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真实

作者:莫圣宇 更新时间:2015/1/26 23:51:22 字数:5917

「......厄.......啊......」

我从那恐怖的梦境惊醒了过来,快速地立起了上半身,将一只手保持着向前伸展的姿势。

在睁开眼睛之后,顿时觉得房间内的光线有些刺眼,闪烁的光芒使得我的眼睛微闭了几下之后,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事物。

张开的手掌在光线的照耀之下,显得有些惨白。不过还好,在上面并没有像梦境那样——沾染上任何一点鲜红的黏腻血液。

这样使我安心不少,因为我知道,现在我所处的这个地方是真实的。

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洁净无尘的房间普陈。再加上天花板上的亮白色的LED灯和正盖在我身上的乳白色被褥,我很快就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医院的病房内。

「临......别激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即使我不用转头去看也能知道那个声音的来源是谁。

「黑泽......」

我将向前伸张的手放到了白色的被褥上,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这使我放松了在那个梦境中紧绷的神经。

「你先等等......我马上去叫护士。」

黑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我的侧面,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呃啊。」

我将左手抬了起来,打开手掌,捂着自己稍微低垂的面部。

而从手臂的关节部分传来的微小疼痛,不得不使我开始思考最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当时在银行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在梦境里,通过「吞噬」给我传达的东西来看。我在那时候和身为「异端」的劫犯老大进行过了激烈的战斗。但是我在当时的战斗过程中并没有任何的意识,也不知道是谁在操控着我的身体。

不过我觉得,操作我身体的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那个在梦境中出现的诡异男人

——「吞噬」。

我身上所受的伤,也是在那场战斗中所导致的。而战斗的最后结果是,我突然恢复了意识,然后被劫犯老大打晕,直至在这里醒来。

若不是那些「吞噬」想给我看的东西,我的记忆应该会被砍掉很重要的一段,很多的疑问也会因此无法解开。

「.......头疼死了啊......」

过多的思考使得我的大脑不堪重负,丝丝的抽疼从大脑内部发出,虽然这样的痛感很轻微,不过还是可以达到干扰思考的程度。

「......呜呜.......」

由于刚才一直在想着对我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忽略了周围的一部分景象。在短暂的思考结束之后,我在手指的缝隙之间听到了一阵轻泣的声音。

「.......理乃?」

我将手从面部拿开,抬起头来,从凌乱的前发之中看向声音的方向。

轻泣的来源者,正是我的妹妹——平井理乃。

她今天穿着学校的制服,领带在胸部的位置打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绿红色的百叶群平稳地放在她的双腿上,外面则披上了一件淡黑色的带着双排纽扣的女式外套。

嗯......实际上,那样的外套我也有一件同色的。是在很久以前和理乃一起买的有点相似的款式。不过现在那件外套,在今年的2月3日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找不见了。我一直对理乃隐瞒着这件事,害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生气和伤心。

她现在坐在小椅子上,椅子正对着我所躺着的病床,她瘦弱的身体和这个椅子搭配起来,显得十分的孤单和落寞。

看到这样的理乃,我的心里不禁涌上一阵心酸和疼痛。

实际上,阳光的外表下的她,心灵其实十分地脆弱。特别是在经历那场火宅之后,为了保护承受不了打击的理乃,我不得不在那个时侯强行逼自己接受那个双亲已经死去的事实,再逼自己振作起来。

然后,又不断地通过各种各样的我能做到的事情,让理乃重新恢复笑脸......

即使只有我自己痛苦,我也不想看到理乃悲伤的表情。

我可是哥哥啊......哥哥理所当然——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妹妹吧。

「别哭了哦......哥哥都已经醒了。」

理乃用双手捂着嘴巴,眼睛里泛着始终不肯落下的泪光,流转的泪光下——是明彻透人的如黑珍珠般的眼睛。

「哥......哥哥。」

理乃现在应该可以说是喜极而泣吧,说话的声音也微微的有些颤抖。

「怎么了啦,现在的理乃,可不像以前那样活泼的理乃哦。」

我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尽量从喉间挤出温柔的声音。

「太好了......」

理乃再也没克制住泪水,泪线从她的洁白无暇的双手之下流下。她伸开了双手,用几乎是扑的姿势——向我斜趟的上半身冲了过来。

我本想将双臂打开接住扑过来的理乃,但她并没有给我做出反应的时间。

「......我还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她将头埋在我的胸膛上,细小的漆黑双辩垂在床边,散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不断地因为哭泣的缘故抽动着上半身,喷涌出的眼泪带着热度使我的身体充满了温暖。

