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耶克王国——也许,称它为新·塔耶克王国更为合适。
曾经,塔耶克是个生活在荒原上的部族国,王族对各大部族仅仅只有统帅权而没有治权,由于贫瘠的国土粮食生产有限,各大部族间经常发生摩擦,抢掠其他部族的人作为自己的奴隶更是家常便饭——这一点,和同时与多兰纳克王国以及塔耶克王国接壤的沙漠国度塔拉很像,甚至有传闻说,很久很久以前塔耶克和塔拉原本就是一个国家,后来因负责治理两地的兄弟二人不睦而分裂开来的。
也正因为国内动荡不堪,国民彼此互相杀戮,再加上经济文化的落后,塔耶克长期被称为蛮族国。
当然,塔耶克的国土也并不全是荒野,在塔耶克的南郊,是一座巨大且狭长的山脉——龙骨山脉,传闻是条巨龙倒伏在此,龙的脊背也就化成了高高的山岭。
龙骨山脉再往南,穿过常年瘴气弥漫的原始森林,就是魔族生存的魔界。
百年来人类难以踏足的魔界。时不时会派兵翻越山脉侵攻人类世界的魔界。
所以要是没有悍勇蛮横的塔耶克国在这里作为前哨守着人类的边境,翻越山脉进入荒野平原,一路坦途的魔族能给人类世界造成多大的破坏确实难以想象。
因此虽然塔耶克本身生产和经济不发达,却能得到教会以及大陆上另三个大王国——塔拉、多兰纳克、以及北岭的支援,因而得以维持国内低效混乱的部族制治理存续百年。
直到——几年前的沙伊利思平原会战。
塔耶克突然向着多兰纳克王国出兵,取得压倒性胜利之后不久,一直被塔耶克国王冷落的塔耶克皇太子——特兹忽然发动政变,不仅一举夺得王位,更是凭着大圣堂的名义昭告天下:老塔耶克国王被魔族蛊惑,发动了一场毫无正义可言的侵略战争,空耗塔耶克大量人力物力不说,还把塔耶克仅有的魔法师灌以禁药,当成一次性用品投入战场——这种毫无人性的做法更是让塔耶克成为大圣堂神官们的指责对象。
为了避免大圣堂以及整个大陆将塔耶克视为与魔族狼狈为奸的国家,特兹王子宣誓向大圣堂效忠,继而推翻了老国王的统治,同时推翻的,还有塔耶克百年的国家政体——所有反对特兹新政的贵族都被特兹以“跟随老国王,和魔族通奸”为由一举拿下。转瞬之间,在塔耶克侵略军撤军回归的同时,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都被背后有大圣堂支持的特兹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再然后,加冕为王的特兹更是发布了足以推翻塔耶克部族国传统的政令:禁止部落自治,各族族老必须在王都居住,同时废除奴隶,从即位之日起所有奴隶均恢复自由身,变成受塔耶克国家保护的新国民,自我去留原主人不可阻挠。
由于有大圣堂的支持,再加上即位前对旧国王派的血腥杀戮,特兹推行新法出奇的顺利,纵然各部族族老们满腹不满,却倒也没人敢正面吭声。于是,仅仅用了半年时间,特兹就将原先的奴隶部族制国家转变为和我们多兰纳克王国相似的封建制国家——也许比我们多兰纳克王国更好,因为我国国王行使皇权还要考虑贵族的支持,特兹国王想要行使皇权根本没有什么顾忌。
至于那些被解放的奴隶,经历了刚解放时的无所适从后,在特兹的引导治理下,渐渐认同了自己新国人的身份,有了自己的聚居地,也有了可供自己耕种的土地——虽然土地依旧像塔耶克的其他国土一样,很是贫瘠,但至少,可以产出属于自己的粮食。
一时间在新国人心中,解放他们的特兹国王变成了仅次于神的存在。有了新国人的支持,特兹这几年更是加快了自己改变塔耶克的步伐——削弱各贵族元老的土地;禁止各部族有私兵,所有军队国府统一招募统一训练;取消各部族领地通行税,借以吸引行商来发展商业;雇佣新解放的奴隶扩建国都,借以扩大采石场的规模……
