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杀者

作者:frotoga 更新时间:2020/11/1 10:23:35 字数:4905

我,是一名杀手。

诺顿公国古矾镇的贫民窟是我出生的地方。

但我不喜欢称那里为故乡,因为在我看来,那里就是一个垃圾堆,塞满了我的噩梦和痛苦的垃圾堆。

我的生母是一个哑巴,她在满是蛛网和霉菌的水泥屋里生下我之后就去世了。听我的父亲说,她在生下我后因为剧痛似乎一直在叫,但因为是哑巴所以叫不出声来,就这样活活的痛死了。

真是可笑,这是我父亲对我母亲死亡的评价,我觉得我的父亲可能就算听见了声音,他也不会从邻居家的麻将桌上起身过来看一眼。如果不是恰好母亲的朋友推门来探访,我恐怕也不会活下来。

听说这位朋友和我的父亲大打了一架,但他并没能成功地从我的父亲手上获得抚养权。

我的父亲用这位朋友支助的奶瓶和尿布去抵押店换钱赌博,然后用捡来的垃圾和他的残羹剩饭把我养大。

我觉得我能活那么大简直就是奇迹。

而后,在我六岁的那天,他终于连残羹剩饭都不想给我了。他说我到了可以自己赚钱养家的年龄,旁边的装配工厂需要我这样的小孩去炉火间的狭小通道里运输零件。但工厂的包工头嫌弃我太瘦弱,他说这样的小孩要是在工作中猝死,堵住炉火间的通道清理起来反而很麻烦。

我告诉了我的父亲这件事,但他只是带着一身酒气对我说,“关我屁事,反正老子不会养你了。”

我在古矾镇的街头流浪,我在满是铁锈和排泄物的垃圾桶里翻找过食物,和巷子里的野狗争搏斗,我披着工厂废料间里捡来的油布在贝斯河上渗水的桥头下睡觉。

年幼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生存,我只是像本能一样,做着所有生物都会做的事情。

可能终有一天我会在大街上偷雇佣兵的钱包时被一枪打死,但我不在乎。

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养母和导师。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妇人,虽然身着单薄的衣装,但她的气质,和这座肮脏的城市格格不入。

她说她叫菲林娜,是从遥远的落日帝国流落到此。她给我取名,叫艾米莉,她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的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

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什么是灵术。

我擅长操控精神的灵术,我的灵力可以混入各种各样的载体,而这些载体一旦进入到某人的体内,那么这个人的生死就将由我掌控。

我仿佛是天生的暗杀者。

我能让被我灵力侵入的人模仿我的行动,也凭借着这个能力,我让古矾镇的镇长,在古矾教堂的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枪,对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我的大脑天生就有超凡的记忆力,菲林娜在铁皮屋里点着蜡烛教导我的人体结构草图,我只看了一遍,就刻在了脑海里,凭借着这样的记忆力,我能穿过巫毒帮交错复杂的地下网络,割开他们帮主的咽喉。

我知道菲林娜可能只是在利用我谋取利益,但我不介意,在这个肮脏的小镇,她就是我最好的亲人。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来了,他称自己来自隔壁的东洪国,受该国的一位贵族所托,请我去杀一个人。

于是我来到了桑家。

我没有想到需要暗杀的目标居然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孱弱少女。在背后之人的运作下,我成为了这名少女的专属女仆。据说这位二小姐是桑家灵力最弱的人,因为这点,她在家族里受尽欺凌。

我能看出,二小姐是一个倔强的人。我看见过她在房间里偷偷练习体术,看见过她在走廊的角落抱头痛哭,但在哭完之后面对同家子弟的羞辱,依然能勇敢的反击。

我敬佩她的努力和坚强,但我是一名专业的杀手。

今天的二小姐在院子里和一名桑家的子弟发生了争执,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听说这名桑家的子弟,在争执中把二小姐召唤的影狼杀死了。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二小姐会回房间痛哭一顿,哭完后会在地板上用墨笔画一个简单的调伏阵,尝试去获得她的下一只影狼。

而于我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调伏消耗巨大的精神力,今晚二小姐肯定会让我给她送一杯凝神花茶,而我只要在其中混入灵力,就能操控二小姐用顾客交给我的银色匕首自尽。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把匕首,雇佣我的人没有说,当然对这种事情,我向来也不会问。