「怎么会啊......」

我伸出右手,持续地抚摸着理乃的头部,她随着我的抚摸,身体的抖动减小了不少,泪水也差不多因此而完全的停止了。

「......最近有好好地照顾自己吗?」

我问出了这个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嗯,嗯,为了哥哥,我每天都有在好好地在吃饭.......」

理乃抬起了头,用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眼眶里还残留着一些未落下的泪迹。

但从她苍白的脸色和淡薄的双唇来看——她在最近收到的压力很大。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作为家里顶梁柱的我倒下了,对她来说,这就和世界崩溃的感觉一样吧。

「......真是的,要懂得爱惜自己才行啊。」

我伸出手,轻轻地摸着理乃的脸颊。吹弹可破的柔滑触感,还有些许的泪水留下的水迹。理乃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悲伤,脸部露出了一阵微红。

如果能帮她承担一些痛苦的话,我愿意忍受一切。

「要是在哪一天,哥哥不在理乃的身边的话......理乃一定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不会存在有那一天——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理乃将两只手都抬了起来,按压住我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掌。她的两个手掌的大小,刚好可以将我的一只手掌完全覆盖。

「哥哥......是永远不会离开理乃的。」

她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我,现在轮到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约定......哥哥要一辈子守护在我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能离开我......」

滚烫的泪水再度从美丽的眼睛上落下,水珠缓缓地打在我的手掌上,而关于约定的热度——从她的通红脸颊和手掌上同时传来。

「是啊......我们还有过这个约定呢。」

我用手将她流下的泪水擦掉之后,便脱离开了她的双手。

「哥哥,请一定要遵守......」

她紧紧地握住我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掌,说出了像小孩子一样的话语。目光之中,则带着坚定的情感。

「嗯。」

「哥哥......要是你不在我的身边了,我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

「真是的,别突然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我对哥哥所说的,都是真的!」

理乃为了加深话语所带着的感情,握着我手掌的力度稍微加大了一些。

「......真是个笨蛋妹妹......」

带着淡然的微笑,我对她这样说道。

理乃就是这样一个有些任性的妹妹。但是她对于我的依赖的程度,我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我知道,她说的话语之中,并不都是在开玩笑。

「哥哥才是大笨蛋,而且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

她松开了握着的手,眼泪终于停止了流动,似乎也因为我刚才的话语而激起了一些精神。

「......哈哈。」

我看着她恢复红润的脸庞,虽然刚才被妹妹狠狠地反骂了一句,但脸上仍然挂着微笑的表情。

理乃看见我的笑容,本想说出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微微地低着头,不知道正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

「平井先生......感觉怎么样了呢?」

穿着洁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手上拿了一个用作记录的垫板纸,站在我的床边询问我的身体情况。

理乃和黑泽则沉默的坐在旁边,静静地观察我这边的情况。

「.......还好了。」

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身体的感觉还是挺差的。

不仅是只有我的手臂受伤了,前胸和脚踝上都有隐约传来的疼痛感。脚踝的被木块插入的部位-还绑上了白色的带着血迹绷带。

「手臂......还会痛吗?」

护士小姐坐在我的床边,用戴着纯白色的手套的手掌-轻缓地从我的肩膀处滑到手肘的位置。

不知道是我所穿的病服还是手套的缘故,护士小姐在触摸手臂的时侯,我有一种发痒的感觉。

「......偶尔还会痛,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很多了。」

我说着有些逞强的话,想让护士小姐停止现在的活动。

因为头部靠着床头的缘故,我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护士小姐所穿的白色短筒丝袜。丝袜紧紧地包裹着她的细足,紧致的曲线可以由此显现出来。

这样的护士制服,使得医院里的每个护士小姐看起来都十分养眼。估计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能让病人通过看到美丽女性的方式来稍稍振作精神吧。