有趣的是,也是就在这时,经历巨大社会变革的塔耶克迎来了前所未有机遇——大远征。
先是教皇尤利安宣布发动讨伐魔族圣战,之后进军魔界的大远征迅速开始,原本作为对抗魔界桥头堡的塔耶克瞬间变成了远征军队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大量的军队商队从大陆各地奔赴而来,在新扩建好的塔耶克王都——山岳都市枯鲁索停留修整后,再根据教会的指派前往讨伐魔族的前线。
这场远征带来的商机和荣誉轻易地冲淡了特兹国王铁腕统治下的怨言,原本失去特权和土地的旧贵族们更是在这场远征中获得了远超追随旧国王时的利益。(确实,跟着与魔族有染旧国王会被教会审判,诺整个塔耶克被大圣堂定为‘邪恶的魔族之国’的话,远征第一个讨伐的对象就不是魔界堡垒,而是塔耶克要塞了。这样一来,这群跟着旧国王的贵族还不是一个个被异端裁判所折磨致死?)
于是在成为新国人的前奴隶崇拜新国王之后,原本对特兹国王怨声载道的旧国人们也跟着赞扬起他们“神圣睿智伟大明断”的新国王来。
就这样,短短几年时间,在铁腕与机遇并存的特兹国王手里,一个落后混乱的部族奴隶制国家,成功转变为一个挑战与机遇并存,金钱与荣耀共起的崭新的封建制王国。
——以上这些,一部分是罗恩商会少主约翰·罗恩给我的资料,一部分是前阵子从经常行船往来于塔耶克和塞拉港之间的副船长那里探听到的。
现在,和马车上的同行女佣兵娜乌加以及克拉拉大婶的简短交流中,也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贫瘠之地的旅行大婶能主动将自己的玉米饼分给同行人。
——奴隶出身的女佣兵不仅毫不在意自己昔日的耻辱,还把它当成支持国王的荣耀。
还不到四年啊……被称为蛮族国家的塔耶克变化真的让我难以想象。
更别提,逐渐呈现在眼前的,宏伟壮观的王都枯鲁索了。
枯鲁索——在塔耶克土语里本就是贫瘠的山镇。
塔耶克的王都枯鲁索前身也确实是由一个紧靠在龙骨山脉边上的小镇发展起来的山岳都市。
而如今的枯鲁索——远远望去,依山而建,仅存王宫内城,颜色灰暗的旧城区和径直向山外荒原拓展,拥有高耸城墙和大片全新刷白民居的新城区相映成趣。
“漂亮吧?”遥指着渐渐接近的枯鲁索,女佣兵娜乌加自豪地说道,“建新城时,我可是帮着押运整整三个月的涂料呢——昼夜不休!”
“哇!”希丝提拉感叹道,“三个月?一直在车上?好辛苦啊!”
“是呀!”娜乌加夸张地扇扇自己的衣襟,再皱皱鼻子,“三个月,澡都没空洗,人都臭了!——要不是不用重新粉刷王宫,我可能到站就被人像涂料袋一样抬下去了!”
“不用刷王宫?为什么呀?——一起刷了不是更好看么?”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呀!我们甚至还想连王宫都建新的!——就建在有高高围墙的新城区里!可是特兹国王派使者过来对我们说,‘建新城是为了大家有居住的地方,建造围墙是为了防止荒野上的风沙,粉刷民居是为了让新城更气派好吸引商队,重建粉刷王宫于国于民都没有意义,旧王宫已经很适合本王居住了。’”
“就……这样?”从希丝提拉稍显遗憾的语气里,我可以听出她对特兹国王很是钦佩。
“是呀!特兹国王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娜乌加故作不满地撇撇嘴,“谁叫我们那么支持他呢?只好听他的咯——”