上空,出现了一个被一层透明胶膜似的物体包裹着的圆形区域。而圆形区域里面,又包裹着一个以棕色为主色的七彩鹰状星云。在地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鹰状星云一直在圆形区域里运动着,但是始终不会改变鹰状星云的所有特点,位置也未曾改变,稳稳地处在大厦的正上空。
正当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那个星云的时候,从那个圆形区域的中央,散发出无数粒细小的金黄色光点,光点缓缓蔓延整个城市,直到人们的视线被光点所覆盖而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与此同时,金属的碰撞声纷纷响了起来——几乎所有待在屋子里面的人,都严严实实地关上了门窗。因为这种现象可是从未有过的,它所带来的后果,没有人会知道,所以,尽可能避开它才是明智的选择。
不计其数的光点从许行生的身边划过,当他还站在无数光点之中不知所措时,右颈突然感到剧烈的疼痛,尽管他用手捂住也无济于事,疼痛只会愈加剧烈。
好像喘不过气一样,他再也忍不住疼痛和窒息的感觉,双腿不禁一软,双膝跪地,想要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咔……咔……”声。接连着的就是准备呕吐的感觉,他的身体也开始抽搐。
他将不断剧烈颤抖着的左手探入口中,胡乱地在里面搅和着,希望能通过扣喉让自己吐出来而变得好受些。
他如愿以偿地将距离口腔不远的东西吐了出来,当他缓过气,稍稍恢复正常意识之后,看到自己吐出来的,竟是暗红色的血液,并且触感异常黏稠。他的口腔里、手上、下巴上,都出现了这样骇人的液体。
待无数的光点稍稍稀疏一点之后,他踉跄地抬起头,发现路上的行人,有一部分都和他一样出现了这样的异状。
许行生顿时感到虚弱袭身,但还是吃力地抬起了头,看了看正在缓慢运动着的星云,恐惧竟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