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喔——”就在大家感到惊讶的时刻,死灵人鱼缓缓张开她那干裂皱缩的双唇,发出了声悠长的鸣叫。
清澈,动人,宛若黎明时的阳光雏鸟。
希望,祝愿,有如破茧时的灿烂幼蝶。
这激越美妙的鸣叫怎么也无法让人把它和面前这个娇小痛苦的死亡人鱼联系在一起。
然而就是这激越美妙的带着旋律的鸣叫拨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圣……歌……?”呆立的马库斯两眼湿润了,很快便滚出两行热泪,同时自己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这是……圣歌……圣歌……天使的圣歌……”
圣歌?懒得去教堂听布道的我还真没一次听过,充其量也就是在教堂附近听到里面传出的唱诗班所唱的赞美歌,和眼前的死亡歌姬唱的旋律确实有点像,当然这个歌声确实很动听,让人发自内心地产生一种崇敬感……可是……也没到像马库斯和那四个血色神官那样,让人情不自禁地忘记敌人,痛哭流涕地下跪啊?
而且这所谓的天使的圣歌……唱歌的可是魔族的召唤兽!
一个主教四个神官向魔族的召唤兽下跪……看来马库斯他们完蛋了。
我正要出声提醒(虽然我不喜欢马库斯,对那四个神官也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曾和马库斯共坐同一辆车,冲着这点薄薄的情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马库斯便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全身爆发出一瞬即逝的金光,人“嘭”地昏厥在地,和他一起栽下去的的,自然是那四个年轻的血色神官。
神圣力失控。
就连我这个魔法外行的剑士都能看出来,死亡歌姬的歌声诱发了马库斯和神官们体内的神圣力,使他们本以依赖的对抗魔族的力量返噬他们自身,让他们昏厥。
“唉……”西蒙挥挥手,让死亡歌姬回归他身后的阴影,然后无不惋惜地长叹了声,“可怜的孩子。”之后看了看交战中的亚舍塔罗,又看了下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我们三个,右手一抬——
三道黑色射线冲我们激射而来!
“闪开!”虽然西蒙的攻击毫无征兆,但久经战阵的夏柏菲也不是呆子,将我撞开的同时手中长剑下段撩起一道剑波用来阻挡黑线。
“碰!”虽然明知道夏柏菲是救我,但像个废人一样(不对,本来我就是废人)的被他撞飞在地我还是很不爽,更别提倒地的时候失去拐杖有如面条般的手臂根本撑不起这残破的身躯,头脸结结实实地载进了还散发着焦臭虫尸味的沙土里。
“……”不等我挣扎着起身,就觉得脖颈一紧,整个人被人抓住衣领给拖了起来。
眼前,原本老拜和夏柏菲站立的位置,多出了两个巨大的黑色圆球。
“暗影牢狱,”西蒙一边揪着我的衣领,一边向我解释,“放心,暂时我还不想杀他们。”
“……”我努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拐杖支撑的双腿是那么的无力,根本无法站起身,只得任由西蒙保持半拖着我的脖颈的姿势,“不是邀请我一起的么?变脸好快……”
“变脸?我?哈哈!”西蒙笑了,“我可没说要对你们友好哦!”
……也是……向我表示友好的是亚舍塔罗,西蒙还真没说过邀请的话。
大意了。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苦笑了下,“困住老拜和夏柏菲,还抓着我这个废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我这个废人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哈哈……”西蒙大笑,“废人?你?哈哈!你以为你变成废人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么?瑟雷斯汀,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要不是和白家有协议在,我们恨不得把你带回魔界养起来!”
“阴剑已经放弃我了……”
“你以为你的价值只有吸引阴剑?”西蒙又笑了,“你一定不知道你还可以这样用吧?”