但这也只是局限于男性病人,女性病人恐怕就例外了。

「平井先生......觉得好看吗?」

护士小姐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语言里带着一些调笑的语气。

「.......对,对不起。」

在感到了自己的无理之后,我连忙向坐在床边的护士小姐道歉。

「哈哈......没关系的。」

护士小姐很是大方,她站了起来之后往我的腿部走去。

「那么在脚踝的地方......」

「啊啊,已经不痛了。那个,谢谢护士小姐!」

为了避免刚才那一幕的再次发生,即使很逞强,我还是如此回答了。

「嗯,既然没事的话,平井先生就好好休息吧。」

「对了,在床边的墙上有一个小按钮,如果平井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话,按下那个按钮就可以了。」

护士小姐的表情很平静,但我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忍着笑声。

「我知道了......」

我只能做出这样无奈的回答。

为了不让笑声爆发出来,护士小姐很快地离开了我的病房。

(和女性的这么亲密的接触......

怎么想都很让人害羞啊。)

毕竟我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青春期男生,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护士小姐慢走啊。」

黑泽刚刚好像一直在低头使用手机,应该是在给什么人发短信的样子。在见到护士小姐离开了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说起手机......我的手机在银行大厅里被那些劫犯用枪破坏掉了,现在是处于没手机的状态。改天还要去买一个新的,想想很是头疼啊。

「理乃妹妹,你......身体不舒服?」

黑泽看到了理乃鼓起腮子的有些涨红的脸,有些关心的问道。

在黑泽问完之后,我也担心地看向理乃,她也在看着我,只不过用盯来说的话更加合适。

她在这段时间受到的已经很多了,此时她若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我还是非常担心的。

「哼!没什么!」

理乃撅起嘴巴,将头侧到了一边,不理会我和黑泽的视线。

「.......怎么了嘛?」

对着突然发起脾气的理乃,我感到了一头雾水。黑泽对我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以此示意他也不知道现在的状况。

「对了,理乃妹妹,你能不能——暂时离开一小会儿呢?」

黑泽对背对着他的理乃请求道。

「为什么?」

理乃瞟了我一眼,将脸朝向了黑泽,不过她仍然努力地不看向我。

(我做了什么啊......)

我将双手缩进了被子里,看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有些事情......我想和临单独聊聊。」

「为什么要单独聊聊呢?直接在这里说就好了啊。」

理乃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不过她激动的具体原因不明

「拜托了,理乃妹妹,请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黑泽微闭双眼,并将双手和十对着理乃。他的语气十分地真诚,就连在他旁边的我都能听得出来。

「......」

理乃沉默着,来回地看着我和黑泽,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着妹妹做不出决定的这种可爱模样,不仅有些想笑的冲动。

「我只是借理乃妹妹-最喜欢的哥哥一小会儿,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害理乃哥哥的行为的。」

「!!!」

理乃听完这话,从耳根开始直到面部为止,像是被红色染料蕴染了一般,脸红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黑泽哥哥!你刚才都在说些什么啊......」

理乃站了起来,而因为害羞而弥漫出来的气息在她的身体上环绕着。

「难道不是吗?反正在临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可是看到理乃妹妹......」

「别,别说了呀!!!」

理乃用双手捂着脸,在打断了黑泽未说完的话之后,用奔跑的速度离开了病房。

***

「......真是的。」

在看完这样的对话之后,我除了叹息之外,不知该应该做些什么。

「哈哈,理乃妹妹可真是害羞啊,对吧?」

「既然知道的话,你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吧?」

「没关系啊,女孩子嘛,这样也是正常的嘛。」

「你这家伙......」

「难道,你真的是——妹控吗?连这样的程度都......」

「够了!我现在可不想开什么关于妹妹的玩笑!」

用强烈的语气打断了黑泽的话,我又轻叹了一口气。

「嘛,好了好了。」

黑泽见我有些生气了,赶忙停止了准备要说出的话。

「你要单独和我说的话,不会就是这些吧?」

「当然不是......」

黑泽从随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严肃的程度就和我上次在工作的地方见到他时一个表情。