情况非常顺利,划破的手腕喷溅的鲜血把床被染的通红,虽然是我下的手,但这在大家看来,就是精神脆弱的二小姐终于受不了欺凌割w自尽了。

本应该是这样的,但当我假装作为发现尸体的第一个人,向家主老爷通报并返回现场的时候,我居然看见二小姐居然活蹦乱跳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哪些原本溅的到处都是血,居然都不见了。

我是专业的杀手,我很确定,二小姐在承受了灵力操控之后,割在手腕的那一刀绝对不可能有偏差。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雇佣我的人很愤怒,他警告我说,下次再失败,就会把我和我的养母一起沉到贝斯河下,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他背后的势力的怒火,不是我能够承受的住的。

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再杀一次。

但是苏醒后的二小姐就像是有防备一般,她没有再叫过我的凝神花茶,并且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安排影狼在房间里守候。

但二小姐也不像是有当时的回忆,她依然会毫无防备地让我靠近,例如在三天前的早晨让我给她梳双马尾。

我虽然自诩为专业的杀手,但和一头狼正面搏杀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因此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机会来临的那一天。

而当这一天到来时,我感觉这一切顺利的仿佛是上天的安排。二小姐的四只影狼在考试中全部战死,精神憔悴的她终于向我要了一杯凝神花茶。

这会是一杯彻底送她离开这个肮脏世界的凝神花茶,感谢我吧二小姐,像你这样可怜的人,放弃抵抗,离开这个世界,是你最好的解放。

……

剧本本该是这样写的,被影狼按倒在地的女仆此时在地板上重重地喘着气,眼前那个本该被她用幻术杀死的二小姐,此刻正翘着小腿坐在床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挣扎的样子。

“是谁派你来的呀?”桑月托着腮歪着头,露出一副可爱的笑容。

女仆趴在地上,紧闭着嘴,没有出声。

“嘛不说算了,去死吧。”桑月一挥手,趴在女仆身上的影狼顿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等……等等!”女仆惊叫出声,“你都不审问一下的吗??”

“啧,”桑月啧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你都没回答我,就说明不想说了嘛,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哪有这样的啊……这……这样,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是不能交代一些事情,”女仆气喘吁吁地说道。

“嘁”,桑月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这个人就这么想杀人吗?

女仆感到一阵无语,她艰难地抬起头,自说自话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按道理来说,我的灵术不会留下记忆的。”

桑月看着女仆充满不解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确实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在被家主一顿臭骂了。”

“呃……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也罢,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听众呢,这么精彩的布局果然还是忍不住想找个人分享下,”桑月晃了晃小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讲述她的整个计划。

“你知道吗,割w自尽其实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在真正割w的案例中,自尽的人往往会在手上划很多刀,因为摸不准动脉的位置,而割到静脉只会流血自然凝固,但根本不可能达到死亡的效果。所以在我看到右手腕上只有一道划痕,割的那么精准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自杀有点蹊跷。”

“但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我,你不可能了解我的灵术。”

“我确实不了解你的灵术,但我也很肯定我不是自杀,因此我会首先想到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的灵术‘引导’过我做‘自杀’的动作。而你引起我怀疑的第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自杀’现场,然后通报家主的人。”

“但当然了,这并不能坐实你就是‘引导’我‘自杀’的人,但我想起来,在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左手是拿着刀的,但我本人并不是一个左撇子,而另一方面,正常惯用右手的人也不会用非惯用手进行割w这种动作,所以理所当然的,我怀疑是有一个左撇子灵术师对我下手。”

“但我日常服侍你的时候大多是双手一起进行工作的,像端盘子或者拖地。而你在苏醒后大部分时间也待在禁书库,并没有观察过我的动作,怎么会知道我是左撇子。”

听了桑月的阐述后,女仆若有所思,但也感到更加的迷惑。

但随即,女仆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下一惊,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桑月戏谑的眼神。

桑月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银色的发丝在卧室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格外精美,

“你不会真以为我让你梳双马尾,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发型吧?