话音刚落,就听“嚓,”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左臂传来一股剧烈灼痛。
“啊——!”我惨叫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小指像树枝般的被他切下,整齐的切口处,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西蒙早已准备好的布条。
“亚舍塔罗,闪开!”西蒙话语中带着残虐的兴奋,一边顺手将我像垃圾样的丢开,一边挥舞起染满我鲜血的布条,冲进亚舍塔罗和面具人胶着的战团。
“嘎?——!”眼见西蒙上前,原本在一边观战的五个面具人迅疾地拿出武器想要阻挡,不想当其中一个被西蒙的布条扫中后,忽然发出一声面具人独有的语言,其他面具人听到这局联络后纷纷脱离战团,齐刷刷地分成两排,站定在距离我们十米之外,之后有如树木般地呆立着。
“有必要这么狠么?”见面具人后退后,亚舍塔罗收起剑,径自走到我面前,附身拾起那截沾满细沙的小指,掏出手帕,仔细擦拭了一会,又抓起我仍然在流血的左手,同样擦了擦伤口,然后将两个断面对齐,用力一按——
“唔!”按压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再次哼了声。
“西蒙性格不稳定,别在意,”亚舍塔罗一边仔细为我包扎,一边解释道,“他以前是神官,自愿堕落成魔族后两种意识经常在他脑子里冲突,所以做事偶尔会用不计后果的方式——你放心,你曾经是露丝雅的眷属,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再加上……”
“命网会用樱的生命能量修复我的伤口,是么,”我冷冷地接口,“你们这群混蛋。”
每当我受伤,借着命网,樱就会分担她的生命能量过来,对樱来说,生命之力忽然被抽走,一定很痛苦吧?更别说一直牵挂着我的她,一定也会从这种突然生命力的流失察觉到我受伤——更加让她担心和痛苦——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更可恶的是我这个废物,一个垃圾般任人宰割的废物!只会让樱担心受怕,只会不断索求樱生命能量的废物!
“别抱怨了,三年前你可比现在干脆得多,”亚舍塔罗眼眶里的绿光闪了下,“一起来么?”
“我有拒绝的余地么?”我苦笑,“下次需要我血的时候提前说下——把我的拐杖拿来!”
又是和我的血缘有关……看来这里的十二个面具人守护者听命于我的祖先,沾染上我的血液后似乎他们以为奉命守护的月神住所的主人回来了,于是摆出欢迎阵型……
额……有些不对……不对,不是有些,是有很多地方违和。
“西蒙!”我喊了下在哪里将沾血布条挨个擦上面具人面具的西蒙,“你们不是和夏南一伙的,应该不知道我要来这里啊?——你们之前准备怎么做的?对付这群守护者?”
“我们有这个,”西蒙笑着从怀里拿出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这是我们合作的时候你给我们的——我们一直保留到现在!”
“!!那刚刚你为什么不用?!”听了他的解释,我更是恼火,“用血拣新鲜的,是么?!”
“没错啊!”西蒙一边笑着过来替代亚舍塔罗搀扶我——全身铠甲又很是壮硕的亚舍塔罗实在不是扶人的料——一边将手中的玻璃瓶小心地收起来,“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用到你的血,既然现成的解封印用‘血包’在,不用白不用。”
血包……可恶!
竟然我的价值就是一个解封印用血包,可恶!
要是以前,我早就一剑刺过去了,可如今连走路都要被这混蛋搀扶的我,根本没有发怒的资本,只得暗暗地咬了咬牙。
不过……听了亚舍塔罗的话,我倒是明白西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了——曾经是马库斯的导师,性格应该是刚刚战斗中展现的残虐长者性格,由于转化自己为魔族时间不长,于是平时待人接物方面又多了份魔族新锐的轻狂。
总之是个不正常的家伙。
那……导致这货不正常的原因……
“喂,西蒙,”经过面具守护者的欢迎队列同时,我一边好奇地仔细观察这群守护者,一边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之前来这里的你的朋友,是我家族成员?”
最早来这里的是个据说穿过守护者见到神的老神官,假设不是靠武力硬闯(亚舍塔罗也只能和七个守护者打成平手,十二个守护者么……我不认为一个神官就能打得过),那他进入月神住所唯一的方法就是像西蒙那样用我家族的血液——很可能西蒙这个罗克塔尔家族血液可以抑制守护者这个情报就是从老神官那里知道的。再考虑西蒙变成魔族之前的年纪……
也就是说……
“可瑟雷斯汀你聊天还真要防着你随时套话,”西蒙笑着拿过守护者手上的长剑,“亚舍塔罗,你看看这剑,感觉比你的卑劣者还坚固——瑟雷斯汀,我就明说了吧,那个老神官,是我弟弟——我和你一样,都姓罗克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