「你还记得,在银行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了,当时在那里发生了一起劫案,我就是其中的人质之一。」

「送你过来的警察都已经和我说过了,那里面的劫犯里——存在有「异端」」

听到「异端」这个名词时,我的心脏突然震动了一下。

因为黑泽所说的「异端」,我不仅和他见过面,还和他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当然,这些事情应该是黑泽所不知道的。而且如果不是在我的梦境里突然出现的「吞噬」给我看的那些东西,兴许我也不会拥有这段记忆。

「我想知道的是,你身上的这些伤是如何造成的?」

黑泽的语气带着强烈的审问感。

「是不是......那些劫犯造成的......」

「.......还是——劫犯其中的「异端」造成的?」

我的心脏顿时跳得非常的快,因为黑泽所说的这些,都是在当时的银行大厅里发生的真相。

「不是的.....」

但是,我不能把真相告诉他。我身上的除了脚踝所受的伤,其他的伤都是在那时和那名「异端」在战斗之后才导致的。

我失去了意识和「异端」战斗的事情,绝不能告诉我身边的人。

在那个诡异的梦境结束之后,通过「吞噬」带给我的资料和刚刚短暂思考的结果,我得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

一般的人,即使是在失去了意识之后,也不可能会做出像我那样的一系列举动。他们不会手臂上挂着漆黑色的光爪,也不会疯狂到与「异端」去进行战斗。

——我很可能已经成为了「异端」。

也就是所谓的那些拥有超能力的,被人们称为「异端」的存在。

看起来可以拥有超能力的这一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可是,我却怎么也不想成为这样的存在。

当然,这些全部都只是我的推测。

「......是我在逃跑的时候,在地上摔了一个很重的跤,然后大脑收到了重击......」

「......于是便陷入了昏迷,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这样吗?」

黑泽的目光里闪过了一瞬即逝的光芒,光芒里蕴含了不信任。

「临,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

心脏快要从身体里跳出去了,每次的心跳声都十分地清晰,清晰到了可以震动我全身的程度。

现在的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就像一个犯了罪的犯人在对眼前的警察撒谎,而警察仅仅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

「就是这样啦......」

我摸了摸头,以用来减轻我心脏上的负担。若平时遇到这么紧张的情况,我可能会作出比这要夸张地更多的举动。

——为了尽量避免嫌疑,我只能做出这个看似自然的动作。但其实,我在心里面却紧张地要命

「......好吧。」

黑泽轻轻地叹了口气,褪去了严肃的凝重。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还是对我刚才的回答很是怀疑的。

「对了,我昏迷了几天了?」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从前天晚上到今天晚上,你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天了。」

「两天了?!!」

我有些惊讶,随即马上看向窗户的方向。而窗户外的夜色,也很好地提示了现在的时刻。

「而且在你被送来的时候,进行了一场很大的手术,这个手术将你断裂的骨头全部重新接好了。不过在这个手术结束之后,你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医生也不能解释你为什么会昏迷......」

「......你的头部虽然如你所说,受到了重击,但是医生说,这个重击的影响对你来说并不是很大......」

「......当时,我还以为你可能就这样一直昏迷着,再也醒不过来了......」

黑泽微微低下头,语气里流露出悲伤的感情。

「嘛,不过现在见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啊。」

「这叫什么话啊......」

「嗯......小仓同学已经帮你在学校请了假,你不用担心关于学校的事了。」

「哦。」

「那么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觉得在这种时候,黑泽很可能会在依子帮我请假的这件事上——又要开我和她的玩笑了,可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

「对了,黑泽,你现在要去哪?」

「当然是去参加游戏大赛了,前一段时间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

黑泽背对着我说道,随后在他打开门的一瞬——用力地甩了甩他那伸展开来的右手掌。

***

「总算是结束了啊......」

对着空无一人的的病房,我重重地将压在胸膛的闷气吐了出去。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今天就这样结束吧。」

「以后的事情......就留给明天再说好了。」

「喀!」

这样想着的我,在准备将被子盖到自己的头上时,听到了病房的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

(......是理乃回来了吗?)

在门打开之后,在那个地方出现的人——直接打消了我的有些疑问的想法。

「......千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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