在进行重复而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劳动时,使用非惯用手是非常费力的事情。再加上在那个梳妆间里,只有我和你,所以自然而然地你会放下防备,用左手给我梳头。”

“在一开始没确定是你的时候,对于隐藏在暗中盯着我生命的人,我还是有点心虚的,”

桑月吐了吐舌头,并没有看出哪里“心虚”的样子,

“但在知道很可能是你后,我就只需要考虑把你引出来的方法了。”

“在考试前的半个月,我一直都让影狼守护卧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我知道,这个暗中的杀手在发现第一次暗杀失败后,肯定还会再来暗杀第二次。而这么多天,第二次暗杀都没有出现,说明这个杀手确实会害怕我晚上安排的影狼。这么一来,我就只需要考虑撤走影狼引诱杀手入室的时机。”

“如果单纯直接地撤走影狼,很可能会引起杀手的怀疑。因此,我需要考虑布置一个影狼守卫合理退场的局面,而这个局面最好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所以你才会挑战桑云!?但是……你没有让所有的狼都战死啊?和桑云的对决中,你不是还留下了一头影狼吗?”

“那是因为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要狙击我,所以我还要给他留一匹狼,我不知道那是谁安排的,但我猜应该会出现这么一个人。”

桑月感到有点口渴,她在想等下自己要不再去弄一杯花茶喝,

“我在家族考试中进到第十名,这应该是很多人不想看到的情况,但根据我的表现来看,找一个排名比我低的人击败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也是为什么我刻意这么高调地宣布挑战桑云,因为在知道我要挑战桑云后,召唤兽难免会产生死伤,而这时布置一个狙击者在我挑战桑云后再挑战我,将我打出第十名的概率就会非常高了。”

女仆感到非常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居然能在布局引诱她刺杀的同时,还兼顾其它那么多复杂的情况。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能用一匹狼就击败那个狙击者,万一他很强怎么办?”

“你觉得我当天上午为什么会迟到呢?”桑月举起手伸了个懒腰,“我就是在等,如果有一个排名在我之后、又不差我太多的人,在这家族考试最后一天的上午都快结束的时候,拥有挑战资格却还迟迟没有发起挑战的话,那多半这个人就是在等我了。”

“所以我特意拖了半个上午,就是等排行榜上这个人的名字出现。当然了,如果这时候还没出现我会继续等下去,不过还好他出现的还挺快的,毕竟这个时候,该淘汰的淘汰,该挑战的挑战,还剩下有挑战资格的考生本就没多少个。”

“然后我再花了些时间翻看了他前两天和以往考试的录像,这些都是公开的东西会作为记录留在备考pad里,根据我对前两个对手相隔一年实力进步程度,以及和他们交手的经验的推断,我就想到了通过牺牲一只影狼击败他的方法。”

不过当然了,要是一只影狼不够桑月其实还可以多召唤几条影狼去假装“牺牲”,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而言之,桑月就是要表现出“自己真的什么召唤物都没有了,只能靠自己贴身肉搏艰难取胜”的结果。

“而当时用墨笔画的那个黑眼圈也是为了达到相似的目的,表现出我前一天晚上在非常努力地为影狼疗伤的效果,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就是了……”看到女仆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的眼神,桑月知道,她那个黑眼圈估计是白画了。

“嘛总而言之,就是用各种方式让你知道,今晚我是最没有防备的,是进行暗杀的最好时机。最后嘛,你也知道了,我请你帮我倒杯花茶,然后偷偷地用灵力在体内把花茶化解掉,再假装出被你操控的样子。

嘛,虽然我不知道被你操控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反正你也跑不掉了,装模做样的逗逗你也挺有意思的。

……

怎么样,我这一套请君入瓮的计划,表现的还不错吧?”

在听完桑月对整个计划的描述后,女仆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见过狡诈的雇佣兵,见过心怀鬼胎的主顾,但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一系列布局所体现出来的老谋深算,远远地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二小姐根本不像是表现的那样人畜无害,相反,她更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现在想来,桑月之前的行为和细节,都像是层层算计和精心布置的迷局,在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引导向现在的结局。

女仆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行为,都在桑月的剧本里写的清清楚楚。

现在的女仆,可以说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不需要灵力的威压,或者独特的气场,仅仅是通过这一系列简单的谈话,女仆就已然彻底折服在了桑月的靡下。

“我……可以和您说下,我觉得如果是您的话,应该可以救出我的母亲。”

“其实你也可以不说的。”桑月笑嘻嘻地看着女仆,让女仆感到瘆得慌。

“别,二小姐,您还是让我说吧,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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